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现在!”
黎记淮立刻挂断电话,转身朝楼栋的入口跑去,心脏不受控地狂跳,大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去见她!
时星然看着他的身影在雪花中飞奔,白色雪花扑向他的身体,像是撞破时空屏障而诞生的碎片。
纵使隔着万重风雪,他也会不顾一切地来到她的身边。
黑漆漆的楼道啪的一声被点亮,黑色的音符在墙壁上跳动,演奏出激昂的交响乐,混响着协奏曲。
幽暗的前方在黎记淮即将到达之时,会有光束驱散黑暗,这是条有光照拂的路。
时星然跑到门口将门打开,站在门内等着黎记淮。
黎记淮跑上楼来,看见房门开着,穿着厚厚白色羽绒服的姑娘围着漂亮的浅蓝色围巾,眼眸灿若繁星。
他真的很幸运,站在马拉松终点的那个人,是时星然。
这是条很长很长的马拉松,当年他看着这扇开着的门,无奈转身走远。后来竟是花上十多年,才能兜回原点。
黎记淮抬脚跨越门栏,冲破那条无形的线,反手将门给关上,结束掉整场比赛。
时星然微微昂起头,朝他问道:“很想我吗?”
等待着她的是热切的回应,黎记淮大跨步走上前来,用他灼热的双手捧住时星然的脸,闭眼深深地吻下去。
时星然搂住他的脖子,单手扣着他的后脑勺,将温热潮湿的吻送上。
两个人像是暗中较着劲,谁也不肯相让,鼻尖的气息不断升腾着。像冬日里互相追逐的火焰,尽情地无所顾忌地燃烧着。
时星然并不是毫不介意被无辜牵连的事情,单纯地认为有爱便可以原谅一切,伤痛的都可以抛在脑后。
只是她不甘心,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明明他们什么也没做错,却要因为其他人作的恶,而被困于痛苦之中。互生间隙,逐渐远离。
凭什么她爱的人,都只能离她而去!凭什么她要独自走向,一条注定孤单的路!
凭什么!
她的胳膊有些发酸,黎记淮慢慢地送开她。时星然双手放下去,闷头栽到黎记淮的胸前,“以后……不要放开我了。”
黎记淮紧紧地搂住她,甚至将她勒得有点疼,“不放开。”
但她也没挣开,只是小声嘟囔一句:“笨蛋。”
靠着靠着时星然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问道:“你是不是没吃饭?”
黎记淮眨着眼睛,刚准备开口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却在此时忽然嗡嗡作响。时星然伸手掏出他的手机,发现是黎母打来的电话。
她给黎记淮瞧上一眼,看他点头后顺势接通电话,将手机开免提,“记淮,你跟星然什么时候回来吃饭啊?”
没想到黎母是想叫她也去吃年夜饭,时星然回应道:“阿姨,我吃过了。我现在让他回去,免得耽误你们吃饭。”
听见时星然的声音,黎母的语气陡然变得激动,“没事儿,我们晚点吃也行的,不着急不着急!”
时星然用手指抵着黎记淮的腰,戳他暗示让他松开,“除夕回家吃饭才是正事,他马上就回来!”
收到她的讯号,黎记淮有点不情愿地松开双手,将手机接过去,“我现在回去。”
时星然替他整理被她靠乱的围巾,“黎记淮,下次我们要什么时候再见面?”
黎记淮低头看着她,“嗯?”
脸颊泛红的人,耳根渐渐地变成粉色,轻声朝他发出邀请函。“就今晚,好不好?”
“好。”
黎记淮强行忍住想要抱住她的冲动,僵着身子转过去,开门准备往外走。
“待会儿开车来接我,我想去买烟花。”
“好。”
黎记淮急哄哄地跑回家了,时星然把家里的灯都打开,让屋里显得不那么冷清,然后开着电视看春晚。
而坐在沙发上的黎母无心春晚,听见开门的声音唰地站起来去堵黎记淮,“你们现在和好了?”
“嗯。”
黎母见时星然没来,忍不住数落道:“你怎么不把她一块儿带过来,她一个人在家,估计就随便吃了。好不容易过年,总得热闹点。”
“她说等下让我送她去买烟花。”
“那你快点吃完饭,赶紧去。”黎母将黎记淮往餐桌那边推,火急火燎地开饭,生怕耽误时间。
这母子俩急匆匆地吃饭,堪比特种兵的速度。黎记淮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碗都还没放下,火眼金睛的母亲就催他,“碗放这儿,去吧!”
