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寝
不用同后宫的人打交道,陵容的日子倒是过得清闲。整日里除了赏花逗鸟,便是同席语说说闲话。相处的时间长了,陵容越来越欣赏席语了,沉着冷静,做事有条理,规矩也守得很好。只是,陵容的直觉告诉她:“席语的背后绝对有人。”可这么长时间过去,玉香并未观察到席语有任何异常,陵容也只有叫玉香仔细盯着,多一份小心总是好的。
陵容病的头几日,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她真是实实在在的怕了,怕皇上,怕皇后,怕华妃,怕后宫众人。只是缠绵病榻时想着家中的母亲和萧姨娘,想着自己为了进宫那么辛苦的努力着,想着没有宠爱会更难挨的日子,心中的惧怕也一点子一点子地被克服了。
却说这日,陵容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席语拿了青盐来给她搽牙,又服侍着用茶水漱了口。陵容听见窗外风声大作,正打算在床上懒得起来,结果见玉香进来说:”小主,太医院刘太医来请平安脉。”
陵容奇道:“刘太医许久不来请脉了,今日怎的想起过来了?” 玉香摇头说:“不知。
席语扶了陵容起来,简单装扮了一下,服侍陵容在外间坐下,随即叫宝娟引了刘太医进来。
刘大医搭了脉,又看了看陵容的脸色,站在一旁垂手回道:“小主的病已无大碍,只是冬日将近,小主还需好好注意才是。”
陵容笑道:“多亏了刘太医妙手如春。”又抬了抬手让玉香拿了一锭银子给刘太医。
刘太医走后,陵容吩咐席语叫了小钱子进来: “你去打听打听今日刘太医怎么想起来请平安脉了?” 小钱子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陵容坐在暖阁里喝着茶等小钱子的消息,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小钱子从外头回来禀报说:“奴才打听到,今日皇上在皇后娘娘处用早膳,正巧碰到太医院章提点为皇后娘娘请平安脉,随口问起了小主和玉才人,皇后娘娘之后便遣了太医为小主和玉才人请脉。”
陵容听完挥了挥手让小钱子下去,自己歪在躺椅上想着。她不觉得这是个偶然,不然不早不晚为何皇上偏偏今日在皇后处遇到太医请平安脉。可是如今她在明,敌在暗,只有静观其变,多多防备。
日光一分分的向东移去,明晃晃地照到地上,留下雪白的印子
傍晚时分,席语走到陵容身边耳语道:“听敬事房说已经备下了小主的绿头牌,看来不日内就要小主侍寝了呢。”陵容心中无奈,既想承宠又不想卷进后宫的争斗中。幸而当日晚上,皇上仍点了眉庄侍寝。随后近半月都不到后宫来,许是年关将至政务繁忙的原因。
直至十一月十四这日,入夜,微凉的月光透过竹缝,一点一点将光辉投在地上,敬事房的总领内监徐进良带着一名教引姑姑来长杨宫,笑吟吟地说:“恭喜安美人,今儿晚上,皇上翻的是您的牌子,还请小主好好准备”。
玉香、宝娟几个瞬间欢喜起来,连一向稳重的席语也露出了微笑,欢喜之余也不忘塞给徐进良一个荷包。徐进良接过后掂了掂荷包的分量,笑得更加真挚,再引进名姓刘的教引姑姑给陵容讲解有关侍寝的事项。刘姑姑讲解了一炷香的时间,陵容低着头似是害羞,实则心中千头万绪,不知该以何等姿态去面对皇上。
白马香车载着美人,迤逦款款的向仪元殿驶去。
陵容从车上下来,仪元殿的芳意姑姑随将其引至偏殿:“小主请,皇上还在书房批阅奏折,稍后就到,请小主稍候片刻。”“我不用先去围房更衣吗?”陵容问道。芳意回道:“是皇上让小主在此等候的,小主安心等着便是”
陵容微微点头道:“那便有劳姑姑了。”芳意连忙垂首道“奴婢不敢,奴婢就在殿外守候,小主若有吩咐唤一声奴婢即可。”说罢便躬身退了出去。
偌大的仪元殿,除了高燃的红烛,便只余了陵容一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陵容手轻抚着床围,不禁想起原著中陵容第一次侍寝时,被皇上原璧归赵,成为后宫笑柄的事情。
想着想着,陵容竟迷迷糊糊的倒在床上睡了,正要熟睡之际,突然感觉似是有风,陵容双手环抱肩膀打了个寒颤。“你在害怕?”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陵容耳边响起。
陵容揉了揉眼睛,看向来人,是玄凌!陵容随即反应过来,立马翻身下床行礼:“我...妾身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玄凌轻笑一声,伸手向陵容道:“无妨,地上凉,安卿先起来吧 。”
