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在人群的东张西望中,有人敏锐地发现韩隐舟的举动,立马小声地跟旁边的人讨论。
韩隐舟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长枪短炮立刻将他对准。
还有一部分则是将镜头对准黎记淮和韩少禹,想看看对家突然冲上台,台上就留一个女人,还是个精神病,他们俩到底什么反应。
可这两位半点拦人的意思和举动都没有,全程站在台下听时星然讲话,甚至能隐约看出点受罚的意味。
按照罪行来算,他们也是造成时星然生病的“恶人”。
但他们俩不能上台,不然经由媒体报道和网友脑补后,会演变成“三男争一女”的离谱场面。
那样又会使这个记者会变成八卦的发酵厂,这就违背时星然的用意,她无缘无故所遭受的伤害必须得到正视。
时星然的桌上专门给韩隐舟留着话筒,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时星然,脚步声如同缓慢而沉重的鼓点。
一下下的敲击声打在时星然的心上,她结束投屏将诊断书收回,将她的伤疤盖住。
她这种如此要强的人,最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自证是个弱者,如今却面对着无数个镜头,向全世界公然展示她的鲜血淋漓的伤口。
不那样做,她就是别有心机的怀女人,是心狠手辣的加害者。
她要公然展示自己受过伤害,才能证明是个受害者,才能换来人性中的一丝丝同情和理解。
大屏幕陡然变黑,如同黑色的幕帘,显得气氛更加沉重。
韩隐舟走到她的面前,在正式道歉开始前,向她轻声说了句:“抱歉。”
而后他将话筒拿起来,转过身去面对那些密密麻麻的镜头,以及台下所有人直勾勾的打探的目光。
更多的目光像蝌蚪一样从那黑乎乎的镜头里跑出来,韩隐舟即将面对的、将要迎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的指责与谩骂。
实际上,他大可以保持沉默,选择回避这件事。但他始终欠时星然一个正式的道歉,所以他选择来这里。
“2019年6月,因为我个人的某些私事,致使我在精神失控的情况下,对时星然进行过性骚扰。”
在万众的注视下,穿得一身黑、神情肃穆的人,愧疚地握紧话筒将他的道歉声放大,并传播至远方。
“性骚扰?”
从韩隐舟嘴里蹦出来这个词,立刻将众人的兴奋度和好奇心拔高一个档次。人们倒吸一口凉气,瞪圆眼睛看着台上自曝丑闻的男人。
他居然敢当众承认他自己性骚扰过女人?
别人躲都来不及,他是被捏住什么实质性的把柄了吗?
网上更是炸开了锅,“天啦,这是什么剧情?”
“他们有真的那啥吗?”
“这会不会是黎记淮跟韩少禹故意派出去的人,好下套啊?”
“谁拿自己老婆下套啊?”
“你们对受害者未免太多猜测了吧,为什么不去指责韩隐舟?”
“但是黎记淮这种有钱长得又帅的男人,居然会愿意找一个精神病,而且还发生过这种事,看来是真爱了。”
“这样看来那个前小破公司老板的儿子真是不够看的,这都不是一个档次的。黎记淮跟韩隐舟同时追,谁还看得上那种货色。”
“家里养着个精神病,不怕哪天突然发疯吗?黎记淮真的不害怕吗?”
……
韩隐舟好似没看到众人的表情,继续说下去,“而这是导致她精神受到刺激,从而患病的原因。因此她无法正常生活,不得不放弃口译,并选择避开人群。”
“是我,一手毁了她的前程。”
突然就失去一切是怎样的体验呢?
痛苦、绝望以及怨恨无时无刻在身体里横冲乱撞,深深陷入无法自拔的黑暗的沼泽,一步步地越陷越深,直至失去行走的力量。
他很清楚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韩隐舟将话筒放下并转过身去,站在时星然的正前方,看着她波澜不惊的双眼,忽地就红了眼眶。
那么痛苦的几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弥补,伤口是无法真正愈合的。
他满怀愧意地弯下腰去,朝时星然90度鞠躬,郑重地朝她道歉:“对不起!”
台下的媒体火速将画面放大,疯狂抓拍这个高能的瞬间,这就是预定的最劲爆的新闻封面!
而有人在这个时候不小心开了闪光灯,韩隐舟弯下腰去,时星然的双眼直面那闪现的强光,下意识地快速闭起双眼。
相机抓拍的画面就此定格,巨大的黑色屏幕下,时星然孤零零地坐在台上。
穿着西装的男人朝她鞠躬道歉,弯下的腰与桌面持平,手中的麦克风下垂着。
而她皱眉闭着眼,带着一丝抗拒的神情,没有看那个人的举动,似乎是不愿意接受这个道歉。
但这张意外拍到的照片,也确实反应出时星然真实的心理状态。
下一秒她便猛地睁开眼,像是冷酷无情的机器人,毫不留情地当众说道:“你可以滚了!”
