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呕……，淡定，别慌，这些是……，呕！”
我想跟白焰解释，但是还没说出几个词，我就又剧烈的呕吐起来，然后又从我嘴里吐出一大团一大团灰色半透明的疯狂哭嚎着的灵体。白焰看我浑身缠绕着无数怨灵的模样，这时他的表情难以言喻，那张像瓷娃娃一样白净漂亮的小脸上，因为惊讶，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然后半天他才勉强的挤出一句话：
“你都这样了，还叫我淡定？？……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
“呕……”
我又弯腰干呕了下，然后这才喘着粗气直起身来。然后我抬手擦了一下都是口水的嘴角，这才缓过一口气来，然后我就尽量简洁的把我身上这些寄生灵的来历跟白焰说了一下：
“我这个故事跟你一样，也很复杂，过程省略我只说结果，就是有很多人的灵魂，因为某些原因寄生在了我的灵魂里面了，它们要跟我跟到天荒地老，就是受这些灵体的影响，我的精神分裂和幻觉才变得更加严重的。”
“原来他们是寄生在你身上的灵体。”
我解释了之后，白焰的脸上这才恢复了正常。不过这时他还是一脸嫌弃的表情斜睨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也知道现在自己是个什么恐怖模样，这时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棵由灰暗半透明怨灵组成的大树，我就是那光秃秃的树干，那无数祭品一族哭嚎着的灵魂，便是那开枝散叶的枝丫，而且那些怨灵还在不断扭曲着嚎叫着到处窜动，他们那半透明的灵体上面还在不停往外散发充满怨恨的黑气，我感觉我这样子要是去演恐怖片BOSS，一点特效都不需要就已经够吓人了。
“别慌，看我怎么……怎么收拾这些寄生灵！”
不过我不能就这么由着这些寄生灵到处乱窜，必须教会他们谁才是主人。于是也不知怎么想的，我就开始拼命的憋气，憋得我整张脸都涨红了，然后一边憋气，我一边胡乱的挥舞着双手，然后像喝醉了酒似的在原地绕着圈走，嘴里大喊着：
“啊啊啊啊 ……，你们都给我缩回去！！”
本来我只是胡搞一通，也没想过会有什么效果，没想到我这么说完之后，那些一直散发着黑气，紧紧缠绕着我的寄生灵们，真的像沙土里的蚯蚓似的，‘呲溜’一声缩进我的体内了。我‘啊？’的一声，惊讶的抬头跟白焰对视，然后赶紧对他说道：
“你看到没有，我成功了，我能控制这些寄生灵了，我……，哇！！”
却没想到，这种控制才持续了2秒，下一个瞬间，我浑身的内脏都像要爆炸似的撕裂般疼痛，随后我又‘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无数散发着黑气的寄生灵体又猛然间从我全身的毛孔和我的眼耳口鼻中冲了出来，我整个人如同竖起刺的豪猪一般，被这些疯狂扭曲的寄生灵给缠的严严实实的。
“啧，你还是得了吧，你根本就没法控制这些灵体。”
白焰看见我这凄惨又可怖的样子，虽然还是很嫌弃，但他还是冲我走了过来，在离我三步远的距离站定，然后他手一翻，一只手掌就托着一只特别白净无暇的琉璃瓶。白焰伸出另一只手，从琉璃瓶里沾了几滴水，双指一弹洒在我身上，说来也神奇，这些水接触到我的身体以后，纠缠着我的那些怨灵，突然之间就全都不见了。
“这琉璃瓶也是你收来的宝贝吗？？这么神奇，我身上的寄生灵竟然不见了！”
我立刻激动又兴奋的说道：
“这琉璃瓶该不会是观音菩萨手上拿的那个瓶子吧！那可是稀罕宝贝啊，竟然被你搞到手了！”
“怎么可能是观音菩萨的瓶子，这不过是个赝品。”
白焰没好气的答我：
“跟你说了，我那个妖魔天都是些灵力很低的精怪，里面的宝贝也都是些瑕疵品假货，这玩意也根本没法治你身上的那些寄生灵，我刚才做的，只不过是让这些灵体隐身罢了，……俗话说眼不见为净，看不见这些灵体，咱们就不用那么闹心了。”
“啊啊？？原来只是看不见了啊，那实际上它们还在我身体周围吗？”
“在啊。”
“噢……”
我失望的叹了口气，然后无意识的抬头往上看，不料却发现，此时撑在我和白焰头顶上的那个巨大雨伞‘华盖’，这时它的金黄色绸布和绸布下面一圈叮当作响的珠帘，已经变得越来越透明了，感觉过不了一会儿，这顶华盖就会完全的消失。白焰也看到了这情况，他脸色略微一变，便用一种很快的语速跟我说道：
