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虽然江夕睡前使劲催眠自己:明天要早起。但第二天还是起晚了,匆匆洗漱后,只往嘴里塞了一个面包就下了楼,骑上车向学校赶去。没想到,在半路上遇见了禾梨,禾梨兴奋地冲她招了招手,江夕慢下速度,打了招呼后推着车跟在禾梨身边。
“终于遇上一个认识的人了,这一路快无聊死了。”禾梨一幅看到救星的样子,眼睛都亮了些。
“没人跟你一起吗?夏盛风呢?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江夕提出一连串的问题。
“唉,他们才起不来呢。只好我一个人啦,现在有你陪我了。”禾梨自来熟地揽着江夕的手。
她们一路说笑进了教室,等着那姗姗来迟的那几位。虽然早有预料,但叶逐穿着军训服出现在教室门口时,还是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看着肥大臃肿的军训服,在他身上竟意外地合身,帽檐下一幅没睡醒的样子,显得整个人懒洋洋的。
“这家伙肯定偷偷改过尺寸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合适。”禾梨说完,还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军训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别人怎么穿的那么好看,自己穿真是丑死了。”禾梨暗自吐槽道。
“先忍一忍,反正就穿一周。到时候校服也该发下来了。”江夕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
班主任等人齐了之后,把他们带到操场上。九月份的太阳依然还很毒辣,直直地照在脸上,简直让人睁不开眼。校长和领导们在台上讲话,江夕站在队伍里,第一次有了上了高中的实感。冗长的演讲还在继续,底下的人早已窃窃私语。等到领导和军训教官讲话完毕,在他们以为终于结束而鼓掌时,“下面,请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人群中瞬间炸开,本来闭目养神的叶逐也被吵得睁开眼,扫了一眼。夏盛风这时凑过来,悄声说:“叶哥,这次的代表怎么是沈河?我还以为是你呢。”
“因为我没答应。”叶逐被吵醒,有点烦躁,懒懒地回道。
“哦。”夏盛风听出他语气的不耐烦,自觉地闭了嘴。
沈河上了台,台下的讨论声大了些,禾梨疑惑道:“哎,不是叶逐?我还以为是他呢。”
“不是他,你很失望吗?”江夕好奇地问道。
“也不是啦,就是他一直以来都站在那个位置,我下意识以为还是他发言呢。”
“哦,这样啊。”江夕
沈河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尊敬的各位校领导、各位教官……”
“他就是沈河啊!”
“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人。”
“还有一个跟他一样厉害的,叫叶逐。虽然没见过他,但我初中就听过他的传闻了。”
………
不论话题怎么开始,最后都能讲到叶逐身上,他被增添了太多色彩,让与之有关的一切都感觉神秘。
这不禁让江夕对他更好奇了,中学时代的风云人物总能成为学生之间经久不衰的话题,让人钦佩,羡慕,嫉妒还感到遥不可及。
可事实上,话题中心的人物现在只想着这漫长的军训开幕式怎么还不结束。
尽管军训的前几天都是练一些基本动作,仍然让他们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撑到了下训的时间,江夕去拿杯子时,顺手把禾梨的杯子也捎上。递过去时,撞上了她惊喜的目光。
“江夕,太感谢了!”猛灌一口,擦擦嘴继续道“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水杯?”
“我看你拿出来过,就记住了。而且,你的水杯外面贴了一圈贴纸,太显眼了,想不记住都难。”
“嘿嘿,多可爱啊。”边说还边向江夕展示了一圈。
江夕点头附和道:“嗯,可爱。”
禾梨的话题转换很快,刚刚还聊着这个,一会儿就聊起另一个了,十分跳跃。
“江夕,你说这日子还要多久才结束啊?”