她是叫韩隐舟来道歉没错,但并不代表着她要接受这个道歉。
他带来的伤害,她永远也无法原谅!
韩隐舟缓缓地直起腰来,再次沉声道:“时星然,对不起!”
“滚!”
时星然面前的麦克风将这个中气十足的“滚”字无限放大,传遍整个会场。让每个人的耳中嗡嗡作响,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
这个声音更是传播到地理地图上的无数个点,然后连成线,再串成圈。
她的态度很明显,韩隐舟也没指望说一句道歉便能换来她的原谅,沉默地将话筒慢慢地放到桌上,转过身朝台下走去。
场内的镜头立刻跟着他的脚步而移动,死死地黏在他的身上,让大众审判的目光集中于这个“性骚扰者”的身上。
等着他的,会是无穷尽的谩骂与指责。他一步一步地朝它们走近,平静地迎接他种下的恶果。
时星然,真的对不起……
韩隐舟离开会场,媒体又将焦点转向到时星然的身上,并开始向她提问,试图借着这件事掀起一波新话题。
“你当众揭开这件事,不担心会有损名声吗?特别是在刚结婚之后,不考虑一下黎总的处境吗?”
提问的记者是个男人,时星然看着台下的这个人,冷笑一声。
他的头发怕是比时星然的还要长,思想还停留在几百年前。在受害者面前强调名声的重要性,还要问问丈夫介不介意。
“我的名声不存在于别人的口中,特别是因为一两句编造的谣言,就能对我恶意攻击的人。”
“我只是让伤害我的人道歉,还需要问其他人同不同意吗?就算黎记淮是我的家人,他也没有立场来干涉我!”
也许是见时星然说话语气太冲,这个提问的记者没再发问。但另一个人又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下去,颇有点要跟时星然打辩论的感觉。
“既然你认为你的名声不在他人口中,为什么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地开记者会澄清,不应该毫不在意吗?”
时星然挑眉,看向那个挑事的蠢货,“我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并不代表着我需要忍受恶意造谣和人身攻击,懂吗?”
但就这句话还把这个男人惹生气了,不知道哪里戳到他的痛处,令他完全丧失作为媒体人的素质。
他咬牙切齿地故意大声叫喊道:“你不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吗?但是看着不是很像啊?”
“各种表达上都很流畅,也能与人正常地交流,好像没有任何不便!”
这下算是惹到时星然,她用手敲击一下桌面,跟某些人的脑袋一样硬邦邦的。
“精神病患者出现症状有持续性和间歇性之分,而且每个人的具体情况都不同。并不是只要得了病就意味着口齿不清,听不懂他人讲话。”
“如果你的认知只能局限于某些片面报道,而不能获取更多专业性及多样化的科普。”
时星然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智障,“建议去医院治治脑子,有助于你开阔思维并拓展认知。”
男人气急败坏,刚想出声反驳,却发现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能蹦出骂人的话。
他愤然瞪着时星然,冷不丁地感受到冰冷的杀气,下意识扭头看向黎记淮的方向。
却发现黎记淮正死死地盯着他,那犀利的目光像是要割断他的喉咙,让他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这位先生,你现在可以离开了,不然待会儿可能要“请”你出去了。”
现场的工作人员走到他身边,在他没脑子地蹦出更多蠢话之前,“友好”地请他离开。
四周的同行纷纷将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全当看笑话。
那种当众被羞辱的感觉令他脸涨得通红,低下头僵着手臂收拾东西,急冲冲地离开。
鉴于有人被请出去,后面的人提问也变得正常,不敢再乱说话。
经过几轮提问后,时星然觉得已经达到目的,没必要再进行下去,记者会到此结束。
这场记者会,她是在为自己发声。同时也是在替那些被迫沉默的,遭受造谣、性骚扰的女性发声。
总要有人站出来,不然罪犯总认为受害者没胆子自爆,或者爆出去会毁坏名声,而肆无忌惮地对女性下手。
“她居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被性骚扰,挺勇敢的,后面肯定有人又要造谣和猜测了。”
“确实,有些人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却要操心一下人家的“贞洁”。坐在家里,管得比天还宽。”
“对啊,很多毫不相干的人感觉把别人当他们的私人物品了,动不动就评头论足,特喜欢教训人。”
“就是这种网上和现实中嘴碎的,才导致那么多受害者遭受二次伤害,或者根本不敢说出口。”
“是啊,我就要凭本事站到高位,谁管有没有人爱在背后造黄谣。谁说女性职场升迁,就得靠出卖身体?”
“名声不存在于别人口中,大胆过好自己的生活,随他们怎么说吧!”
