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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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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城后时星然恢复到以往的生活方式,当然包括吃饭点外卖这件事,周五中午她点的外卖到达,让外卖小哥放门口等他离开再开门去拿。

刚打开门,楼梯处传来咚咚咚的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是楼上有人正在往楼下狂奔。

应该是对方有什么急事,时星然没多想,弯腰拿起外卖便要关门,“死婆娘,跑什么!”

听见这话时星然猛地顿住,推开门往楼梯处看去。拐角处忽然出现一个中年妇女,穿着颜色发暗的红色碎花长袖,紧身的褐色长裤下是双黑色的布鞋。神色慌张地跑着,手里似乎还攥着什么东西。

难不成是绑架或者是囚禁之类的?时星然将外卖丢到屋内地板上,抓起钥匙朝门外跑去。

刚出门楼梯处又出现某位大爷,白色老头衫加肥硕黑色短裤,脚上蹬着双拖鞋在楼梯上踢踢踏踏地迈着步子,嘴里大喝道:“贱人,就知道乱跑!”

“疯婆娘!”大爷嘴里骂着,厌恶地往楼道里吐痰,仿佛是隔空对着那个女人吐口水。

刚刚太过激动,时星然没有用相机确认那人是否是幻觉,此刻听见这个“疯”字,脑中如同被敲一下警钟,拿出手机来确认。

她放慢脚步跟上去,在闪动的画面中,看见下方瘦小的背脊不停地晃动,而后身体陡然失去平衡,只听见一声尖叫,整个人向前扑倒。

那人从四层台阶处摔倒,重重地摔到地面上,手里的东西飞出去,在地上砸出嘭响。

“活该,叫你跑!”

时星然收起手机,看见大爷这时变得不慌不忙,用手扶着栏杆走下去,悠闲得像是在看滑稽的表演,好似从刚才的愤怒中抽身出来。

中年妇女狼狈地趴在地上,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呜咽。她用手撑着地面想爬起来,但那只手似乎已经受伤,刚触上地面后又猛地往回缩。

只能凄厉地捂住自己的身体,发疯般地乱蹬着双腿,长裤在地面不停地摩擦后,裤腿在沙沙的响声中往小腿上方蜷起来。

好像不停地迈着双腿,就能跑得更远,但事实上她根本就停在原地,不可能跑掉。

时星然侧身穿过挡路的大爷,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想扶起地上的人,此时看见墙角处有块像砖一样的黑色固体。她定睛一看,竟是黑着屏的老人机。

她伸手去扶那个人,手刚伸过去就被那人挥舞的双臂打回来,重重的力道让时星然的手腕顿时红起来,那人嘴里叫唤着:“不……碰……不……碰……”

强行去将那人拉起来,看样子是不太可能。时星然转换策略转过身挡住她,正面对上走下楼梯的大爷,“你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大爷不屑地哼了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时星然的脸,接着视线朝下看,像是在打量时星然的身材。“我儿子他妈。”

“你是不是绑架她了?她的抵触情绪很重,我要报警核实你的身份。”

大爷嫌弃地用手指着时星然,像是在说她没点眼见力。“一个精神病成天都是这个样子,还报警?放她出去,警察怕不是还担心她在外面发疯,危害社会治安。”

“她又跑出来了?”更下层的楼梯处传来声音,时星然往下看去,是她这层楼的住户。

时星然朝走上来的阿姨问道:“你认识她吗?”

阿姨抬手指着大爷,“就他老婆,几十年的精神病了,时不时就想往外跑。”

“她这样子也不觉得自己丢人现眼,真是的,精神病还往外跑,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阿姨的视线又转向时星然身后,上嘴唇翘起,两排紧闭的牙齿中闯出轻蔑的咂舌声。

精神病人?时星然之前工作时早出晚归,即便是周末也很少出门,因此与邻居都不太熟,更不清楚楼上有精神病人。

当然,还有另一种原因是:相当多的精神病人通常被认为是不安定的社会分子,往往被关在精神病院或者关在家里,不会轻易在外面走动。

“走开走开,别在这里挡路。”大爷想直接上手去推时星然,她立刻回过神来往旁边闪,没让那只干瘪的手碰上自己的身体。

大爷瞪她一眼,甩甩手去扯躺在地上的女人,“起来,回去做饭。”女人刚刚扑腾的双手此刻蜷缩在胸前,像只受伤的野兽,只剩下守卫的本能,不敢起反抗的心思。

瘦小的身板被毫不留情地拽起,像一条软绵绵的鱼,下半身软趴趴的。她的双腿无力地弯曲着,像两根断了的竹竿,无法支撑她的重量。

“矫情什么!站起来走路,重的要死。”年迈的大爷肩膀撑不住,将她的小身板往栏杆上一推,像是在甩不愿背负的累赘。

铁栏杆哐地响动,女人的腰部狠狠地撞上去,她的喉咙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头发散乱地垂在脸上,挡住她的大半张脸。时星然只能看见她反复开合的嘴巴,下巴不停地抽动着,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疼……啊……打……“

