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章
午后,四人集结于山下的田埂之上,望着一片清澈见底,映出蓝天白云的稻田犯起了难。
“这要何时才能种完水稻呀?”练渔歌叉腰苦涩。
阮轻浣干劲十足,无需多言,一切都在实际行动中。她脱掉鞋袜,挽起裤腿和衣袖,踩进田里。
“干就完事儿了!”槿汜也爽口随后,踩进冰凉的泥水里。
阮轻浣走到生长密集,郁郁葱葱的秧苗地旁边,俯身去将其连根拔起,几把合到一起,然后用双手握住苗茎,于水田里反复淘洗带泥的根茎。
“拔出所有的秧苗,像这样简单洗去根茎上的泥,然后捆绑起来就好了。”阮轻浣演示着,然后将提前准备好的干稻草捆住秧苗,扔到一旁。
有人身体力行,另外三人学了十之八九,也纷纷在一旁铆足劲儿干。
“啊!”弯腰拔苗的练渔歌陡然间从田里弹了起来,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师姐?”思垣手里还握着秧苗,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
“好恶心!”练渔歌毛骨悚然,指着秧苗上黏附的蚂蟥虫瑟瑟发抖。
这东西还不止一条,它们在水里慢慢游走,拉伸缩短,变粗变细,极具弹性和柔韧性。
“这虫会吸血,大家小心点!”阮轻浣提醒,然后为双手和双腿设置防护的术法。
几人跟着做了防护,可练渔歌还是克服不了心里障碍,站在远处不敢靠近。明明当时面对蜂拥而来的大片蛊虫都丝毫不畏惧,竟怕上了软软的无脊椎爬虫。
阮轻浣拿起几捆秧苗,准备下一道工序:“师兄们拔秧苗吧,我和师姐去插秧。”
确认了秧苗上没有蚂蟥之后,练渔歌这才好受些。两人走到这片田的另外一边,隔一段距离就抛一捆秧苗,然后在田埂的附近开始插秧。
“师姐,像这样插秧。”阮轻浣拆开一捆秧苗,取出三根秧苗,用拇指,食指和中指这三根手指斜握住秧苗茎,然后插进泥土里。
“插进泥土的部分深约1寸。”阮轻浣直起腰来,指着这一片田地,又说,“从东到西插秧为一行,每行之间的距离约8寸,每株之间的距离约4寸。”
“明白!”练渔歌兴致勃勃,走到稍远一些的距离开始按照她讲的方法插秧。
“师姐,你为何会惧怕这虫?”阮轻浣熟练的插着秧,不禁发问。
“我曾做过祭品。”练渔歌轻描淡写道,“祭祀前被扔在类似的黏糊糊的软虫箱里锁了一整天,说是为了去秽。”
阮轻浣蓦地一怔,通常祭品都是献祭给神明的,最后的结果都是一个死字,却还在这之前遭受了非人的待遇。她侧脸去瞥练渔歌,给人的却是一种释然的平静。
“最后一定是师父救了你,是吧!”可想而知的结果,阮轻浣笑着。
“是的,也是我命大,面目全非,被海浪冲到了沙滩之上,然后被师父救走。”练渔歌一边插秧,一边云淡风轻地讲述着,“后来被渔民发现我回来了,是师父力排众议,不惜与之作对带我回来的。”
阮轻浣沉默,练渔歌也是个可怜人,在偏远落后的村落,陈旧的思想根深蒂固,很多人都无法改变自己悲惨的命运。
“现在好啦,”练渔歌有些腰酸,直起腰来歇息,乐观道,“能遇到师父,能遇到你们就是我最幸福的事!”
“是的呀!”阮轻浣莞尔一笑,过往尔尔不过云烟,一切都要朝前看不是吗?
拔完秧苗,思垣和槿汜也分散开始插秧。修仙之人在体力和速度上都会优于普通人,因此半天的时间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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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梓山之巅,除夕站在一棵参天古树之上,无趣地望着山下如镜的田地里渺小如蚂蚁的四人,然后松了松浓密的羽毛,然后缩成一个灰白的毛球。
它黝黑的眼珠瞥见身后灰喜鹊正在树杈上的巢里孵蛋。
除夕犀利的眼神,锋利的爪子,如钩的喙,吓得灰喜鹊拔腿就跑,险些忘了怎么飞。
这灰喜鹊的巢建的又高又大,豪华奢侈,珠颈斑鸠看了都落泪。它凑近一看,巢里还有几枚蛋。
除夕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要学会筑巢,才能娶得佳鸟为它下蛋?