黎记淮出门前给时星然发消息,等到时星然家楼下时,她已经站在路边等他。他们开车去往附近的小集市,那边的店铺比较多,应该有卖烟花的店。
车子找位置停下后,时星然牵着黎记淮的手往街上走,惊喜地看到路边停着辆三轮车,有位老奶奶在卖冰糖葫芦。
“黎记淮,我们去看看吧。”
现在冰糖葫芦的种类不像以前那么单一,有很多新的组合,比如草莓的,山楂夹核桃的,绿豆沙的……
但可能是时星然念旧,她觉得最好吃的是山楂外面裹着葡萄干的。摊上红彤彤一片,种类繁多,刚好就有葡萄干的那种。
时星然让老奶奶拿一个给她,趁着这个空档,她扭头过去问黎记淮,跟哄小孩似的,“你有没有喜欢的啊?我给你买!”
黎记淮摇摇头,他不爱甜食,看着时星然吃就足够了。
见他不要,时星然也不强求,付完钱后欢欢喜喜地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牵着黎记淮往热闹的街头走去。
她张嘴咬下半个,眼睛弯起来,真甜!
街上的店铺门口都挂着红灯笼,有的还在门面上贴着福字或者窗花。穿过这些喜庆装饰投射而来的光芒,仿佛变得温暖许多,让人心生暖意。
走着走着便看到烟花店,时星然牵着黎记淮小跑两步,来到门口的摊位,站在旁边仔仔细细地打量那成堆的烟花。
成把卖的基本是仙女棒,电火花之类的冷光烟花,那种比较好认,其他的用盒子装或者纸壳卷着,也瞧不出到底是个怎样的玩法。
时星然指着其中一个问道:“老板,这个是什么啊?烧起来可以转的吗?”
围着围裙的老板顺着时星然的手看过去,“这个是小火箭之类的,可以咻地飞上天。”
“那这个呢?”
“这种摆地上的,就像那种烟花瀑布,比较亮。”
“这个呢……”
“这种是放烟的彩色烟球……”
好多年没放烟花,时星然本着好奇的探索精神,在摊上问了好多种,看中几个她感兴趣的。
在她问的时候,黎记淮在旁边静静地听,也记下不少。
时星然扯他的胳膊,跟他说她看中的烟花,“我要买这个跟这个,你有喜欢的吗?喜欢哪个?”
黎记淮看着这琳琅满目的,快要堆成小山的烟花炮竹,开始认真思考他可能喜欢哪个。
其实他对放烟花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或者说他对绝大多数的事情都没什么兴趣。只是轮到那个环节,他就顺应着参与罢了。
因为自他小时候起,很少有人问他喜欢什么。偶尔有人问上一句,他思考后好不容易要开口,声音也被淹没在大人们热络的讨论声中。
在别人眼里他的喜好无足轻重,渐渐地连他自己也那样觉得,然后对更多事情丧失兴趣。因为那好像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也不能为他带来多少欢喜。
作为家族里最“受宠”的孩子,他似乎得到全家族长辈的喜爱。在过年这种盛大的节日里,他也会变得格外受关注。
在座位不够坐的饭桌上,小辈们都被赶到沙发上坐着,或者在旁边找地方站着。只有他每次都会被强拉着坐下来,被全桌人投喂。
他端着碗连筷子都还没伸出去,四面八方的菜就飞到他的碗里,“记淮,这个牛肉不错……”
“小酥肉,来来来拿碗接着……”
“考试费脑子,多吃点鱼补补……”
“吃点蔬菜……”
他很难抵挡住众人的围攻,很快碗里的菜就跟山一样堆起来,有他喜欢的,但其中有些他甚至不太想吃。
他不喜欢吃的被递到他面前,他也不可能当众把碗移开说不爱吃,可能还会让夹菜的长辈不高兴。
起初被这样对待的时候,他是开心的,人都有好胜心和虚荣心,在这种场景下他隐约有种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快乐。
但一个小时后,亲戚们的聚集地由餐桌转移到沙发上时,看似被捧到高处的他却像是变成了一块垫脚石。沉重的分量压在他身上,令他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他姑姑手里剥着橙子,还没吃呢,嘴里就开始发酸。“西边那个老李家的儿子今年不是高考嘛,考得还不错,是个重本。喝酒的时候开心得要命,那嘴巴喲,就一直不停地说……”
叔叔呸地吐掉嘴里的瓜子壳,“他们那一大家子不也就才出两个大学生,有什么好嘚瑟的。我们这以后妥妥的要出个状元,还轮得到他们吹……”
婶婶用她尖锐的嗓音加入战局,“上次去给航航报名,一说记淮的名字,学校老师都认识。还给他排了个前排的位置,上课盯得也仔细。”
他完全不熟的伯伯按着他的肩膀,将天大的担子压在他身上,“记淮,你好好学,以后出人头地,好为我们家里争光……”
“不过我听说现在学生都流行搞什么游戏卡,看漫画书,心思都不放到正道上。”
他还没去做的事情,就有人先行提出反对意见。“记淮,你可不能那样,万一成绩掉了怎么办!”