“别瞎叫唤,吵死了。”

时星然不敢贸然冲上去扶她,怕对方应激,只能对着大爷怒喝道:“不能轻点吗!非得推她吗?让她慢慢走不行吗?”

今天北城的温度还不错,因为时星然在家办公,所以穿得很随意。上身是蓝色的连帽卫衣,下身是白色的短裤,显得双腿修长直挺。

大爷偏头看向她,眼睛盯着时星然露出的白皙的大腿,“怎么,还得把她当个宝供起来?又不是啥细皮嫩肉的年轻丫头,出个门还穿的花枝招展的。”

时星然气得恨不得一拳挥上去,“她是你老婆,是个人!你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给她,还谈什么供起来?”

“她是我老婆,我爱怎么对她是我的家务事,你个不知道哪跑来的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趾高气扬地大喊大叫!”

大爷反手往时星然的方向甩一巴掌,故意恐吓她,让她滚一边去。他没胆子真的打她,毕竟对方是个年轻有反抗能力的女子,跟他老婆这种说胡话没人听的疯子不一样,逼急了还会报警闹一闹。

时星然这下是真的生气了,撸起袖子准备跟他好好理论,胳膊忽然被人拉住,“哎呀,姑娘你别管,不狠点对她,她就老往外跑。到时候抓回去不知道得多麻烦,让她长长记性。”

随意将人关起来是不合法的,但是如果对方是精神病人,那么一切就变得合理而正确。因为他们病了,会不安分,所以是危险的。

危险的野兽当然要关进笼子,虽然这个野兽长得很像人,但是又不太像“人”。

笼子的大小不一,他们日复一日地困在里面,刻板地围着笼子的边缘一圈又一圈地绕场,不厌其烦地一直一直地走着,仿佛这样就能走出去。

很多被圈养的动物发现永远走不出那片小小的场地后,在一小段路上来来回回、用脑袋撞墙壁、用爪子去拍那扇铁门。厚重的铁门哐哐作响,吵得人不得安宁,发现这个异样的人们将其诊断为:发了疯,得关起来。

因为发疯所以要被关起来,又因为被关起来而发疯,仿佛陷入无限的循环。

“你们就只想关着她!就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往外跑吗?就非得把她锁死在屋里吗?不能偶尔有人带她出来走走吗?”

正规监狱的犯人都还有放风的时间,不太正规的“监狱”里,恐怕只有逃狱时才能“放风”。

“我不把她关起来,她出去惹事了,你负责?你赔钱吗?”说罢大爷一把薅住趴在栏杆边的女人的头发,“快走!”

女人感到一阵剧痛,她的头被拽得向后仰去,露出掩藏在发丝下的脸蛋。惊人的是,那张脸看起来还相当年轻,也许是太瘦了,皮肤紧贴着骨头,皱纹都没有几根。

不是像黎母那种因为保养得好看起来皮肤白嫩,人显得精神有气质。而是本身瞧着年纪就不大,就算披散着头发,也不像是那种垂暮的老人。

而这个大爷拽着她头发的那只胳膊的肘部的皮肤都已经松弛,时星然看向他的那张脸,上眼皮垂拉着,脸颊上的法令纹又长又深,少说也有六十岁。

女人无力地挣扎着,双手扒着栏杆转过身去,半弓着身子往上爬,就像是接收到简单指令的家养动物,对主人唯命是从。

大爷见状松开手,用巴掌扇她的臀部,催促她快点行动。

时星然冲上去抓住那只手,阻止他继续打下去。“你不能这样!能不能对她放尊重点!”