“我这几天回去,脚都是麻木的,跟失去了知觉一样。”说完,禾梨双手往后一撑,仰天长叹一声。
“我看了明天的天气预报,下午有雨。”
“那还真是太好了!我还想呢,如果实在不行,我就直接装病,然后咱俩找个阴凉地歇会儿。这下不用那么费劲了。”禾梨刚刚还沮丧的脸,瞬间由阴转晴,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她们又聊了会儿天,江夕拿着水杯刚要起身时,禾梨手疾眼快地扯住她的衣角,顺势把她拉下来。江夕刚要开口,视线却顺着她手指指的方向看去。
叶逐身量高,自然被安排在最后一排。即便坐下,在一众人里很凸出,也很招人。很快就有人走过来。
禾梨和江夕坐的离他们远一点,又隔着几个人,遮挡了部分视线,看不清叶逐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们在说话,周围声音杂乱,也听不清聊天的内容,但感觉应该是被拒绝了。
“我就说吧,肯定会有人来看这小子。”禾梨耸耸肩,一幅不出所料的样子,“等他们聊完,咱去问问。正好,去收赌注。”
“你跟谁打赌了吗?”江夕疑惑道。
“嗯,我跟夏盛风用两杯奶茶当赌注,赌叶逐今天肯定会被人找。哼哼,看来我的直觉还不错。”禾梨的语气很是得意。
“哦,这样啊。用他打赌的话,当事人听见了不会生气吗?”江夕一脸真诚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放心,我们打赌都是背着他的,绝对不会被他知道。”禾梨信誓旦旦地回道。
禾梨见那几个人聊着,就拉着江夕凑过去,在夏盛风旁边坐下,八卦道:“刚刚找叶逐的是谁?找他干什么?别忘了赌注,两杯奶茶。”禾梨还特意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江夕被拉着走,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偶尔插几句。
夏盛风服气道:“还得是我禾姐,简直料事如神。我愿赌服输,拐角的那家店,对吧。好像是国旗队的找叶哥,应该是邀请他加入的吧。”
“这么受欢迎,这才刚来几天?怎么没见有人来找我。对,别忘了。”禾梨酸酸地说道,说酸其实也算不上,可能是他们之间的说话方式就这样。恰好当事人回来了,夏盛风刚要开口,就瞅见了叶逐,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个位置。
江夕刚想说什么,就见一道影子笼下来,好像把她整个人都罩住了,叶逐就这么站在她身后。一瞬间江夕把刚要说的话憋回去。
“叶哥,这有位置。”夏盛风拍了拍草坪。叶逐绕过了她,在夏盛风旁边坐下。
“叶逐,又拒绝了。别这么无情吗?给人家个机会。”禾梨笑着调侃他。
叶逐仍是清清冷冷地回道:“嗯,麻烦。要不你去,看你这么热情上进,想来也是国旗队需要的人才。不过,身高吗?可能是个问题。”说的很轻巧,却杀人诛心。
被“诛心”的禾梨当即表示,要带着江夕远离这个毒舌的男人。“说,是不是偷听我们说话了。”禾梨质问道,却是开玩笑的语气,并不认真。
叶逐倒也坦然地承认了,回道:“嗯,听到了。”
“江夕,我们走。这人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扎心,以后少跟他说话,会被带坏的。”禾梨站起来,对着江夕认真地说道。
江夕点点头应下了,这个头刚要点下去。叶逐却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我带坏她?我都跟她不熟。”
禾梨头也没回地把江夕拉走了,江夕被牵着,也没有回头。但那句话却清晰地响在耳边,好像在提醒她,他们本来就没什么交集,现在也是,以后也是。
那天下午果不其然地下起了雨,他们也如愿回了教室。但依然很忙,发书,选出班委。然后,叶逐被叫了出去。大家都坐不住,趁着班主任不在,禾梨跟周围的人聊成一片,江夕只是老实地坐着。本来她的中学考上嘉江的人就没几个,看着禾梨和那些同校的人聊过去,她竟也有些想念喻筝了。可还没想多久,就被禾梨拉进聊天话题里,听她讲光辉事迹。还没讲多久,班主任就回来说事,禾梨也被迫住了嘴。
听的时候,江夕看禾梨跟后面挤眉弄眼,也好奇地回了头,最后的座位上空了人,叶逐不见踪影。江夕偏头看了一会儿,打算收回目光。却在下一秒听见拉开椅子的声音,却没来得及回头,正正好好地跟叶逐对视上,她慌张地转了头,叶逐似乎没注意到,江夕这样安慰自己。天知道这有多尴尬,江夕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人家前脚刚说了不熟,后脚自己就偷看还对视了,江夕真切地感觉到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诚不欺她。
叶逐倒是没太在意这件事。毕竟,在他身上也屡见不鲜了。表摊在桌子上,叶逐转了几下笔,还是选择填好,夏盛风在旁边看着,“叶哥,不是不去吗?”
“我改主意了。”叶逐语气很平淡,没什么感情。
“之前他们也给了我一张,既然叶哥去了,那我也去瞧瞧。”夏盛风也附和道。
军训的日子过得很快,似乎一眨眼就到了军训闭幕式,在校领导激昂的演讲过后,终于迎来了告别。他们之前就准备好的花,现在终于排上了用场。教官和大多数人都抱了一下,当作无声的告别。尽管只有短短的一周,虽然累,却也是段难忘的经历。最后大家合影留念,开心地挥手告别。江夕却难得伤感,或许这次告别的不仅是他们,也是多年前的自己吧。这次闭幕式也邀请了家长,好多人都和家人抱在一起,场面看着十分的温馨,禾梨还没和江夕聊几句,就蹦跳着跑向自己的父母,江夕看着她们笑了笑,她由衷的为她感到快乐。同时,江夕也很清楚,不会有人来找她。然后返回了教室,没想到,能见到另一个人。
叶逐合完影之后就消失了,原来是回了教室。上来之前禾梨还问到他来着,却被江夕碰见了。这感觉很奇怪,当江夕以为不会有父母不出席时,却偏偏有个另类告诉她,这世上还有与她处境相似或是做出相同选择的人。亦或者,这只是她的假想,当不得真。不管真相如何,她的心也小小地雀跃了一下,不清楚来由,或许是因为,她此刻并非孤身一人。
叶逐不清楚她的心理活动,不过理由也差不多。叶逐看了看来人,又接着闭目养神。江夕的目光略带惊讶,不像之前的人充满炽热,令人促狭。教室里静悄悄的,虽然不久后平静就会被打破。枝丫的影子透过窗户投射在地上,斑斑驳驳,蝉鸣渐歇,落叶无声。江夕静静地看着,此刻,她的心里才明白这是场盛大的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