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审贼
更新时间：2013-07-31
姚夜把小偷捆在栏杆上的手松开，和他的另一只手一起拧到背后，然后再用飞抓的绳子重新捆好，又把多余的绳子做了活套，套在小偷的脖子上。这样，即使对方有本事悄悄在身后弄开绳子，也不可能不牵动他的脖子，自己就能及时发现。再说，他咬了自己的腿，当然不能让他舒服。
这时，她才有功夫打量小偷的模样。虽说脸窄了点，身子瘦了点，倒也不像一般印象里的梁上君子皆贼眉鼠眼的脸谱化描述，五官平平，充其量就是个丢在人堆儿里就找不出来的普通人。要是在街头擦肩而过，姚夜绝不会想到对方居然是做这一行的。
“说说吧。”姚夜将双手交叉在胸前，低下头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对方。
在这样两道尖锐的目光之下，小偷有些瑟缩。
“大姐，我错了，求您看在我是头一回的份上，拿我当个屁放了吧。”
“你知道我最讨厌哪种人吗？”姚夜弯下腰来，逼近对方的脸，“我最讨厌对我说谎的人。”
“大姐，我没说谎……”在看清楚对方是个年轻小姑娘之后，这个小偷开始镇定下来，以为对方只是身手好，肯定没啥社会经验，女人心又软，糊弄糊弄没准儿就能躲过这一劫。他哪里知道，对方那个身体里装着的是一个身经百战的中年女子的灵魂。
姚夜也不理他，只是将耷拉在地面上的飞抓头捡起来，在他眼前摇晃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说您老就别谦虚了。就凭这两下子，您都快赶上当年的燕子李三了，还敢说自己是触犯？上坟烧报纸，你唬弄鬼呢？”
“呃……”姚夜的话茬子一递过去，小偷顿时明白了对方不是好相与的，只好闭口不言。
“不说话是吧？跟我扛是吧？”姚夜冷笑道，“没事，扛吧，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耗到天大亮，自然有人来接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见对方还是继续缄默，姚夜知道对方身为一个惯犯，居然栽到了一个小姑娘的手上，不但被打得开口求饶，还被捆在这受审，也就难免心里有个过不去的坎了。所以要扛着，就是怕再都撂了，估计日后在江湖上都没脸混下去了。
“这位大哥，我看您这身手应该也是江湖上成名立万的人物了，今天走了背字，栽在我的手里，心里也不舒服吧。”姚夜说完这番她自认为比较江湖的话以后，心里着实也没底。这些从武侠小说上看来的东西，到底对不对现实里道上人物的言谈风格，她完全没把握，生怕弄巧成拙，反而让对方有了继续对抗的底气。
说实话，她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处置这个小偷。报警当然是最简便的方法，但是一旦警察找自己做笔录，自己可怎么解释一个姑娘家空手擒贼这件事呢？她最不想被外人知道的无非就是此事。何况，警察知道了，也就等于家人都知道了。警车一开到小区，也就等于全小区的人都知道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对于街坊大妈们的口头新闻传播能力，她从来都是佩服之心如滔滔江水的。
可是要这么耗下去，迟早也要让家人知道。自己又怎么像家人解释呢？
那么，要是像小偷自己说的那样，拿他当个屁放了，也不是个事儿啊。自己虽然不是啥社会责任感强烈的好公民，但也真是做不出捉放贼的戏文来。
左也不行，右也不成，进退维谷，这真是捉贼容易审贼难，后续的处置更难。贼啊，贼啊，你怎么就偏偏跑来我们家呢？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心里越想越烦的时候，姚夜就想抽支烟，这是她在战争期间养成的习惯。但是19岁时候的她并没有烟瘾，所以平时也不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备烟。父亲姚鹏远倒是抽烟，可是在目前张雅词的严格控制下，也是实行配给制的。虽说她知道父亲有私藏，也知道藏在哪，但现在这个时候丢下小偷去找烟，未免不合时宜。
恰在此时，小偷忽然说话了：“大姐，能麻烦你个事儿不？”
“啥事？”姚夜没好气儿地问道。
“我想抽支烟。烟就在我的右口袋里，劳驾……”
“有烟早说啊。”姚夜打断了他，伸手去小偷的口袋里掏烟，手指触到了一个似乎是卡片的东西，就顺手一起掏了出来。