可放眼望去,在仙域都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同类,除夕叹气,还是好好修炼,坚信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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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如今秉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苦犹乐。
可今夜已是星光闪烁,腰酸背痛的他们饥肠辘辘地望着清冷的厨房,不禁怨声载道。
练渔歌和槿汜仿佛被抽离了灵魂,无力地躺在摇椅上,饿得说不出话来。
阮轻浣进入厨房翻看着,蒸笼里还有几个馒头,橱柜里还有些肉和蔬菜。
“小师妹想怎么吃?”思垣也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麻烦师兄开个火,咱们先把馒头蒸热。”阮轻浣洗锅加水,放上蒸笼。
思垣坐到灶前,折断竹料扔进灶里,引燃干草生火。
阮轻浣取来剩下的半只鸡,五花肉,剁块,切片备好。洗来土豆削皮切块,竹笋切片焯水,备用。
馒头已经蒸好,思垣抬起蒸笼放到一旁。
“师兄,麻烦您再添个炭火,然后再把剩下的菜都切好装盘。”
阮轻浣舀走锅里的水,起锅烧油,油热后掏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红色秘制底料,煎香炒散,倒入鸡块一起烹炒,一股刺鼻的辛辣浓香飘出厨房。紧接着,她倒入适量的水,煮沸。
这是阮轻浣做的秘制火锅底料,虽然材料不太齐全,却也无伤大雅,色香味俱全。
正在切菜的思垣被呛得不行。门外的练渔歌和槿汜闻着香味,立刻精神十足,仿佛活了过来,从摇椅上起身进厨房。
“好香!”练渔歌趴在灶台附近,闭着眼流着哈喇子。
“我好饿啊,小师妹……”槿汜委屈巴巴的,盯着火红的锅底。
“好了好了!”阮轻浣将鸡块和红汤锅底舀进小锅里。
一切准备就绪,炉火拎进屋内,汤锅架在炉火上,红汤翻滚,热气腾腾。
除此之外,阮轻浣还切了辣椒丁,葱花,剁了蒜泥等作为蘸料,根据自己的喜好酌情添加。
阮轻浣将葱两折打结扔进锅里,在桌上摆好装盘的菜碟,端起碗筷,夹起一块炖熟的鸡肉块,兴奋道:“来呀!鸡肉是熟的,一边煮一边吃,岂不乐哉?”
练渔歌两眼放光,砸吧嘴,夹起一块鸡肉就开始大快朵颐,险些被烫红了嘴。
“师姐你不要着急呀!”阮轻浣乐呵呵的,趁着锅里正沸,往里夹了土豆片和肉片。
“师姐和阿汜都快饿得灵魂出窍了。”思垣咬了一口馒头,将鸡肉和着馒头一起吃进嘴里,似乎这样才能缓解辣。
“我真的要饿死了……”槿汜简单剔骨后一口一块,吃的太快,只觉得辣,也没有尝出其他味儿来。
“小师妹从何处学的?”练渔歌一块接一块,吃的不亦乐乎。
“小时候学的。”阮轻浣胡诌,虽然她现在也是小孩子的模样,可练渔歌并没有继续追问。
槿汜抬头望着阮轻浣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如此这般年纪便学会了这么多,日子是过得有多苦?
阮轻浣瞧着槿汜眼神不对劲,将熟了的五花肉夹进他碗里,嫣然一笑:“愣着干嘛?吃呀!”
“好。”槿汜回过神来,尝着那片肉,在心底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她快快乐乐的度过这些年,弥补曾经的遗憾。
这汤看起来火辣,实则只能达到微辣的程度。几人来自天南海北,口味不一,众口难调,总不能委屈了不能吃辣的思垣。虽然如此,思垣还是被辣的嘴唇红肿。
“阿垣你的嘴,”练渔歌嘲笑着,“好像那个大腊肠!”
“?”思垣连忙喝了几口凉水,擦了擦红肿的嘴唇。不仅如此,思垣脸颊也在泛红,一身月白衣衫衬得他颇有几分粉嫩娇花的姿色。
还是失算了,阮轻浣打来一碗热水放在他旁边,解释:“师兄,烫熟后可以在里面涮一涮,会好很多。”
槿汜夹了几片五花肉放进锅里,津津乐道:“小师妹喜食辛辣,我和师姐也还能接受,师兄你可要多练练啦!”
“我都可以的,二师兄不必为难。”阮轻浣摆手,她可不希望因为这个伤了思垣的肠胃。
思垣尴尬地点头,欲哭无泪。
正在这时,除夕飞到竹屋门前站着。
四人齐刷刷的回头,神色尴尬,好像吃饭时又把除夕给忘了。
本以为除夕会骂骂咧咧的责怪他们,没想到它却异常的冷静。
“吾想闭关。”除夕冷冷道,“不必挂念!”说完,它转身飞走,只留下一道残影,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
“……它是受了什么刺激吗?”练渔歌发问。
“不清楚。”槿汜摇头。
阮轻浣先是发蒙,不解其意,然后才意识到她的交通工具要罢工了,无奈,“那我可怎么出行啊?”
除夕我行我素,愣是没给阮轻浣留下挽留它的机会。
“我可授予你御风阵的要领。”思垣安慰。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