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界（二）
城内空寂，好似荒无人烟。
“不至于吧，这么惨淡？”寒易凝有些讶异地左瞅右瞅，“难不成是座死城？”
金岚晨则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将人往身后带：“也不探探气息就贸然前进，真不怕送死啊。”
“阿姊舍不得我死的。”她俏皮地眨眨眼，一溜烟就在他手下逃脱，转而投奔佩华去了，“阿姊你瞧他，从前做护法时哪敢如此放肆，果真是地位高了脾气也大了，开罪不起咯。”
瞧瞧金岚晨被气笑的面庞，二人心中一阵舒坦。
佩华又放低声量，道：“你不知道，五哥他一直是这个臭脾气，知道为什么我未有心悦他了吧。”
“那阿姊您就将阿凝推入火坑啊？！”
“这怎么能是火坑呢，至少……”她顿了半晌，又道，“面容姣好，雅人深致，比之萧氏那什么弟子，五哥算优等了。”
寒易凝似懂非懂地颔首应道：“确实如此。”
王奕清与楚北冥自觉别过脸去，这要让同行的金岚晨见到他们藏笑，怕是也会殃及池鱼。
经历生死一遭，他们似是放下了许多沉闷的情绪。
至少不复从前那般死气了。
墨怜瓷在自家师父怀中安眠，对外界之事并无所感。
金岚晨能怎么办呢，安心闭嘴接受批评呗。
前头走来一位老妪，她身形佝偻，拄着拐一颠一跛地往长街尽头赶去。
“老太太，您可知这无言城何处有客栈？”王奕清拦下她的路，问询道。
那老妪岁月痕横生的脸上慢慢浮出几分错愕神色，随后口中一阵嘤咛，也不顾身体的缺陷就要加速往目的地赶去。
“这是何意？”金岚晨不解，“莫非这无言城，不让开口说话？”
“哈？那多无聊！”寒易凝发出质疑，她颇为不满地望向四周，“我瞧着也不像有落脚处的地方，怕不是得风餐露宿了吧。”
楚北冥却是接话道：“风餐露宿不至于，方才我与怜瓷从那头来时，见城郊有一片废弃草屋，我探查过了，无人居住。”
佩华扫过西边的天，只叹道：“看来只能如此了。”
王奕清又小跑到她身边，道：“男女同住多有不便，不如借用长灵指……”
他意有所指，佩华却婉拒道：“怜瓷如此，怕是催动不了神器了，况且……”
她手中灵力攒动，一束寒光便刺入楚北冥身后。
重物应声倒地，众人这才惊觉方才有邪物意欲偷袭。
尤其楚北冥，回眸瞅了眼那玩意的模样，更是恶心得跳开。
“今夜怕是也无法入眠了。”金岚晨摆手，“邪界境内只有我们几个外来者，看来是要被盯上了。”
“怕不只是外来者这样简单。”楚北冥道，“先前六殿提及的五邪王，或许也有他们的手笔。”
“听起来，短期内我们是离不开邪界了。”王奕清摩拳擦掌，“也好，彻底肃清此间，还六界一个清净。”
“怕只怕，我们不敌啊。”寒易凝嘟囔着，显然，这并未被其余三位听闻。
佩华秀眉轻挑，双眸低敛。
城郊确实有座草屋，瞧着便是昔年存放干柴的腌臜地。
楚北冥用剑锋将横七竖八的枝干挑开，勉强辟出一块净土。
“这地界，瞧着风水不错。”金岚晨环视一圈，如是道。
“冥界，还教习风水学？”寒易凝问道。
他又答：“非也，只是在灼烈往研习时略有涉猎。”
“话说，我还是首次曾在岚晨口中听闻‘灼烈往’三字。”王奕清笑道，“曾以为，是随意套用的身份呢。”
金岚晨霎时神气起来，唇角微扬，道：“那自然是靠这天分与勤修闯出来的名利。”
墨怜瓷倏地睁开眼，似有感应。
楚北冥又接话道：“昔年扶光君百年飞升的丰功伟绩，怕是还在三大仙门之中流传呢。”
提及此事，寒易凝也来了兴趣：“早听说过三大仙门以灵根辨仙骨，不知我可有灵根。”
“上神乃是五行之主，何况你天生神体，并无灵根之说。”佩华答道，“简而言之，灵根不过是辅助自身修道虚无，故而以空灵根为最佳，单灵根为上等。”
寒易凝眸中的色彩由暗至明，宴笑道：“阿姊竟也有涉猎修仙之道吗。”
“在望春楼时，有幸读过一篇《鲲灵集》，而鲲灵仙君，本命王剑旭。”她状似无意地扫过楚北冥，又稳稳当当落在怀中的墨怜瓷身上。
“剑旭修行时便是世间仅有的空灵根，可谓天之骄子。”楚北冥接下话头，又道，“但空灵根适行功法很少，修行艰难，鲜少飞升为仙，可只要入了仙界，便是步步高升。”
“可惜这天生神体，只有神界或血脉特异者可修成。”王奕清耸肩，低下身来凑到墨怜瓷身前，“你说呢，小狼？”
佩华不动声色地避开他，替爱徒瞪了他一计。
王奕清调笑着端正站好，又注意到那双锐利的眼正死死盯住某处。
都说兽对环境比之于自大的人更为敏锐，他自然也是信的。于是顺着那边看去，干柴堆砌，瞧着并无异样。
“这后头，有暗室。”楚北冥适时来上一嘴，惊得众人回眸。
佩华松了手，小狼忙跳下美人怀抱，站定之后便往那处冲去。
“此处临近江水，入夜更是寒凉，旁的柴火生了腐，独这处依旧如新。”金岚晨取过血鞭，重重打下。
半人高的暗格便在此时入了众人的眼。
寒易凝意欲上前却被身旁人拉过一边。
“这后头阴气阵阵，你的神体与之相克，莫要离得太近了。”佩华劝阻道，前者抿唇，服从地颔首退至一侧。
“我来。”王奕清前行几步，俯身在墨怜瓷的头上轻抚一番，示意其退回楚北冥身边。
苍独剑卡入石缝之中，轻松撬开暗门。
随着他一脚落下，沉声炸开在六人耳侧。
“这，这是……”金岚晨遍立于王奕清身侧，也是正正好好地瞧见其中异样。
“观音？”寒易凝补全他的话语，也适时表达了众人的不解。
狼耳微动，门外，似乎又传来一阵驼铃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