“再多管闲事,小心我打你。”大爷抬起另一只手,在空中猛扇两下,愣是没敢落到时星然身上。

“你们在楼道里折腾这么久,准备什么时候吃饭?”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时星然抬头望去,穿着黑衣黑裤的年轻男子走下来,不耐烦地敲着铁栏杆。

时星然顿感受威胁,立刻松开手,要是真动起手来她打不过两个人。

“看你妈啥时候走回去,这时候慢的要死,往外跑的时候倒是挺快的。”大爷没回头,用手拧着刚被抓过的手腕旋转,腰板忽然就挺直几分,看他的架势还以为是要做什么武术运动。

“饿死了,你快点。”男子用食指关节再次敲击栏杆,居高临下地看着处在下方的所有人,包括他的父母。他用“你们”、“你”这两个称呼,唤他的父母。

他站在上层楼道处,不停敲着那该死的吵人的栏杆,像是在终点处摇着铃铛蹲着等他家的狗。

大爷乐呵呵的,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噔噔噔地往上走。

时星然看着这诡异的画面,仿佛看见一条白色的哈巴狗,狂摇着黑色的尾巴,屁颠屁颠地往上面跑。

这条狗好像没意识到它是条狗,跑得很是欢快,还等着爬上楼道上方,然后骑在那个人的脖子上,接着被抬回去。

这个家庭里,妻子不是妻子,丈夫不是丈夫,儿子不是儿子。

面对这个场面,时星然能做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是那个精神病人的合法监护人,不管她再怎么跑,最后只要一报警,就会被送回那个家。

论家暴,刚才是她自己摔的一跤,他们也没有当着时星然的面疯狂殴打她。那些不尊重的话语,粗鄙的动作,也只是让一个听不懂“人话”的疯子回家。因为她不配合,只能手段强硬点。

时星然扭头看向后面那位阿姨,发现她也只是站着看,也没有要训斥那人不尊重长辈的意思,好像在心里默认这种家庭关系是正常的。

“他们是夫妻,但为什么看着年纪相差这么大?”时星然放不下心,又朝那位阿姨发问,试图找出能让她从那段不正常的家庭关系中解脱出的突破口。

阿姨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一个精神病,能嫁出去就不错了,哪管对方年纪大不大。没人要,她下半辈子谁看着她?”

这场闹剧好像只有时星然放在心上,阿姨说完这话,提着手里的两大瓶洗衣液淡然离开。

还未到寒冷的冬季,身旁却恍若刮起刺骨的寒风,嗖嗖的凉意爬进时星然的衣服里,一路钻进她的心底。

精神病人似乎只能匹配上差劲的工作、垃圾的结婚对象,然后深陷劣质的婚姻,度过坎坷的人生。

那个砖块般的老人机被遗忘在无人在意的墙角,时星然将它拾起来,按动上面的按钮,手机毫无反应。长按开机键也还是处于黑屏的状态,不知是损坏还是没电。

她如此地护着这个手机,这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吗?会不会有能帮助她逃跑的法宝?

捡到东西应该立刻归还,但这次时星然没有那样做,她拿着这个老人机走去外面的数码电器营业厅,去检测这部手机的情况。

好在这部手机没有大问题,只是轻微磕碰,外加电池太久未充电,出现损耗。

遗憾的是,这里面什么都没有,SIM卡没有插入,内部的储存文件也干净得不像话,连联系人都是空的。

这意味着这家人甚至没有考虑过,她不小心走丢后,别人通过手机联系“家属”送回的情形。又或者说,根本没有给予她出门的可能性。

时星然将老人机关机,装作偶然捡到的模样,将那部手机送回去。

“又是你,你来干什么?”门刚推开,大爷瞧见她的脸,犹如看见瘟神,叉着腰破口大骂。

时星然往屋内瞧去,刚才那个女人半瘸着腿端着盘菜晃晃悠悠地走着,半咬着下嘴唇像是在忍痛。

“我来还这个手机,刚不小心捡到的。”时星然将手机高举起来,举过大爷的头顶,让屋内的那个人也能看得见。

女人将听见这话将那盘菜往旁边的桌子上一丢,里面的绿色蔬菜逃脱盘子的限制蹦到桌上,她快步往这边跑来,双腿打着摆子,嘴里时不时抽气,像是疼得厉害。

大爷伸手就要来夺这个手机,时星然踮脚往后退,没让手机落入他手中。见女人来到门边,时星然眼疾手快地插空将手机递过去。

接到手机后的她双手在键盘上乱按,似乎是想唤醒这个手机,但屏幕始终黑黑的。不知道为什么,时星然觉得她像是要彻底地疯掉。

“滚!”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这个房子变成密不透风的监狱,将某人死死地困住。

第二天中午,时星然出门倒垃圾,刚出门就看见警察。她的邻居们统统站在楼道里,像是在谈论八卦。

在那些乱七八糟的闲言碎语中,时星然听见一句话:“楼上的精神病人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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