窗前谁种（15）
林芭蕉看了眼江豫又看了眼陆栖迟，嘴角的笑意更深，只听她问道：“在座各位里有你喜欢的人吗？”
闻言，江豫眼神一震。然后转过头直勾勾的看着陆栖迟，好像要把她看出个洞来一般。
可陆栖迟却只是淡淡的扫了眼那一双双一眨一眨求知欲爆棚的双眼，嘴角弯了弯端起了面前的一杯酒，咕咚咕咚干了。
林芭蕉见状十分不满：“你这也太扫兴了。”
陆栖迟莞尔：“我有破坏规矩吗？”
不想说的确可以喝酒，但不能撒谎。陆栖迟的确没有破坏规矩。
林芭蕉只好再转，那酒瓶转了两圈缓慢的停下，在众人起哄的笑声中，它又停在了陆栖迟面前。
这回换了别人问了，问题还是一样：“你喜欢的人在不在这里。”
陆栖迟依旧无视他们，干了面前林芭蕉刚给她续上的一杯酒。
众人见了，嘘声四起。
江豫的脸色悄无声息的变得黑如夜色。此时已将近九点钟，天上依旧电闪雷鸣，那亮紫色的闪电没有固定轨迹的在天上蔓延。
林芭蕉无奈的又转起酒瓶，这回不是陆栖迟。可第四次又是她。这次连河见都坐不住了，还是那个问题：“在座各位里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陆栖迟手刚伸向面前的酒就被林芭蕉一把拉住，只听她道：“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陆栖迟摊了摊手，表示你能奈我何？
林芭蕉气绝。河见这时灵机一动道：“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你这局换大冒险吧。就在在座各位里挑一个接吻怎么样？”
这话一出一片叫好，若是再推脱可就真的成了众矢之的了。其实这局也不难，河见没规定性别，只要跟林芭蕉亲一下就能化解。可陆栖迟也不知是被鬼迷了心窍还是怎么，只见她在众人目光灼灼的注视下看了看江豫，嘴唇微动，好像下一句就要问：江豫我可以亲你吗？
林芭蕉和河见都攥紧了拳头等着那一刻。可就在这时，江豫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在夜色中骤然亮起，上面写着易梦瑶的名字。
陆栖迟嘴角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甚至连河见都有些不满的看着江豫，用表情替陆栖迟说话。
而江豫理也没理，他拿起手机站了起来，走到一旁五六米的地方去接了电话。
气氛一瞬间降到了冰点，想也知道今天这局就是为了他们两个攒的。任是谁也没想到会弄成这个局面。众人尴尬的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挑起话题遮过这尴尬。
两分钟后，江豫回来，只跟河见说了一声有事，然后拿了背包就走了。只剩众人一副目瞪口呆，然后纷纷去看陆栖迟的脸色，琢磨着这局面如何收拾。
这时候有风徐徐吹来，接着没一会儿便狂风大作。似乎，雨真的要来了。
街边那些撸串喝酒的人瞬间走的急匆匆，只剩林芭蕉这一桌人不知是去是留。陆栖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出神。他那天穿的依旧是件白衬衣，被风鼓的满满的。长街独影，他从未回头。
林芭蕉见天不好便叫同学们先回去了，河见有些担心的看着陆栖迟，林芭蕉拍着胸脯保证能将陆栖迟安全的送回家。可真的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林芭蕉反而不知道拿陆栖迟怎么办。她只是坐在那里，呆望着江豫离去的方向，一言不发。
林芭蕉轻轻地拍了拍陆栖迟的后背，轻哄道：“阿缓，要下雨了，我们回家吧。”
陆栖迟被林芭蕉唤回了神思，她扭过头来看着林芭蕉，眼眶里噙满了泪水。林芭蕉的心骤然一缩，心疼至极。她用她十八年来最温柔的声音哄她道：“男孩子这种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为了他，没必要。”
“没必要？”陆栖迟笑着反问了一句，眼泪也随着这一笑生生流了下来。她哭道：“芭蕉啊，他是我喝了大酒都三缄其口不肯说的人啊。”
林芭蕉搂住哭的一塌糊涂的陆栖迟，想了好久，却发现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听见她在她怀里反复的呢喃着一句话：“这个人他不要我……他不要我……他不要我啊……”
我以为，你或许也有一点点喜欢我。我以为，你不过是不想承认。我以为，呵……
那天晚上陆栖迟回了家，然后在三天之内办好了退学手续，定了机票回了美国。
此后八年，杳无音信。
林远转过身来，看着陷入回忆里的陆栖迟。说道：“过几天我会把续约的合同发到你邮箱里。你看看如果有没达到预期的地方再跟我联系。”
“续约？”陆栖迟收回思绪有些不解的看向他：“咱们今年的合同才签了不到两个月，还没到谈续约的时候啊。”
林远已经开始去拿外套和包了，听到陆栖迟这样问伸出去的手微微僵了一下，他没回头，只淡淡道：“人和钱我总要得到一个吧。”
季前赛后，常规赛小组的名单也下发下来，唐篮分在A组，同组的强队有华篮。而旗篮分在了C组，同组的强队有京篮。赛制规定，主客场制，同一小组之间四循环，不同组双循环。比赛强度为三周八赛，共46轮。常规赛排名前四的球队直接晋级八强，而排名第5-12位的球队则进入12进8的比赛，争夺另外四个八强席位。