“不过她这种精神病患者,好像也没有网上或者新闻里说得那么恐怖,不会说动不动就打人之类的。”
“我看网上的那些精神病,更需要去治病。”
“确实,真要论起精神不正常。那有些病入膏肓的,还在外面蹦哒,在网上或者现实里撒泼。”
这场记者会带来的好结果是有一些人选择正视谣言、不受困于他人口中的“名声”,让更多的人激起自己内心的勇气。
但带来的坏结果是,有些被水泥封住脑子的人,借着时星然爆出的信息,开始对她进行攻击。
而其中的某些人,能在现实中接触到与时星然有关的人,甚至能接触到她本人。
记者会上午刚开完,中午黎记淮家里乱七八糟的亲戚就找上黎母。乌泱泱的一波人堵在门口,招呼都不打,自动聚集起来。
这年刚过完不久,这群亲戚的架势堪比过年聚会。只是手里也没拿礼品,纯粹是来找茬的。
黎母在前几天时星然被网暴就很担心她,好几天吃不下饭,如今看她出面当众澄清,更是心疼到不行。
好端端一个姑娘,无缘无故地被所有人欺负,还得在这么多人面前自揭伤疤,换她来她是承受不住的。
刚打开门,看着这群亲戚,黎母就猜到这群人是来干嘛的。憋着气放他们进来,但是懒得给他们倒茶。
“诶唷,晚语啊,你说记淮怎么就娶了个有精神病的丫头啊?难怪他之前藏着捏着,就是不肯让我们见见。”
黎母的名字叫杨晚语,因为她差不多两岁才会说话,比别人家的小孩慢点,后面就改成了这个名字。
这屋里闹哄哄的人,排着队准备开嗓。开场便是个比她年长的阿姨,七八十了不顾身体还跑来特地操心她儿子。
“他就这么结婚了,也不跟我们这群家里人商量下,这么大的事,我们还是看新闻才知道的!”
旁边的姐夫平日话都没聊两句,在她跟黎记淮父亲离婚时拦着不让离,这会儿还润成润成地叫着。
“他是不是也没跟你和润成说,这孩子大了也不服管教。以为在外面干点事业出来就见多识广了,听不得家里人的意见。“
远房嫂子便说话边敲桌子,“就是,这就是读书多了,又不懂人情世故,还不听长辈的话。你看看,这不就被骗了。”
这声音听得杨晚语心烦,但她碍于情面,只是稍微反驳道:“我儿媳妇我见过,他们结婚的事情记淮也跟我说过,我也知道她的病。他们结婚,我是支持的。”
她的胳膊被人用力扒拉住,“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们说?他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要跟精神病结婚,你怎么能支持呢?”
她的亲妹妹不帮着她,至今还惦念着当媒婆,“对啊,当初我还说给记淮介绍条件好的姑娘,他愣是不听劝,掉头就跟精神病结婚。这以后的日子要咋过?”
“是啊,那姑娘也就长得好看点。但她还比记淮大,家里也没人,最重要还脑袋有病,哪能配得上记淮?”
生了三个儿子的婶子腰板这下直起来,开始拿生孩子说事,“对对对,你看他们俩结婚,万一生的孩子也有病怎么办?”
“我们家的好基因,这不就断代了?”
常年游手好闲的堂哥,在家跟个大爷似的、就等着老婆来伺候的男人,对娶妻这件事好像有独特的认知,拍着胸脯大声嚷嚷。
“娶个精神病就是个拖累,一般只有那种娶不到媳妇的中年单身汉,才会娶回去生孩子。记淮怎么还上赶着娶?”
他们嘴里一口一个精神病,完全没把时星然当做“人”来看,直接忽视掉除去这个标签外她的一切优点。
黎记淮捂住没告诉他们,没让时星然跟他们见面,没给他们围攻时星然的机会,这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要不然按照时星然的脾气,被这么多人针对,再被嘲讽她无父无母,可能把黎记淮也一脚踹了。
杨晚语越听“精神病”这三个字越感觉刺耳,坐在这屋里的每个人都拿着长针,一根根地往她的身上扎。
似乎只有他们是正确的,任何没经过他们同意,与他们观念不合的行为都是错的!都是不应该做的!
当初被这伙人东一句西一句架着嫁了人,后来想离婚他们也不让。
要不是她实在过不下去,已经到了崩溃的地步,硬是背着他们离了婚,现在指不定是什么样子。
看着他们丑恶的嘴脸,嘴里不停地往外蹦难听的词,她恨不得能拿针把他们的嘴全都给缝起来。
杨晚语拿起桌上的电视遥控器,猛地站起身狠狠地往桌上摔。
“她是有病,你们没病吗?”
