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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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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纷纷扭头,观望那位高韬出尘的冷面公子一手拎鸡一手付钱,又买了些香菇油菜、姜蒜调料之类,心中自是感慨万千。

唯独林谢羽如临大敌似的后退一步,含含糊糊地说:“干嘛,我可不会做饭。”

凌不言一只手拎着四只鸡翅膀,扯了扯嘴角:“本侯要是指望你做饭,怕是两天之后就饿成人干了。”

林谢羽一听,讪讪笑道:“菜钱你付吗?多谢多谢。”

凌不言冷笑道:“真是穷得惊世骇俗。”

林谢羽反唇相讥:“花孔雀,闭嘴!”

两人并行良久,凌不言表情有瞬变得十分不自然,没头没脑补了一句:

“只是本侯恰好也饿了,正好一起吃,不是因为你只能吃冷菜而专门为你做的。”

林谢羽不明所以地点头:“当然。”

林谢羽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可是她却不知从何而起,开口问道:“别人都不信我,你为什么信我。”

凌不言答:“虽然你与本侯势同水火,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本侯知道你不是说谎的人。”

顿了顿,“从小就是。”

两人皆沉默着走了段路,行到一处巷口,林谢羽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扯扯凌不言的衣袖,神色凝重:“你听,是不是有人喊‘救命’?”

凌不言驻足细听,面色一沉,闪身进了巷口:“跟上。”

两人飞奔向前,林谢羽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落了下风。凌不言干脆一把拎起她,他一手提鸡,一手拎人,不出一刻便跑出狭窄小巷,周围豁然开朗。

远处,不时有女人哭喊声传来,一群人围成一圈,一边驻足观看,一边相互议论。

“这个人,不简单。”凌不言道,“她穿着如明派的衣裳。我爹对如明派一直持着如临大敌的姿态。这件事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林谢羽点点头,围观群众沸反盈天。

“啧啧,苍蝇不叮无缝蛋,这个女的肯定有什么毛病。”

“是啊,你看她穿得妖里妖气,又从青楼出来,能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啊,指不定这个女的给她丈夫带了绿帽!”

林谢羽挣脱沈敛,冲到人群前头,才发现一名醉醺醺的男子正把一名女子摁在地上,女子衣冠不整,衣裳被撕扯的破破烂烂,她一边挣扎着反抗,一边哭喊:“我不认识他,救命!救命!”

林谢羽如利剑般冲了进去,把女子护在了身后,怒到:“住手!”

那女子瑟缩着缩在怀里,浑身颤抖。

凌不言轻飘飘地站在了施暴男子的身后,一柄泛着冷光的剑轻轻巧巧横在男子脖颈。男子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了:“少……少侠饶命!这是我老婆,她……”

女子泪光闪闪,凄厉地喊到:“你胡说,我不认识你!”

林谢羽脸色一沉,将随身的短褂脱下来,遮盖住女子裸露的皮肤,还未等她开口,人群中转出两个巡逻的衙役,呵斥道:

“放下!闹市街头,不得挥舞冷剑利器。”

凌不言闻言反倒一声轻笑,将剑锋一寸寸推进流氓肉里,那流氓衣襟已经鲜血淋漓,他痛哭流涕,腿肚子打着哆嗦:“少侠!少侠!方才是小人喝醉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命!”

林谢羽用身体护住女子,朝着那两个衙役冷笑:“原来你们一直站在这里啊,刚刚干什么去了?”

那二人闻言脸色微变,一人才堪堪解释道:“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我等管不着!”

林谢羽道:“你们方才也听到了,他们二人压根不认识。就算是家事,她的救命喊得震天响,你们耳朵难道聋了?”

另一人辩解:“她分明从青楼走出来的,谁知道是干什么的?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林谢羽刚想发作,被凌不言擒住的流氓突然从袖中撒出一把刺鼻的红色粉末,凌不言以为是毒药,本能般松手,以手掩鼻后退数步。

那男子乘机遁走,凌不言空中抓了一粒粉尘,放在鼻下嗅,发觉是胡椒粉,即刻足尖点地,悄然追去。

林谢羽面罩寒霜,握紧了双拳,杜月娘却抽抽搭搭地哭着,摇了摇她的手臂。

林谢羽关切地低头问女子:“他有伤到你么?”

女子在她怀里缩着,泪如涌泉,摇头:“没……没有,我一直在拼命踢他,他没有得逞。”

林谢羽叹了口气:“没受伤就好。”

女子胡乱擦了一把眼泪:“妹妹……我知道你是最好的妹子……”

顿了顿,女子接着道:“妹妹,多谢你……我家住在铜锣巷左拐一十八号,劳你去打听一户姓杜的人家,告诉他们……女儿无能,无颜在父母膝下尽孝!告诉我弟弟……姐姐给她丢人了……”

林谢羽的笑容一点点凝固,此番话如临终遗言,越听越让人心惊。

女子嘱咐完最后一句话,笑中带泪,上颚微张,林谢羽手疾眼快,一把钳住她脸颊处:“你想干什么?你是要咬舌自尽?”