“这华盖就快要撑不住了，咱们必须做点对策出来了！”
“我也知道，可有什么好办法呢？？”
“之前我没办法，但是现在看到缠在你身上的那些寄生灵，我突然有了主意。”
“什么主意？？”
“巫术，你可以使用攻击性的巫术，来干掉天上飘得那些鱼人。”
“啊啊啊？？？巫术？？？”
“对，就是巫术。这也是我这段时间在灵界听来的知识，我现在用最短的时间跟你讲一下巫术的原理和具体操作的方法。”
白焰顿了顿，又快速而详细的讲述了起来。
“首先你要明白，巫术是一种借助超自然力量来对人施加影响或者控制的手段，它有几种分类。”
“从实施的手段来看，巫术分为模仿巫术和接触巫术，它们基于两个原理，一个叫做相似率，一个叫做接触率。相似率最典型的巫术就是厌胜之术了，就是俗称的扎小人。相似率原理认为，只要两个东西形态相似，你对其中一个施加动作，另外一个也会受到影响。就比如扎小人的时候，你在稻草人上扎针，被诅咒的那个人同样会感到皮肤刺痛溃烂之类的感觉。”
“接触率呢，它的原理就是假如一个东西跟你有过接触，哪怕之后没接触了，但是这个东西依然能远距离的对你产生影响。一个典型例子就是旧社会的凉山彝族。当时彝族还是奴隶社会，分奴隶和奴隶主。假如一个奴隶逃跑之后，奴隶主便会找来一片这个奴隶穿过的衣服，交给巫师，然后巫师就会放在石磨里反复磨，以此来下诅咒，意喻着奴隶会像这片布一样，在山里面转来转去，找不到求生的出路。”
“除此之外，巫术还分为攻击巫术和祈福巫术，又叫做黑巫术和白巫术，这两种巫术一般用于大型的场合，比如求雨，祭神，大型祭祀等等。”
“我这里重点讲讲攻击性巫术，也就是今天你要用到的那种。首先攻击性巫术本身是非常血腥暴力的，他最大的特点就是需要大量人命祭祀，这种巫术的使用原理，本质就是抽取活人体内的灵体，转化为灵魂粒子，这是灵界普遍存在的基本粒子，也是灵界能量的源泉。古代流传下来的活人祭祀就是通过各种残忍的手段将人牲或者牲畜宰杀，并且越痛苦祭品嚎叫的声音越大越凄惨越好，通过这种方式，活人和牲畜体内的灵体便会化为灵魂粒子，遍布于祭坛之上，这时主持祭祀的巫师再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将这股庞大的灵魂能量集中到自己手里，进行转化使用，巫术便成功了。”
“巫师施展巫术的方式，主要分两个步骤，第一步，举行降神仪式，将活人祭祀死去的那些灵体和灵魂粒子，通过降神仪式集中到自己的手中，或者附身自己。降神这种仪式有很多形式流传至今，比如东北地区的出马仙，就是请狐狸，蛇，黄鼠狼等等保家仙附到自己身体上，然后出马的那个人就会产生很多神奇的功能，比如治病断事通灵等等。还有闽南地区有佔童文化，乩童就是与天地鬼神沟通的灵媒。乩童降神的时候，会一边吟唱一边游街，说我是某某上神某某菩萨上身，上身之后就有了神通，可以跟去世的人沟通，治病解惑，甚至可以镇压恶鬼等等。”
“除了降神之外，第二个很重要的步骤就是念咒。咒语这个东西具有指向性和内容性，一条简短的咒语里包含了很多信息，比如你要诅咒谁，用什么方法诅咒，想要对方有什么下场，都会在咒语里体现。”
“咒语的难点在于，要将这些关键词，以一种特殊的音节，或者特殊的排列顺序说出来，达到‘语言禁忌’的程度，这样念出来的咒语才有效果。”
听白焰说了这么多，我这才听明白他想让我干嘛，于是我回他道：
“我听懂了，……这么说来，你就是想让我献祭掉我身上的这些寄生灵，然后做出攻击性巫术？？那按你这么说，我就必须要做降神仪式，还要念咒？？”
“对，就是这样。现在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一次性的解决掉这些苏醒的大坞村村民，假如你施展的攻击性巫术再厉害一点，甚至可以改造这整个地下空洞的环境和能量，将污染土地的这些惨白色菌菇全都消灭掉。”
“可是，你原理是说清楚了，但是具体要怎么操作，我还是不太明白，……首先是要献祭，这步可以跳过了，我身上这些寄生灵已经成灵体了，接下来我就要把他们化为灵魂粒子？？……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些人的灵魂会彻底的消亡呢，变成宇宙的尘埃，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残忍？？呵，你的心肠平时不软，这时候倒是软了。假如不献祭，留着他们永生永世纠缠你吗？你不是很烦恼被这些怨灵缠吗？？”