遥控器的壳哐地就裂开,电池盖和电池往旁边蹦,向抛出的石子一样击中几个人的肚子,打中喋喋不休的嘴。
“你们有这么多大道理,说不完的处世之道,用到你们自己身上,过得很好吗?”
“别拿你们那一套过时的玩意,往我家里人身上套。你们爱怎么过怎么过,别想着教训我儿子跟儿媳妇!”
这伙人平日看她沉默,就可着劲儿地压在她头上,这么多年来冷不丁见到她爆发一次,立马闭上嘴不说话。
但他们在心里暗暗嘀咕,瞧不起她一把年纪还当众发脾气,也没真的把她的脾气放在心上。
这里有很多也是亲戚,也不可能不来往,就等着待会儿杨晚语冷静下来,再说点场面话圆过去。
然后一切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当做没发生过,等到杨晚语想起来要顾及情面,那刚才的话题又能继续。
谁料杨晚语当着他们的面,转身进了厨房,拿出那根又长又粗的擀面杖。
“以后见到我儿媳妇,全都给我绕道走!谁敢在她面前说些恶心的话,我跟谁没完!”
她将那根擀面杖高高地举起,驱赶那些讨人厌的蝗虫,“全都从我家滚出去!”
见他们人多势众还不挪窝,她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第一下就打那个好吃懒做的堂哥,用擀面杖用力打他的背。
堂哥立马站起来躲开她的棍子,边往旁边闪边抬着胳膊防御。
“呀!你怎么还打人呢?”
她抬手挥棍子打了那个喊生孩子的婶子,声音又尖,嘴也贱。
“叫你滚没听见吗?”
连续打两个人,这算是坚定地表明她的态度,余下的人知道她这是认真的,纷纷站起来,一茬一茬地。
有几个胆子大的,不愿意就这样走,还想联合起来抢她手里的棍子,制服一下她这个迟来多年的“无理取闹”。
他们围上来拽住她的胳膊,抱住她的腰,不顾她反抗,用劲地扯那根擀面杖。
“谁敢抢我棍子,我就去拿菜刀!”
围住她的人登时转头看向厨房的方向,又扭头看向她手里的擀面杖,掂量了一下它变成菜刀会是什么样子。
“算了,走走走。”
这下没人想冒险试试菜刀的滋味,松开她然后往门外走,一秒都不愿意多留。
等到这群蝗虫走出去,杨晚语半句话都没说,一脚将门踹上,楼道都震动了几下。
耳朵被震得发麻的人们回头看了那扇坚固的铁门,严严实实地防守着。
“我看那个儿媳妇,把她也带疯了哦。”
时星然开完记者会便去重新办手机号,微信号码等社交账号统统重新注册,然后将好友迁移,原有的一切账号都作废并注销。
现在有她新手机号的,只有黎记淮一个人。
第二日上午,她的手机上弹出门铃的通话请求,她接通那个电话,看见一位中年男人。
男人个子很高,眉间有道痕,下半张脸偏冷硬。他的表情看上去很严肃,而且手里没提任何东西。
“我是黎记淮的父亲,如果你在家的话,我们见一面。”
时星然立马明白他是想找自己单独见面,不然也不会在黎记淮上班时间来找她,而且也没告诉黎记淮。
很显然,来者不善。
时星然找了下家里的相册,确认了男人的身份。
随后她将这个通话记录删除,并将黎记淮的手机与她家的门铃解绑,匆匆收拾后便打车回她家。
电梯门打开,时星然小跑着往门口冲,朝着男人微微弯腰点头,礼貌道:“伯父好!”
男人不冷不淡地回复,“嗯。”
时星然伸手往电梯的方向指,“我们找个能喝茶的地方聊天吧。”
“不用,进去谈就可以。”
时星然想到屋里的状况,不太愿意放他进去,“可是这屋里之前出了点事,进贼了,还没来得及收拾。”
黎父眼神都没往电梯那里看,坚持道:“我不想来回跑,就在里面谈吧。”
时星然没办法,只能开门放他进去。
上次被时薇洗劫后,屋里还没来得及好好收拾,地板上扔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柜子的门也统统开着。
“不好意思,请您见谅。”
黎父皱着眉在地板上的空隙行走,抬头四处望这屋里的情形,眉头越皱越深,也不知道是否相信她的说辞。
时星然本想领他去沙发那里坐,但那边被时薇上次扔了不少垃圾,显然是不能坐人的。
时星然硬着头皮将他领到桌子旁边,那两个红色凳子倒是还好好的,因为很便宜所以免遭劫难。
她想回卧室去搬木椅子,黎父深深地叹气看了下那红凳子,直接就坐下了。
而他的脾气似乎很冲,有话便直说,也不稍微寒暄一下,刚坐下便开口提出他的强硬要求。
“你跟黎记淮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