女子的眼角滚落串珠般的眼泪,滴落到林谢羽膝上:“都是我的错!怪我不该这么晚才归家,怪我因为着急赶路,没有换下花楹楼轻衣!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倘若我不傍晚归家,倘若我衣着朴素,倘若、倘若……可是哪能再来?”

林谢羽用力摇头:“不,姐姐,你什么错都没有!错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那个登徒子!”

女子咬牙:“再怎么说,大庭广之下逢此变故,我的清白、名声,已经全毁了,再苟活下去,只会徒徒丢人……”

林谢羽诧异地盯着杜月娘,接着抽开右手,怒到:“好啊,那你就自尽吧,你愿意为了虚头巴脑的清白、名声,白白断送你的性命,那你就去吧。杜月娘,你的命只有一条,你死了之后,没有人会记得你,也没有人会为你立座牌坊,你的殉难和毁灭将毫无意义!”

女子闻言微微张口,错愕至极。

林谢羽摇晃着她的肩膀:“清醒一点。你有没有想过,男人要求女人清白、贞洁,可是他们何尝以同样的标准要求过自己?再说了,我看你的服侍想必是如明派的人吧!”

女子诧异地望着林谢羽,止住了眼泪:“你怎么知道?你……你是谁?”

林谢羽放缓了语调:“不要管我是谁。我的意思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不止你一个人,不要在乎什么清白!清白在于你的心!可是,这背后隐藏的玄机,牵扯到武林许多人的性命。”

“许多人的性命?”女子不由自主地重复道。

女子从未听过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她无法在短暂的时间里顿悟其中的全部含义,但至少,她从无谓的殉道精神中苏醒了。

见女子不再一心寻死,林谢羽长吁一口气,胡乱用袖子擦干了额头上的汗珠。

远处传来一阵扑腾翅膀的母鸡“咯咯”声,远处,凌不言一手提着乌鸡,一手握着剑柄,他将剑架在流氓的脖子上,从容跟在流氓身后,逼他从巷中慢慢走出来。

凌不言漫不经心地踱步而来,而流氓的表情则十分异彩纷呈,又是哭天抢地,又是连连求饶。

女子下意识缩进了林谢羽怀里:“……我根本不认识他。花楹楼的妈妈们说,最近经常碰到这种事情,有好几个女孩儿都遭了他的毒手……未想到今日受害的是我。”

凌不言淡淡地说:“这么说还是个惯犯。”

言毕,他架着流氓,转身面向了围观众人:“各位多有得罪,本人有‘家务事’要处理,希望你们不要干涉。”

他故意将“家务事”三个字咬得很重,衙役神情不自然地后退一步。

剑光闪过,只听一声凄厉地惨叫,流氓捂着双眼痛得跪倒在地。

“我的眼睛——!”

一抹鲜血飞溅到凌不言眼睑下方,恍若红梅点点。沈敛平静地抬手揩去,接着利落掰开流氓的嘴,手起刀落之间,流氓的舌掉落在地。

短短一刹那,凌不言剜去了流氓的双目,又割断了他的的舌头。

女子晃了一晃,惨白着脸把头别在一边;林谢羽扶着她,毫不避讳地凝视着这幅状若地狱的惨剧。

围观众人皆惊惶作鸟兽散,曾经的流氓如同失心疯一般在地上哀嚎着打滚,沈敛淡淡地擦净了配剑上的血,好像不过是杀了只鸡。

狂风呼啸,卷起地上乱叶,像是清扫着世间残存的罪孽。

危机解除,林谢羽晃了晃女子,询问她愿不愿意回家。杜月娘泪水涟涟地摇头,说暂时不行,发生这种事,自己会被逐出家门。

林谢羽了然地点头,准备将她带到自己的府邸,让她把这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清。

为要委托林家护送这本谱子?又要送到哪里去?既然爹爹娘亲不告诉她,她就自己问。

她让凌不言拦了辆马车,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进去。

回首,那两个衙役还僵硬地站在原地,林谢羽大踏步走去,戳着他们胸膛,冷笑道:“衙役这种差事,你们从明天开始就不用干了,早点另谋出路吧。另外,记得替我向你们的长官林闵之大人问好。”

两人闻言大惊,面面相觑,不知这小姑娘究竟什么来头,他二人想要追上去一问究竟,却缺乏勇气,只能看着那抹绯红色的身影跃进马车,逐渐远去。

流氓已聋又瞎,躺在大街上含混不清地嚎叫着。二位衙役无暇顾及他,心中琢磨着林谢羽的警告,胆战心惊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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