白焰一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模样，但是此时我却犹豫了，……毕竟我没跟他说，这些寄生灵是怎么来的，所以他不知道我内心的纠结。这些祭品一族的人活着的时候就为了我受了很多苦，从小就受到我的精神影响陷入钟情幻想，然后又主动的来小区剐心割肉的给我吃，他们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死了以后灵魂寄生到我的魂魄里，获得永生。可是现在，连这么渺小的愿望，我都无法满足他们了，他们要是被我献祭了，就彻底化为宇宙的尘埃，化为虚无，彻底的消失了，或许亿万年后，他们残留的灵体粒子才会慢慢的重新萌发，成为另一个毫不相干的灵魂吧。
这样子是不是太残忍了，虽然被他们寄生我很难受，当初在那个小区里我还哭鼻子了，但是就这样送他们彻底消亡，我的良心也过意不去……
不行，我还是下不了手，我得找个折中的办法解决这件事。中国人最讲折中，不走极端才是咱们老钟人的风格。
想到这里，我精神一振，对白焰说道：
“白焰，最后问你个问题，我作为巫师，是不是可以主动控制施展巫术的力度？？我可以自己决定献祭多少个灵体吗？？还有，我能不能不一个一个人献祭，而是百分比献祭？比如我规定这次献祭每个灵体的90%，这样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吗？？你是第一次使用巫术，能不能成功还是个问题，再加上这种限制条件，更难了！”
“我不管，我一定得试试！”
我有点倔强的坚持着自己的想法，白焰也拿我没办法，此时他快速的抬头，撇了一下盖在我俩头顶上的那个黄绸布珠帘的华盖，这时已经呈半透明状的了，而且颜色还在迅速的变淡，估计最多只能再撑五分钟了。见状，白焰有些着急的冲我道：
“行了行了，随你怎么做吧，只要能把攻击性巫术施放出来就行！快点做，时间来不及了！”
“那你教我，到底要怎么开始？？”
“听好了，按我说的去做。现在你站直了，闭上眼睛，放松全身，开始冥想。你冥想自己的身体和天地宇宙化为一体，此时围绕在你身边的这些寄生怨灵，他们不再哭嚎，他们的样子也发生了改变，从一团团散发黑气的灵体，变成如同高天流云一般围绕在你身边的白色气团，这个气团充满了混沌的灵力，他们可以随你的心意化为雷霆，来攻击敌人。然后你再慢慢念出咒语，攻击天上的这些变异鱼人，这样巫术就成了！”
“好，我试试看。”
说罢，我就按照白焰说的，闭上双眼，开始冥想。……其实冥想和世界融为一体这件事，对我一点也不难，因为我有过很多次的经验，记得当初在封门村时，最后我吸收了整个世界整个宇宙的全部能量，整个人要被那庞大无比的能量撑爆炸的时候，就有过一瞬间这样的感觉。那时的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存在了，我只剩下一个意识点漂浮在这个宇宙中，而这宇宙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我感觉自己无处不在，我能感觉到这宇宙中任何一个微小的呼吸，能看见这宇宙中任何一个角落的东西，那时我整个人身体上虽然浑身剧痛无比，但是我的心灵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那是一种顿悟了永恒的宁静，我感觉自己和创造这无数宇宙的原初灵合二为一了。
现在我闭着双眼站在原地，就在寻找这种熟悉的感觉。很快我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了视觉的干扰，此时我剩下的感官变得异常的敏锐，我清楚的听见缠在我身上的那些寄生灵的哭嚎声，天空中那些变异鱼人来回呼啸回荡的声音，但是很快，这些声音都褪去，随之而来的是我自己身上的肺一张一合的呼吸声，我的心跳声，血液潺潺流动的声音，甚至还有肠胃蠕动发出的声音。
但很快，就连这些声音都褪去了，我进入了一个寂静无声的真空之中，随后身体里便涌上来一股热。
这股热不是从血管或者肌肉里来的，而是从那看不见摸不到的‘脉络’里来的。此时我能很明显的感到，在我背部的两条任督二脉里，一股强烈的热流在来回上下蒸腾着，很快连带我的手和脚上的脉络全都热了起来。之后，这股热流一直往上，通过我的后脖颈，涌入了我的大脑，最后全都集中在了我头顶的‘百会穴’里。然后最终，这股蕴含了强烈生命力的能量，竟然冲破了我头顶的皮肤，直冲天际，冲破这个地下空洞上面的隧道顶部，直接和地球之外的宇宙连了起来。