陵容面前出现了一只宽大白皙的手,属于男人的手,愣了一瞬,方才会意,将手伸出,轻轻覆上去,顺着力道起身。陵容站起后,玄凌并不马上放开,笑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被人握着手这样调戏,陵容有些撑不住脸色爆红,越发的不敢抬头,便错过了玄凌眼中探究的目光。
玄凌温言道:“别怕,也别紧张。想必敬事房的姑姑早已教过你该怎么侍奉。”陵容心中百转千回,想着要不要学甄嬛当初那样回话呢,嘴巴诺诺两声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玄凌看着陵容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正要讲话,却听到陵容低声呢喃:“妾..妾身伺候皇上更衣”,一双柔夷缓缓扶上玄凌的胸膛。玄凌哈哈哈大笑道:“安卿如此可人,让朕来好好疼你。”
一夜春深。
“皇上,该上早朝了。”李长站在帐外,后面跟着一溜儿端着洗漱用具的小太监。玄凌望向身边熟睡的女子,只见眼前女子乌发如瀑、睡颜柔和,嘴角挂着甜蜜的浅笑,玄凌心头微动,蓦然间忆起侍寝时她娇羞爱慕的眼神,不由轻叹一声:“恩,走吧。”玄凌穿着寝衣掀开帐子,在李长的服侍下很快的收拾好,前往早朝。
玄凌走后一刻,陵容悠悠转醒,回想起昨晚自己体力不足,只一次便浑身无力了,只得任由玄凌摆动的场景,随即羞红了脸。陵容想着还要去给皇后请安,扬声道:“谁在外头?”有守在殿外的一队宫女捧着洗漱用具和衣物鱼贯而入,为首的仍是芳意,陵容轻声唤她:“芳意姑姑。”
芳意守着规矩,领着人跪下行礼道:“小主金安。”陵容忙示意她起来,芳意含笑道:“皇上五更天就去早朝了,见小主睡得沉,特意吩咐了不许惊动您。”
陵容忆起昨晚,羞得低下头去。芳芳意只作不觉,道:“奴婢侍奉小主更衣。”说罢扶陵容起身。
陵容由着她们梳洗罢了,随后褪下手上一副金钏放在芳意手心:“昨夜至今多谢芳意姑姑,小小心意你且收下。”芳意跪下道:“奴婢不敢当。”陵容含笑执了她手:“还望姑姑不要嫌弃。”芳意见陵容这样说,只得受了,起身端了一盏汤药在陵容面前:“这是止痛安神的药,小主先服了吧。用完早膳即刻就要去昭阳殿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素性不喜焚香,又嫌宫中只有女子脂粉香气太俗,因此每日叫人放了时新瓜果在殿中,或湃在水瓮里,或端正搁于案几上。听史美人说起,皇后这样的巧意,如果在夏天,满廊子底下都是香气,连呼吸间也会感到甜丝丝的舒服。若是冬天,一掀帘子进去,暖气带着香气扑过来,浑身都会感到软酥酥的温馨,别有一派清新味道。
按规矩妃嫔侍寝次日向皇后初次问安要行三跪九叩大礼,锦垫早已铺在凤座下,皇后端坐着受了礼。礼方毕,忙有宫女搀了陵容起来。
皇后很是客气,嘱陵容坐下,和颜悦色道:“生受你了。身子方好便要行这样的大礼,只是这是这祖宗规矩不能不遵。”陵容轻轻答了“是”,道:“臣妾怎敢说‘生受’二字,皇后母仪天下,执掌六宫,能日日见皇后安好,便是六宫同被恩泽了。”皇后闻言果然欢喜,道:“难怪皇上喜欢你,果然言语举动讨人喜欢。”依言答了谢过。皇后又道:“如今侍奉圣驾,这身子就不只是自己的身子了,顶要好好将养,才能上慰天颜,下承子嗣。”“娘娘的话臣妾必定字字谨记在心,不敢疏忽。”
皇后言罢,有宫女奉了茶盏上来,皇后接了饮着,她身侧一个宫女含笑道:“自从安小主病了,皇后三番五次想要亲自去视疾。怎奈何太医说小主患的是时疾,怕伤了娘娘凤体,只好作罢,娘娘心里可是时常记挂着小主的。”
陵容见她约莫二十七八年纪,服色打扮远在其他宫女之上,长得很是秀气,口齿亦敏捷,想必不是剪秋就是绘春了,忙起身道:“劳娘娘记挂,臣妾有娘娘福泽庇佑才得以康健,实在感泣难当。”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宫中女子从来得宠容易固宠难。安才人侍奉皇上定要尽心尽力,小心谨慎,莫要逆了皇上的心意。后宫嫔妃相处切不可争风吃醋,坏了宫闱祥和。”陵容一一听了。絮语半日,见陆陆续续有嫔妃来请安,才起身告退。皇后转脸对刚才说话的宫女道:“剪秋,送安美人出去。”剪秋引在陵容左前,一路无言。转眼到了凤仪宫外,剪秋方回去了。
陵容回到长杨宫,宫人眉眼间俱是掩抑不住的喜色,陵容得宠,他们后面的日子才有指望。新人侍寝后晋封是一直以来的规矩,午膳时分,便有内侍传旨意晓谕六宫,晋安美人为正六品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