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范围确实大了点，但也不算离谱。”
这种程度的台风驱散起来自然没有聚集起来这么迅速，哈克龙乘着气流飞起游曳向天空去驱散更遥远的雨云，管白脱下身上的外套用力一拧，哗啦啦的水流就顺着拉普拉斯的背甲重新回到了海洋。
“现在本来就是你们的台风季吧？不然想要汇聚这种范围的台风，就算是渡先生家的哈克龙做起来也不会这么轻松。”
拉普拉斯眯着眼睛飘荡在海面上随波逐流，目前只有他们头顶上这块天空放晴的没有一丝遮挡，不过晒了这么一回儿，庄承就觉得自己的手脚开始回暖了。
他再看向管白——这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看着一点都没受到影响，拧干衣服刷的一声抖开，用力甩了两下后就把外套平铺着在拉普拉斯的背甲上展开晾晒，甚至还悠闲地把脚从背甲的边缘的伸入海水中，盯着从脚趾上扩散开来的水波纹，一点都不担心哈克龙会一去不复返。
她强壮的简直不像是一个未成年小姑娘。
庄承回忆起自己最火气旺盛精力充沛的年龄，也觉得自己无法在这样的暴雨过后还无动于衷。
至少他没有从管白的身上看到一点是失温的症状。好像对她来说，这样的狂风暴雨只是简简单单轻轻松松冲了个冷水澡而已。
“怎么了，庄先生？”
庄承注视自己的时间稍微有些长了，这不免让管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脑袋上在刚才的浪潮中沾上了海藻之类的东西，所以才会让他一直看着自己还露出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的体质是不是有些异于常人？”
这话本来不该这么直白的在没有任何支援和着陆点的大海上对面前身份依旧相当神秘的小姑娘说出口，但庄承认为这或许会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能够更多了解她的机会，因此对上面前这个小姑娘还有点像是小动物一样困惑的表情，他还是这样问出口了。
“有吗？”
管白对这点其实不太清楚，如果说自己的体质异于常人，那真新镇出身自己认识的小伙伴中还有好几个和自己水准差不多的，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这么异于常人；但如果说自己体质普通……
她对正常人类的身体素养也还是有些认知的。
至少在宝可梦世界能够和格斗系宝可梦对拳的人类数量也没有这么多，她很荣幸就是其中一员。
“可能确实有些强壮吧，”所以这个问题她回复地罕见有些犹豫，“不过我觉得主要还是因为你们这个世界的人身体确实比较柔弱。”
提到这件事，管白情真意切地忧心忡忡起来了。
“之前我就担心这个了。虽然大部分宝可梦对人类不会有恶意，但是按照你们这个世界的人普遍的身体素养来说，我总觉得就算是最普通的碰撞也会让人受重伤……”
“要是因为这个原因引发矛盾就麻烦了。”
以这个世界大部分人类的孱弱来看，哪怕是绿毛虫跑的快一点说不定都会把人撞伤。
虽然不是什么麻烦的伤势，但是要是因此让人恐惧他们就不好了。
而且也不是和所有宝可梦接触的时候都能得到正面反馈的。
那些被动技能就很容易伤到无辜者的毒属性和幽灵属性宝可梦即便是在自己的世界中也被很多人恐惧。管白都不敢想要是接下来出现在这个世界中更多的是这两个属性的宝可梦，会导致民众对他们产生多大的恐慌和排斥来。
“你们和这样的生物生活在一个时代中，体质当然和我们不一样。这也不是现在依靠着什么努力就能改变的状况。”
庄承虽然知道这件事带来的隐患，但短时间里也确实没法改变这个现状。
连他这样训练有素的军人在宝可梦面前都显得身体脆弱，那么全国数以亿计的普通人就更别想在短时间里面达到他这样的身体强度了。
他们如今最担心的反倒不是恶意伤害，而是这些有着强大力量的生物在“无意间”“不小心”碰到普通人时泄露出的一丁点力量都会给人带来无法挽回的伤害。
在这个世界的食物链中，两脚恐怖直立猿的身体素质和战斗力在食物链中也处于金字塔顶端的掠食者位次里，但是在这些要么能喷火要么能放毒要么干脆就会用超能力的生物面前……
实话实说，常规的物理伤害还是有些不太够看了。
“也是。”
意识到这个问题短时间里肯定是没法解决的时候，管白就相当干脆利落放弃了思考。
她伸直腿狠狠伸了个懒腰拉伸一下筋骨，抬头看着逐渐晴朗的天空又忍不住抿出一个笑来，语气相当轻快地说：“既然是短时间里面没法解决的问题，那你就不要担心了，庄先生。”
