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程十鸢想到某个可能，她看向苏大娘，道：“那屠户家是否也有个读书人？”
“对啊，”苏大娘还未发觉出什么不对来，“说来你们以前还见过，不过后来没什么交集了......”
但是苏大娘总归是养出了个秀才来，越说就越觉得不对劲，她握紧了拳头，一脸不可置信：“你是说，有人想害苏明，那人还是张屠户家的？”
“这倒是未必，太过明显了，不可能没人怀疑，但不能排除这个可能。”程十鸢淡淡道。
虽然程十鸢这样说，苏大娘也还是小声念叨着：“张屠户家的小儿子也是秀才......”
苏家当家的可没有苏大娘这么好的脾气，一听这话，瞬间坐不住了，放下还未夹菜的筷子撩起袖子就要往外面走。
“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去。”
“你干什么去！”苏大娘扭过头，大声呵斥道。
苏家当家的叫苏放，年轻时候也读过书，但是没什么成就，连个县试都没过，好不容易家里出了个秀才，可不得好生供着。
现在苏放得知儿子极有可能是被那张屠户家陷害的，哪里还吃得下饭，但听妻子大声呵斥，即便他再如何生气，也只能止步。
“肯定是张屠户干的，他最是熟悉苏明，出事那天还是在他的摊位上，一定是他做的手脚。一个正常人都知道没有确切的证据不会随意声张，他倒是好，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是苏明偷的钱，一定是早有预谋！”
苏放这话一出，苏大娘也不说话了，她求助地看着程十鸢，眼泪都差点要掉下来了。
苏小宝年纪小，但也不是个傻子，他早就听过大哥的事情，大哥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他也跟着起哄：“程姐姐，求你帮帮我大哥！”
程十鸢没被紧张的氛围余响丝毫，只是道：“苏明现如今是在三原县还是在西安，亦或是在咸阳？”
“在三原县，在三原县的。”苏大娘急急忙忙道：“省里说凡是涉及到和考试有关的，全都发回县里审查，省里的人手被调取做其他的事情了。”
程十鸢不在乎省里的人手被拿去做什么，只要人在三原县就好办了，她用不着舟车劳顿上吐下泻。
“那人证和物证可都是跟着一道回来了？”程十鸢又问。
苏大娘猛地点头：“对，都在衙门。”
既是如此，那就好办了，程十鸢放下手里捏着的茶杯，反正她也吃不下，好几天没吃饭，胃口都小了，她当即提出要去衙门查证。
一听程十鸢要即刻动身，苏家人都不淡定了。
“现在就走吗？”苏大娘跟着起身，“那我去收拾东西。”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程十鸢婉言谢绝，她已经有打算了，既然是用系统，那么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苏大娘听程十鸢要独自前往，担心得不行，也不管收拾了：“你一个姑娘家的，太危险了，我得和你一块去。”
想到先前程十鸢在苏家人心目中的形象，她试探地说道：“人多容易被人察觉。”
话音刚落，苏大娘立刻不吭声了，像是想起什么，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布袋递给程十鸢：“这些银子你拿去用，路上总要花些钱的，女孩子总不能骑马吧。”
苏大娘这是同意了？她有些懵。
程十鸢双手接过钱袋。
但还没等程十鸢高兴，她猛地反应过来，听这意思，程十鸢会骑马？
大事不妙！
但程十鸢面上丝毫未见慌张，她抿了抿唇，看样子她得找时间让人教一下她该如何骑马，不能让人发现她是假的程十鸢。
程十鸢刚走到门口，却见苏大娘追了出来。
“苏大娘，可还是有事？”她疑惑出声。
“十鸢，若是你能将这次的事情处理好，”苏大娘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有力量，“那二十两银子的事情，就算一笔勾销了。”
说罢，还塞给程十鸢一包热乎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外面是用荷叶包裹着的，闻味道大概是刚才的烧鸡。
该说不说，这苏大娘也挺心细，看到她没吃饭，还记挂着她。
不过片刻，苏大娘却又说道：“不，不够。”
程十鸢捏着手里的吃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够，指的是？
还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苏大娘又道：“二十两太少了，你这次若是能将苏明救出来，我再给你二十两银子。”
原来是这个意思，程十鸢恍然大悟，她没拒绝苏大娘的好意，想来苏大娘急着追出来，怕是也想用银子一事促使她卖力些。
既然如此，她自然不会让苏大娘失望：“行啊。”
.......