“还有那种没用的乱七八糟的玩具,看着就不健康的零食,都不要买,糟蹋钱……”
“你不能那样做……”
“你要那样做……”
他活在众人亲手铸造的玻璃罩里,被框定活动范围,不得越界,无法出逃。
他的世界无比吵闹,耳边都是他人的声音,吵得他大脑发麻,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站起来让他们闭嘴。
但他知道,那只会迎来铺天盖地的指责,说他不懂事,辜负他们的好意。
闭上他自己的嘴,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放在家门口的用来撑场面的、还不用担心被偷走的镶金边的摆件,要是开口说话,那叫做聒噪。
他安安分分地顺应他人的意愿活上十几年,活得越来越不像个人,在精神快要崩塌之际,动了剜去金边的念头。
而当他启动自毁程序之时,天上的星辰突然下坠,瞬间照亮他的灰暗天空。
他痴迷地盯着,目光紧紧地跟随着,好耀眼的光芒……
就在那个瞬间,他陡然生出想要好好活下去的念头。为了去追逐那颗快速飞远的流星,他亲手震碎了玻璃罩,开始迈步奔跑。
黎记淮扭头看向在摆弄烟花的时星然,她真的跟别人不一样,她会问他:“明天想做什么?”“你喜欢什么?”……
“我有喜欢的。”
他伸手拿起两个烟花,沉声道:“我想买这两个。”
最后他们买了手持的魔术弹和仙女棒,鲸鱼玩具造型的烟花,还有冰淇淋烟花。
烟花被拿到黎记淮家楼下,那里有块空地可以燃放。时星然上楼将坐在沙发上看春晚的黎母拉起来,“一起去放烟花。”
黎母挣开她的胳膊,回绝道:“你们两个人放就好,我在楼上看电视就行。”
时星然再次挽上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外走,“多个人热闹点,有气氛!”
黎母虽然百般推脱,架不住时星然力气大,最后还是来到楼下。她这么多年也没怎么放过烟花,都是在窗边看着别人家的烟花,蹭着别人家过年的气氛。
买烟花的时候,时星然特地买的仙女棒,老少皆宜,危险性也不大。
黎记淮负责点火,然后将点燃的烟花递给她们。黎母接到了儿子亲手递来的闪着光的仙女棒,像蒲公英毛絮一样飞出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绚丽的光芒。
时星然跟黎记淮拿的则是手持的魔术弹,长长的炮筒里咻地射出一道火箭,像流星一样划过夜空,带着炽热的气息。
握在手中的纸筒渐渐地变得热起来,温度顺着手心爬进心底,让心脏涌出暖流。
今年的冬天,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过去十年的冬天,真的很冷,心脏被冻到麻痹,无法输送能让她感到欢乐的情绪。
暑假的时间比较长,选择不回家,留下来找兼职或者实习比较正常。
但寒假学校不允许留校,没有家的时星然没有地方住。时间太短也找不到太好的兼职,只有餐馆生意火爆,比较缺服务员。
她关于除夕夜的记忆是什么呢?
是用发酸的胳膊,去抬一箱又一箱的啤酒。是围着围裙拿着抹布去擦脏兮兮的桌子,手上沾满油渍。
是提着气味浓郁的垃圾桶,从里面翻出几块带肉的骨头,喂给后门处蹲守的流浪狗。
是凌晨三点半下班,吃两口餐厅里的剩菜,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匆匆洗完澡回到狭小单间,再爬到上下铺的上铺。
等到读研究生的时候,她的人脉和能力都比本科时要好上不少,能接到笔译的单子。
她便不再去餐馆,而是在酒店不带窗的单人间里,装作过年有空闲时间,闷头赚房费和生活费。
其实她也能接口译的工作,过年期间价格还比较高。但她怕某日别人闲聊时,突然聊到在大过年的还给她介绍过四处跑的口译工作。
那样的话,她苦力支撑的谎言,会露出破绽。
手里的这根烟花刚好放完,时星然蹲下去将垃圾放到一旁,刚站起身就又被递上点好的烟花。
发射口朝向天空,黎记淮的手握在稍前一点的位置,将最末端留给她,时星然轻轻地握上去。
嘭!