小偷见状，顿时脸色大变，用力挣扎起来。姚夜见状，知道自己手里的东西一定对他很重要，当即淡淡地说道：“你要是想尝尝卸掉两只胳膊环儿的滋味，你就继续挣歪吧。”
这句话还真管用，小偷立刻老实了，不过两只眼睛还是很不甘心地盯着姚夜手里的卡片。
这是一张名片，上面印着“严昊仲，精明侦探事务所所长”的字样。名字倒是蛮响亮的，不过她还知道对方另外还有一个绰号。只是她实在没想到，对方居然会阴差阳错地犯在了自己手中。
“行啊你，白天当侦探，晚上还搞副业，够不闲着的。”姚夜在小偷的眼前晃了晃手中的名片，顺手揣进了睡衣兜里。
“大姐，那、那是我捡的。”小偷吸了一口气，才磕磕巴巴地说道。
“这话你留着跟审你的人去说吧。”
“别介啊……”
“别介？别借你过的去日子吗？”姚夜的嘴角勾出一弯浅笑，笑得小偷心里不由自主的发起毛来。眼前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恶魔，自己心里想的啥，根本骗不过她。要是现在双手能自由，他真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咋就这么不小心，出门做贼还带啥名片，这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谁吗？偷谁家不好，偏偏送到这个女煞星的门上，好看的小说:。
“如果我记得没错，阁下有个绰号叫‘摇钱树’吧？”
“你怎么知道？”小偷被彻底惊呆了。自己这个绰号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知道的。
见姚夜笑而不答，摇钱树也忽然想起了对方是谁。
“你就是那天找老李的那个女人……”
“没错。”姚夜笑道，“既然互相照面了，也就甭藏着掖着了吧。老李一向以嘴严著称，想必不是他告诉你的吧。”
“唉……”摇钱树长叹一声，“都怪我，一时贪心，坏了规矩，报应啊报应……”
原来，那天姚夜去找老李做银行卡的时候，摇钱树正在老李家。不过，他并没有露面，只是躲在隔壁的房间里偷听，知道那是一大笔钱。若是以往，他是不会做出坏规矩的行为的，皆因最近被人坑了一大笔钱，债主催的紧，扬言再不还钱就剁了他的手。
摇钱树虽然不是什么杀七个、宰八个的狠角色，但以他的机灵，这世上能坑到他的人已是凤毛麟角，敢向他逼债的当然也是他惹不起的人物。眼见还债的最后期限一日近似一日，他于走投无路之下，这才动了心思，在姚夜与李可乐离开以后就悄悄的跟踪到了姚家。然后，经过几天的踩道儿，这才在今天凌晨这个人们睡得最熟的时间点动了手。
“你欠人家多少钱？”姚夜听着摇钱树的叙述，心里忽然有了新的打算。
“十五万。”
“没出息，为了这么点钱就做出坏规矩的事来。”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债主是莫家的人，惹不起啊。何况，最近侦探所的生意又很是清淡……”
莫家？姚夜心中一动，立刻想起了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无意间闯入的那座大仓库的主人不就是姓莫的吗？难怪摇钱树会被挤兑得如此狼狈，那种有组织有规模的黑社会，自然不是他能对抗得了的。看来，他至少没有说谎，真的是有了大麻烦。于是，一个此前只是偶尔会闪过的念头就清晰地涌入了头脑之中，使得她在一瞬间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如果我给你十五万，你怎么报答我呢？”
“什么？”摇钱树忽然觉得自己耳朵一定是出了毛病，要不就是对面这个女人的脑子有了问题。我是谁？我是来你们家行窃的小偷？你又是谁？本小偷的目标。捉到小偷怎么办？高抬贵手的放掉自己已经是奢望，反而还……
姚夜好整以暇地点燃了一支烟，悠然地吐了个烟圈。她知道自己的提议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匪夷所思的震撼效应，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理解。同时，她也要藉此观察一下摇钱树的应变能力。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她还是不太确定此摇钱树是否就是她上一世里知道的那个摇钱树。那个被誉为《星云世界》里最神通广大的人物此时居然被捆绑着瑟缩在自己的脚下，而当初的他，可是自己在游戏里只能在远处仰望的一个名字而已。