程十鸢根据原主的记忆走到村口，学着原主记忆里的动作，小心招手，喊了一辆马车。
“原来是程家姑娘啊，要去哪儿？”轿夫见着路边的人，翻身下马。
程十鸢听这熟稔的语气，飞速从脑海里搜索着。
这车夫是桃花村唯一的做这个行当的，叫刘老三，和程家一样，家里只有个女儿，所以他见着程十鸢客格外热情。
“去县衙。”她答。
“县衙啊......”刘老三有些好奇，“这是做什么去？”
他虽开口问了一嘴，但手里头的动作没停，翻身下马后从轿子里拿出一个小凳子。
程十鸢看了眼，方形的木头板凳，她知道这大概是踮脚用的。
从苏大娘给的钱袋里拿出几枚铜板，程十鸢便递给刘老三，她也不知道该给多少合适，十枚铜钱......或许差不多？
一旁的刘老三见程十鸢给的钱比往常多了一倍，刚想开口问几句今日怎么给这么多，他猛地想起要去的地方是府衙，意味深长看了眼半个身子已经到轿子里的小姑娘，终究是闭上了嘴，连同先前的话也一同憋住了。
程十鸢还是第一次坐古代的轿子，进去后免不得上下一番打量，直到外头刘老三策马的声音响起，她才意识到启程了。
“啪——啪——”
马儿被鞭子狠狠一抽，奋力地向前奔跑，地上的坑坑洼洼的泥土路面扬起尘土，程十鸢第一次乘坐这样的交通工具，也或许是刘老三的水平有限，马车里她半个身子都左右摇摆
等到程十鸢好不容易坐稳，刘老三却是停了下来。
“程家姑娘，好像是撞到人了。”
刘老三猛地惊呼。
撞到人？
这算是交通事故吗？
程十鸢想法还未落地，她整个身子便猛地向一旁的车帘靠，得亏是她把着门帘上的柱子，不然程十鸢的整个身子便要越过小窗翻到地上去了。
“程家姑娘，没事吧？”
刘老三急忙下马去查看那被撞之人，险些忘了车里的人，走到半道，他猛地折回。
相比于那个陌生人，程家姑娘还是要重要些。
“我没事。”程十鸢平缓的语调传出，在这乱糟糟的环境里倒是有安定人心的效果。
听到小姑娘没事，刘老三自然放下心来，也并未多想，他又急匆匆往前走，待到草丛之时，看到被他撞到的男子衣着不凡后，也有些心慌。
他该不会惹到大人物了吧？
还有这匹马，刘老三细细打量，他靠马车营生，自然晓得行情，这般想着，又瞧了眼男子的装束，不看还好，看完之后他吓得腿都直打颤。
反观地上被撞的人，原本正好好地赶着路呢，突然一辆马车从树林另一头冲出来，就算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避开。
不过萧沉舟自小不喜人跟着，必然有些本领傍身，不然被这样一撞，寻常人怕是腿都得瘸了。
萧沉舟好不容易爬起来，拍了拍衣角的灰尘，却只见着一个傻站在原地不动的车夫，他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五步之外的马车，果然瞥到一个清瘦的人影。
他嗤笑一声，好你个不要脸的，都撞到人了，主人家还在马车上坐着，莫不是打算杀人灭口？
难道是提起知晓他的身份了？
所以特地来拦下他？
是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对钦差下手，想掉脑袋不成？
不过，虽这般想，萧沉舟也断然不会表现出来。
他可是钦差，还是堂堂当朝太子，哪能表现出这等凡夫俗子的埋怨，岂不是拉低了他的档次。
萧沉舟向前几步，越过一脸惊恐的刘老三，向马车那头的程十鸢走去。
程十鸢见刘老三半天没动静，正打算下去看看发生了何事，刚一掀开竹帘却见着一个逐渐靠近的身影。
还未等她看清那人的脸，一道带着讽刺的嗓音撞入她耳中。
“你就是方才撞我马的人？”
这时，隔着竹帘，程十鸢终于看清了男子的面庞。
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身青色锦衣，身形修长，头戴玉冠，丰神俊朗，若不是脸上那抹笑太过，还真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美男子。
她不认识他，但是想到刚才刘老三说的，程十鸢又眺望原处站着不动的人影，猜到眼前这人大概就是刚才撞到的人。
萧沉舟没料到主人家居然是个小姑娘，待仔细瞧见她的面容后，也是一阵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