关于幸福的模样,她做了很多年的旁观者,如今终于能够成为参与者。
手持的小烟花都放完后,他们将大的冰淇淋烟花点燃,焰火像突然窜起的花束,盛开在他们的眼眸里。
黎母拿出手机去拍烟花,黎记淮和时星然也入了镜。
时星然的蓝色围巾轻轻摆动着,拦住绮丽的光芒。她的嘴角上扬着,眼睛闪烁着光芒,紧紧地盯着烟花。
黎记淮牵着她的手,没有去看烟花,而是低头看着她,眼神温柔而深情。
如絮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在他们身上,仿佛置身于梦境中的美好世界,幸福到让人想要就此按下定格键。
真好啊……
放完烟花后他们将垃圾收拾好,便上楼了。时星然刚在沙发上坐下,黎母便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个红包,将鼓鼓的红包塞到她的手里。
时星然摸到这红包的厚度,惊讶道:“阿姨,这……”
“星然,后面几天拜年来的人很多,也没空招待你,你就等过个五六天再来。”
黎母将红包往时星然怀里推,不让她往回递,“这个红包你就拿着,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再多推辞最终也还是会收下红包,时星然索性痛快地收下,搂着黎母一起看小品,然后指挥旁边看不进去春晚的黎记淮剥橙子。
待到快十二点的时候,黎母让黎记淮送时星然回去,把跨年的那小段时间留给两人独处。
因为家离得近,所以黎记淮也并未开车,两人在雪中牵手漫步。
时星然甩着两人相握的手,像荡秋千似的,打听道:“明天要走很多亲戚吗?”
“嗯,估计得从早到晚。”
时星然点点头,“那应该会很忙。”
走着走着,她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拍拍自己鼓鼓的口袋,俏皮道:“黎记淮小朋友,你明天早上要不要来给我拜年?姐姐给你发红包。”
时星然出生于1993年3月1日,黎记淮则出生于1994年6月1日,两人相差一岁多。
“好不好嘛?”
黎记淮一眼就看清她的小算盘,这是准备让他开口喊“姐姐”,以往面对她的要求答应得很干脆的人,此刻故意装作没听清。
“嗯?”
时星然软磨硬泡,拿金钱诱惑,“我给你包大红包,真的!”
雪下了几个小时,地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积雪,走在上面,会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
两个般配的身影紧贴着,在地上踩下一深一浅的脚印,浪漫的雪像是天使的翅膀落到他们身上。
水变成雪,雪变成水,都是一种相对缓慢的、需要转化的过程。
当天上的雪飘落人间,落到人们身上。在慢慢融化为水,而打湿人们的身体之前,存在着一段时光。
那是段可以在雪中漫步,放肆奔跑,尽情相拥的时光。
不必担心浑身湿透,衣服黏在身上令人难受。也不必担心双眼模糊,看不清前路的方向。更不必担心大雨冲刷,弄花精心装扮的脸。
这是上天问雨借来的时光,一段珍贵而不必撑伞的时光。
走到时星然家楼下时,时星然抬头往上看,她的房间里正亮着灯,这是她为自己留的灯。
她出门时特意将家里的灯都打开,电视也开着,想让家里不那么冷清,能有点过年的气氛。
这栋楼几乎每家每户都在放春晚,走在楼道里被春晚的声音四面夹击,等走到时星然家门口的时候也是,站在门外能听见屋内和邻居家的电视声。
“观众朋友们,新年就要到来了,现在还有三十秒的倒计时,准备好一起倒数了吗?”
太晚时星然也就不准备让黎记淮进门了,她转身背对着房门,准备到点后跟他说声新年快乐。
时星然给家门口也新装上可视门铃,监测到人影,按键指示灯开始闪烁。
“20,19……”
他们很有默契地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倒数。楼道里的声控灯在寂静后熄灭,门铃的灯光不停明灭,能让他们看清彼此的位置。
“10,9,8……”
不知为何,听着倒数的时星然居然变得有点紧张,好像要迎来什么重要的时刻。
“5,4……”
黎记淮忽然伸出左手扣住时星然的后脑勺,低下头去朝她靠近。
“3,2……”闪烁的灯光让他看清时星然眨动的眼睛,熠熠生光。
“1!”他的右手在这一秒盖住门铃的摄像头,挡住偷看的眼睛,灯光就此熄灭。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交缠的呼吸融入彼此的身体,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记。
热闹的、人生鼎沸的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新年快乐!”