“gm解决不了的，就去找摇钱树解决。”如果说星云的十年里有哪些话是广为流传、颠扑不破的真理的话，这句话一定在其中。星云世界里从不乏呼风唤雨的高手大神、一呼百诺的公会首领、一掷千金的豪奢大款……摇钱树可以说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他是一种另类的存在，却又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没有他办不到的，也没有他不知道的，这就是他。
自从人类发明网络游戏以来，带动的不仅是互联网的发展，更创造了一种新的职业和新的经济——网络游戏工作室。虽然它一直潜藏在地下，在很多人眼里根本不能算是一种职业，更不可能被经济学家列入研究范围。但不可否认的是，它所带动的经济链条几乎和网络一样四通八达，在人们的背后悄然编织出了一张金钱大网，好看的小说:。
游戏代练、装备买卖、帮下副本、帮刷声望……凡此种种，只要是一个网游里具备的元素，工作室都会为你提供有偿服务。一个成功的工作室，用日进斗金来衡量，也是绝不为过的。而摇钱树就是这些成功的工作室里出类拔萃的一个，甚至可以说是站在了这个地下行业的巅峰。人们甚至有这样一种猜测：《星云世界》的成功为“绝对蓝调”带来的收益也未必能超过摇钱树在这个游戏里的所得。这也就难怪姚夜看着眼前的这个落魄小贼，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堂堂的摇钱树，居然会被十五万的数字吓傻了。在上一世里要是把这话说出去，恐怕是谁也不会相信的。姚夜还以为他早在进入游戏之前就已经混得有模有样了，没想到却是过着这样一种可悲的生活。看来，穿越后的自己，算是赶上了重温一遍这位网游大神的人生经历的好机会了。
时间大约过了2分钟，摇钱树的神态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还不错。”姚夜在心里想，对方比自己预计的时间要少用了一分钟。要是超出了3分钟，她就决定重新评估自己的提议了。
“大姐，你是认真的吗？不是在耍我吧？”摇钱树瞪大了眼睛，生怕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耍你对我有啥好处？”姚夜莞尔一笑。
“那你就是我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我回去给你供长生牌位！”摇钱树激动了。
“这些我都不用。”
“那我就一定努力把钱还给你，加倍的还！”
“呵，你凭什么？”姚夜笑道，“难道明天这个时候再换一家去偷？”
“不，不，有了今天的教训，我怎么还敢……”摇钱树讪笑道。
“这样吧，我给你三天的考虑时间。如果想好了，就打这个号码联系我。”姚夜说出了自己的手机号，他相信凭摇钱树的记忆力，口述一遍就足够了，“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来考虑，过时不候哦。”
摇钱树艰难地点了点头，嘴里重复了一遍手机号，果然一字不差。
有如此过耳不忘的才能，难怪日后会混出头。姚夜也不免有些佩服，就给他松了绑，顺手把飞抓和烟卷盒都丢还给他：“你可以走了。”
“你叫我往哪走？”摇钱树一怔。
“当然是从哪来的从哪走咯，难道还要我打开大门恭送你老不成？”
眼前的自由，加上很可能到手的十五万……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摇钱树只觉得自己像在做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全然抓不住半点重心。
“再不走，我看你就走不了了。”姚夜看了一眼越来越放亮的天色，小区里的各个楼房之中也开始有点点的灯火逐次点亮起来，便催促道。由于她已经在这个摇钱树身上有了自己的新计划，所以现在她可不希望被任何人发现他的行踪。
“多谢大姐的大恩大德，小的一定好好考虑的。”说完，摇钱树对姚夜深鞠一躬，然后转身再次将飞抓勾住阳台的栏杆，身子一飘就跳了出去，几乎毫不停歇地一口气溜到了地面上。站稳之后，又对着阳台一鞠躬，便三蹿两纵地消失在楼群的阴影之中。
姚夜目送着他完全不见踪迹后，这才发现刚才的一场激斗让自己全身都湿透了。连忙回到卧室里，先收好摇钱树的名片，然后走到浴室去冲澡。
在温暖的水流中，她重新思考了一下自己这个新想法的可行性，又将头脑中关于摇钱树的全部情况都过了一遍，觉得只要谨慎把握，未尝不可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