这个年龄本来就不大的小姑娘拍了拍身边的背甲示意自己坐过去，有干脆仰面倒在海兽宽阔的背甲上像只晒太阳的猫一样眯起眼睛，抬手指了指头顶蔚蓝的天穹，语气也有了被太阳烘烤的酥软蓬松。
“这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看到的场面，要是错过就太可惜了。反正这个问题不是努力就能解决的，那就还是趁现在能躲懒的时候看看天空吧，庄先生。”
被暴雨浇灌的长发海草一样在背甲上铺散，又在炽热灿烂的日光照射下迅速干燥，看着甚至有了几分野兽皮毛似的光泽。
——就像这个人一样，明明是个人类，但庄承总觉得她的言行举止和思维逻辑有时候有着野兽一样简单利落的干脆。
但庄承还是顺着她指尖的指引看向了天空。
清澈的、湛蓝的、透明的。
灿烂的、晴朗的、人力所不能及的。
宝可梦是这样一种生物……宝可梦甚至是这样一种生物。
能这样轻易地翻云覆雨，这样轻易做到了人类站在这片大地上仰望天空千万年所渴望的事情。
庄承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清晰的意识到这样一种生物出现在他们的世界中，是一种多么让人战栗的事情。
拉普拉斯平静地垂下眼帘划动鳍状肢，不过片刻，轻柔地歌声就在浪潮与海风起伏的声浪中悠扬飘起，布莉姆温侧耳倾听片刻，一向冷漠面容也变得柔和起来。她轻飘飘坐到管白身边的有些好奇地用自己的触爪去拨弄训练家的长发，又用眼神扫了一眼庄承，像是有些奇怪他怎么现在还坐着一动不动一样的。
庄承被她的眼神看的从个人情绪中抽离了出来，意识到现在不是自己应该走神的时候。
总部和气象局还等着自己的汇报，只是每次和她一起行动，自己好像也总是会不自觉的陷入这样的走神中……实在是有些失职了。
看着通讯设备仅剩下的若有若无的一格信号，庄承微妙觉得有些无语。但这到底是军工出厂的设备，虽然只剩下一格信号，但是想要联系上总部倒也没有这么困难。没了雷暴的干扰后信号肉眼可见地恢复起来，因此等放晴的面积更大、确认现在的状况在管白的可控范畴之内后，他第一时间就联系上了一直在气象局等待回信的领导。
虽然已经从卫星图上看到了风云散去的影像，但是真正接到庄承的电话、听到他和自己回报天气晴朗转无云时，韩志和的情绪也有了和庄承如出一辙的复杂。
但他并没有把这些情绪表现出来的，只是转过身后，沉稳又镇定地通知其实早就已经从扩音器中传出来的消息。
“海上情况已经控制住了，”年迈的长者面上情绪是说不出的复杂，但是任谁都看得出他眼中闪闪发亮的惊人光辉，“小庄他们已经返航了。”
或许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发出欢呼，但一想到这个结局是谁带来的，那种细微的战栗就从握着鼠标的指尖一直传到的后颈。
那真的是……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未来吗？
“看来我们还没有到被时代的浪潮淘汰的地步。”
虽然思绪万千，但韩志和最后说出口的话还是带了轻松的安抚。
陌生的力量和生命体固然让人恐惧，但如今的局面到底也是多数掌控少数。况且唯一一个能够沟通交流的人类也表达出了和他们合作的意象，在宝可梦数量尚且不算泛滥的情况下，如今的局面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
这也是为什么韩志和考虑了情况后，只让庄承跟着管白一起行动。
虽然军舰其实一直和他们保持着距离以防不备，但是这次行动也确实是他们想要观察“宝可梦”这种生物能做到什么地步的一种考察……或者用“考察”这种词来描述他们现在的想法，还是有些傲慢了。
“这两天辛苦大家了。”
收到那些在通话中没法说出口的消息后，韩志和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见出现在这个世界中第二个被人类驯服的宝可梦了。
在这样紧张疲惫的情况下也不好再说什么长篇大论的耽误人休息，他也只是简单说了两句后就开始安排接下来的工作——不管是组织中的哪个人，在涉及到宝可梦的项目中都没有什么休息时间，他也还有很多工作需要随着管白和庄承的反馈进行动态调整，如今也确实没有什么时间用来花在鼓舞士气这件事上，而且现在的状况，大家显而易见更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听自己在这儿讲话。
不过从管白的反应来看……
或许和她的交涉也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