黎记淮松开双手,灯光照亮他温柔如水的眼眸,“新年快乐!”
时星然的脸一下子变得爆红,轻声说道:“新年快乐!”
黎记淮揉了揉她发蒙的脑袋。“进去吧,早点睡,半夜会有很多放炮竹的,待会儿就睡不安稳了。”
“哦。”时星然乖乖开门进屋,让黎记淮回家。她坐到沙发上,掏出收到的红包,很多张红色的一百块,还有张一块纸币。
她数了数,总共一万零一块,应当是”万里挑一”的寓意。
她好像被人珍重着……
洗完澡躺到床上后,时星然清理手机上的各种通知消息,清到门铃的通知时,她又没忍住点进去看了。
镜头抓取到黎记淮帅气的那张脸,真是没天理,怎么有人在红外夜视下都能长得那么好看!
门铃的录像是有声音的,那震撼的倒数声再度响起,“5,4……”,她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
猝不及防的大手朝手机屏幕压过来,“1!”画面变得全白,消灭掉她事后偷瞄的小心思。
而后跳转到下一段视频,那个故意挡住镜头的家伙,顶着那张能让人消气的脸,跟她说:“新年快乐。”
也没拍到什么亲密动作的视频不知有什么魔力,让时星然一遍遍的循环,拖上许久才放下手机。
“不看了不看了!”她将手机放到枕头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可闭上眼脑子里都是刚才的画面。
她不安分的手探出被子,在柔软的床上乱摸,摸着摸着又摸到硬邦邦的手机。
既然睡不着,那再玩会儿手机吧。她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又把手机打开了,一不小心又去看视频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居然是个花痴……
除夕有些人是会特意守岁的,比如正坐在客厅里,嗑着瓜子看电视的时薇和她老公。
他老公翘着二郎腿,正掰着核桃,大概核桃真的能补脑,居然唤起他久远的记忆,随口说道:“对了,你那侄女今年也三十了吧,不知道结婚没有。”
时薇冷哼一声,差点把瓜子壳吞下去,呸地吐出沾满口水的瓜子壳。“高中都没毕业的女人,要是不早点结婚生孩子,到这个年纪谁还要她!”
他老公嚼着核桃,叹气道:“当初她学校里那个很有名的学生,全校第一保送的那个,我在网上看见人家现在都当上公司老总了。”
“我们儿子……”
时薇平日也爱在网上刷短视频,自然也是刷到过黎记淮的新闻,但她没看到与时星然有关的信息。
她见不得与时星然有关的家伙混得好,特别是喜欢时星然的黎记淮,那意味着时星然万一真的嫁给黎记淮,那简直能把她踩到地上。
她咬着牙,愤懑道:“只能说那小子命好。”
但这也改变不了黎记淮有钱的事实,她气不过,只能在心里幻想着时星然遭罪的样子。
高中都没毕业的女人,估计也只能去厂里打工,然后嫁给那厂里打工的男的,再生几个穷酸的娃。
但该死的是,时星然长得好看,保不准还能被什么小老板看上。幸运点还能嫁给有钱人,再不济当个情妇,也能快活好几年。
她越想越气,觉得时星然可能过着好日子,可能住在豪宅里,美美地享受着别人的伺候。
她只能狠毒地诅咒着:三十岁的女人,再好看也抵不上二十多的,估计也享受不了多久。
至于嫁给黎记淮?
黎记淮可看不上这种女的,时星然想都别想!
屋外有人开始放炮,时薇听得心烦,想到跟黎记淮差得老远的儿子,更是忍不住发脾气。“那小子出去跟别人喝酒,怎么这个点还没回来?”
她老公毫不在意,自信地辩解道:“男人喝酒,通宵都正常。”
早上天快亮的时候,浑身酒气,走路姿势有点不正常的程超才回家,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妈,我对象过年会来,说是要谈彩礼的事,好准备结婚的。”
这一嗓子给客厅里的两个人吼清醒了,跳起来大喊道:“对象?”
之前他们介绍过不少相亲对象,折腾到最后也没成几个,根本不清楚程超的感情状况到底如何。
如今猛不丁听说有女人要嫁进来,简直是要激动得多买几把鞭炮,恨不得噼里啪啦地放上半小时。
“嗯,我对象。”
程超掏出手机给他们看照片,而照片上的女人,是秦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