这次小组强弱队分的比较均匀，很难说出哪一队的小组形势要好一些。并且比赛强度比去年一周三赛要低一些，球员们休息时间和训练时间也都很充足。当然充足的不只是唐篮，别的球队也是一样，比如旗篮。
小组内第一场就是唐篮对华篮，一个是赛季黑马，一个是联赛常踞三甲的豪门。这场比赛的看点可真是多到爆。唐篮的主场，场馆还是季前赛时市政府旁那个老体育馆，这一次馆内的观众简直可以用爆满来形容。乃至于当河见拽着江豫在门口徘徊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被堵在了走廊里，进进不得，退退不得。
河见被挤得满身大汗，本来就有些洁癖的他简直要死了。只听他疯狂的朝着江豫抱怨道：“你说你怎么那么多毛病！本来就是你要来看，结果到了门口又反悔！你有啥好反悔的？不就亲了人家一下吗？最多也就挨顿毒打！再说了，你早就该打！我想起上学时你干的那点子事来我都想揍你……”
江豫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前后左右都是人，他现在只想赶紧蹭到座位上，呼吸一些除了人头顶之外的气味。
好在他们两个个子高，腿也长。有些普通人跨不过去的地方，他们两个一脚就过去了。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开场前坐在了座位上。座位是江豫买的，离着唐篮球员休息区有四五排的距离，坐在那里刚好能看见立在场边的唐篮总裁陆栖迟。
她今天束了一个整齐的高高的马尾，穿了一身银灰色修身西装，显得她干练又漂亮。她跟他记忆力不一样了，那时候的她整日里素着一张脸，连别人化妆都要嘲笑。而现在，她画着精致的妆容，谈吐得当，待人接物上从不让人感到尴尬慢待。笑起来也让人觉得温柔。可他却比少年时更看不懂她了。不懂她是欢喜还是忧愁，不懂她喜欢还是厌恶。
‘哔~’哨声响，比赛开始。唐篮中锋蒋毅起跳抢球，然后长传给控卫纪星驰，纪星驰风一般的飞到对方篮下，三步上篮。这是唐篮第一球的一贯打法。然而，现场却突然爆发出一片巨大的哄笑声。原来是纪星驰风一般的飞到华篮的篮下后发现华篮的五名球员几乎没有一个回防到位，嘚瑟如他便没有三步上篮，而是想单手扣球。却没想到身高是硬伤，臂展也是硬伤，这记免扣只扣到了篮筐边上，球受到阻力一下子脱手，弹到了场外。
所有观众几乎同一时间爆发出笑声，而郭雪松早已经气的眉毛倒竖，瞪着铜铃大的双眼，就差当众开骂了。纪星驰只好夹着尾巴从篮下跑到场边，等着裁判开球。
路小绯也被气的不轻，直骂他神经病。陆栖迟却跟全场观众一样笑个不停。路小绯气道：“老大，你还笑？！这样的你不扣他工资啊？”
陆栖迟歪头看了看路小绯，笑道：“这才是他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啊，这是他最动人的年纪啊。”
路小绯有些愣愣的看着她，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却不知道她为何这样说。
陆栖迟看她愣怔的可爱样子扑哧一声笑的更深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呀？”
路小绯懵懂的道：“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
陆栖迟想了想路小绯和纪星驰两小无猜的样子，嘴角翘了翘道：“有些感情，总是旁观者清。不是吗？”说完收回视线又投向场上。
路小绯略微思索了一会儿，道：“哦，我知道了。您是说您和江队……”后半句还没说出来路小绯就接收到了来自陆栖迟的一记眼刀。
路小绯识趣的把嘴闭上了。陆栖迟转身继续把注意力放到场上。
“可江队他……”路小绯又接收到了陆栖迟的一记眼刀，不得不闭上了嘴。可神情上却吞吞吐吐，惹得陆栖迟不禁烦躁道：“到底想说什么？说！”
只见路小绯伸出一节手指头朝身后指了指，陆栖迟顺着望去，正好对上江豫那一双深似幽潭般的双眼。他定定的看着她，看见她还回过头来看他时，视线半分也没有闪躲。好像是在告诉她，我就是在看着你一样。
河见在一旁高兴地朝她招手，她也顾不得打招呼，只是慌张的看了看江豫又看了看路小绯，然后赶紧转过身去装作继续关注比赛的样子。而实际上，她觉得后背火烧火燎的，好似要被烧出一个洞出来。
比赛进行到中后段，唐篮板凳薄弱这个短板显现出来。球员们几乎都是打满四节，虽说郭雪松已经把他们的体力集中训练的比之前提升了很多，但对上华篮这种强队，这种高强度的防守和进攻让唐篮的体力已经接近耗竭。
在几次进攻都没得分的情况下，比分已经拉开了七分，只要华篮再进一个三分，分差就能拉到两位数。唐篮这边自然是全力防守三分，蒋毅作为中锋，罚球线内的压力非常大。球现在传到了底角三分，还没出手却响哨了。篮下一时间闹成一团，两方球员都十分激动。
裁判连忙吹哨制止，蒋毅拉住了脾气火爆的卢鑫。杜飞拉住了红了眼的纪星驰。陆栖迟和路小绯连忙跑上场去控制场面。路小绯率先跑到了纪星驰面前，纪星驰现在正是被对方激红了眼，杜飞加上蒋毅两个人才堪堪拉住他。而路小绯站在他面前，就在他举起的拳头下看着他。
纪星驰在看清路小绯后情绪慢慢的冷静下来，路小绯循循善诱道：“深呼吸，阿星，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