随后，我的脑袋和身体，就开始莫名其妙的晃动了起来。很快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无意识的大幅度摆动身体，以我头顶那根看不见的能量线为轴线，我闭着眼睛原地打着转，到了后来，甚至开始围绕着中轴线小步走了起来，活像个喝醉了酒正在发酒疯的人一样。然后此时围绕着我的那些寄生灵，白焰刚才施加的障眼法已经消退了，他们又重新散发着黑气，疯狂嚎叫着显现了出来，但是神奇的是，这时随着我身体的摇晃，这些寄生灵的黑气渐渐消失，然后原本像是一个个扭动的长泥鳅似的怨灵们，全都融合成了一体，竟然变成了一长团流动的亮白色光晕，那团光晕随着我身体晃动的动作急速的旋转流动着，他们好像在蓄力，只等我一个命令，就朝着前方闪电般出击。
“白焰，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身体自己开始转圈了？？下一步我该怎么做？？”
我闭着眼睛有些不安的问白焰，很快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事，这是正常现象，说明你现在已经通神了。‘巫’这个字最原始的意思就是通过跳舞来通神的女人，你现在这个转圈的样子就已经处于通神状态了，可以使用你身上那些寄生灵的力量。然后再说出咒语，把这股能量释放出去，这巫术就成了。”
“那咒语要怎么说？？你有模板吗？让我套一个！”
“呃，这个我也不太懂，你先随便说一句吧。”
“那到底要说啥？？”
“说出你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
“那我可说了啊，……我，我要吃榴莲披萨！！”
“……啊，好像没啥动静。”
我说出这句‘咒语’之后，有一瞬间，天地之间似乎都凝固了，但是下一秒，一切又继续照旧，变异鱼人依旧在半空中呼啸惨叫，我身边的寄生灵依旧化为白色的流云在我身边涌动，……我顿了顿，有些着急的一下睁开了眼，对白焰说道：
“这样不行啊！那咒语肯定有诀窍，乱说没用的，……对了，你刚才说的咒语三要素是啥来着，我给忘了。”
“咒语三要素是，你通神的是谁，要攻击谁，用什么办法。这三点说全了，应该就有效了。”
“好我试试，得抓紧了白焰，我看那华盖马上就要消失了，下次一定要成功！”
说完，我便凝神静气，开始酝酿着咒语的说法。然后这时不知怎么的，我的脑子里却出现了幼儿园时看的一个动画片里的情景。那个动画片讲了一个女孩每次都穿着美美的裙子变身为魔法少女，然后收集魔法卡牌的故事，每当她命令这些化为人形的卡牌变回原样时，都会念出一串咒语，然后魔法就成功了。
于是一边回忆着当时动画片里的情节，我一边闭着眼睛开始大声念到：
“围绕在我身边的寄生灵啊，现在听从我的命令，用你们灵魂的九成力量，冲向那些鱼人，将它们的灵体撕成碎片！”
没想到真的有效果了！
我刚念完这串咒语的下一秒！只见之前全都融合，化为流水围绕在我身边的那些寄生灵们，此时突然分裂成无数道闪光，就像激光雨似的冲向高空中盘旋呼啸的那些大坞村村民！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惨白变异的鱼人在接触了这些散发着流光溢彩的纯白激光雨之后，竟然‘呯’的一声，如同膨胀的惨白气球突然间炸开似的，在这个黑暗地下空洞的半空中，炸出无数朵荧光闪烁的烟花，随后他们化为一团团白色的气体，迅速的和化为激光雨的我的那些寄生灵们融合在一起，变为更大团的流云，在这个黑暗的地下空洞里盘旋着。
“成了吗？？好像成功了，那些变异鱼人消失了！”
看着眼前的样子，我高兴的双手握拳，冲着白焰大声喊道。这时盖在我和白焰头顶上的雨伞华盖也刚好消失，我跟白焰一起仰头望着空洞的顶部，我睁大眼睛想看清楚现在的情况，但没想到的是，这时一道极为耀眼的腥红亮光却在我眼前照耀了起来，刺的我两只眼睛生痛，瞬间就分泌出眼泪来。我赶紧抬手擦掉眼泪，惊讶的往那腥红光芒中望去，却发现，在那光芒的最中间，赫然就是那颗浑身蠕动着无数触手的丧门星，在它的球体正中央，一颗眼球睁开，正沉默的望着底下的我和白焰。
接着下一秒，刚才还在地下空洞半空中回荡的那些灵体融为的光团，瞬间从晕白变成血红，杀气腾腾的俯视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