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啊挖
等我赶到现场时,才发现从外围看到的已经是最乐观的景象,里面的情况更加糟糕,脏兮兮的地面全都是雪水泥泞又难走,在出事的一片房子前面架起了多个高高的木架子,架子上是放着大大的火盆,火盆里燃烧着熊熊的大火,为现场忙碌的人们照明。
赤家军的将士和府衙的官兵们正在废墟里刨啊刨,挖啊挖,不时有挖出来的湿漉漉的棉衣被运出去,被送到了某个地方,好在此时雪已经停了。
我没有走近,就已经发现不远处站立的一个身影很像是寻之戊,他正背对着我、监视着整个现场情况有条不紊地运行,随后他像是感应到了一样,转过身来。此时此刻,我竟不由地感觉到心中一阵紧张。而且我能感觉到,他似乎是跟我有着同样的感觉。
我停下了脚步,他是冲我走来。
寻之戊走到我的面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猜你午饭是不是没能吃上,所以给你送一些吃的过来。”
寻之戊面带微笑,然后接过食盒子打开看了一眼,说道:“都是我爱吃的。”
“嗯,府里庖厨做的,他们知道你的口味。”
寻之戊微微一笑,盖上食盒子的盖子,说道:“我确实有些饿了。”
“那太好了,可是这周围好像也没有适合吃饭的地方,不如回车上吧。”
“好。”
于是寻之戊同我一起回到了马车停留的地方,我们刚一上车,寻之戊的手下阿坚便示意车旁的家丁们都随他一同离开,留下我跟寻之戊独处。
寻之戊进到车厢里以后,看到已经摆好的小桌子,便冲我笑道:“原来你早有准备。”
“是啊,我想你这里应该是没有一个像样的地方可以坐下来吃饭的,所以便带了一张小桌子过来。”我一边回应,一边将饭菜从食盒子里端出来,一一摆在桌子上。
等我都摆好以后,寻之戊才拿起筷子,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我看着他的样子,心想:他一定是饿坏了。
我又从盒子的最下面一层取出一壶酒和一盏酒杯,摸了一下酒壶还是温热的,我便给他倒上一杯。寻之戊看了以后问道:“你还带酒过来了。”
我回应:“是啊,因为今天太冷了,喝热酒可以暖一暖身子,我刚摸过了这壶酒还是温的,真是太好了。”
寻之戊轻声一笑,而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满足感都写在了脸上。
我问他:“还要吗?”
“嗯,”寻之戊顶着一张冻得又黑又红的脸,微笑着冲我点头回应。
难得看到他能有这样不严肃的时候,我便也不自觉地笑了,给他重新倒上一杯。这一刻,我们就好像寻常百姓家的夫妻一般,虽然是挤在小小的车厢里,但是感觉不一样,很温暖。
等他吃完以后,便叮嘱我:“你先回去早点休息,不用等我了。”
“哦。”
可是等我们下马车以后,才发现原来护送我过来的家丁们都不见了,寻之戊立刻就猜出来了,他笑了笑,我还被蒙在鼓里,问道:“人都哪里去了?就是送我过来的人。”
寻之戊回应:“应该是阿坚把人都叫过去帮忙了吧,你先上车,我再安排其他人送你回去。”
“我不着急...回去,”寻之戊看向我,“我的意思是...我看大家都这么忙碌,我想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寻之戊想了想,然后将我带到了附近一间没有倒塌的房子里,我们刚一进去就感受到一阵热气迎面而来,真是暖和啊!我一看这个房间很长且里面什么都没有,不过在地上放着好几排的火盆,火盆上是罩着用竹子编制的烘笼,烘笼上面是铺着棉衣在烘干。
一名穿着仓吏衣服的老者和几名衙役在分头翻动着烘笼上的棉衣,他们看见寻之戊进来,便立刻停下手里的活儿,上前行礼道:“忠勇将军!”
“免礼,这里怎么样了?”
仓吏回应:“回禀将军,已经烘干了一部分,但是需要烘干的实在太多了,”说着仓吏指向房间的另外一侧,我看到那里堆满了湿漉漉的棉衣,那么多。
我这才明白,原来那些棉衣都是被送到了这里进行烘干,然后才能送到灾民的手中。
仓吏继续说道:“而且火盆也不够用,所以卑职们已经尽力在烘干了。”
寻回应:“我知道辛苦诸位了,明天应该会有更多的火盆送过来,所以诸位再加把劲,早一点把这些棉衣都烘干了,才能有更多的人不至于挨冻。”
“是,卑职明白。”
寻之戊又转身冲我说道:“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等我忙完以后就过来接你。”
“好。”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帮着一起干,只是注意...别把自己烧伤了。”
“呵呵,我知道了。我能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也是一间库房,不过这间库房没有被损坏,所以很安全,你放心!”
“嗯。”
之后,寻之戊还将阿邦派过来保护我,我的心里也踏实了许多,而且很高兴,因为我知道寻之戊将我安排在这个房间里,其实就是因为这里暖和啊!
我看着仓吏和衙役们一刻也不停地一边走动一边翻动烘笼上的棉衣,为的是防止棉衣可能会被烤焦,很是辛苦,我和阿邦便也过去帮忙。所以这一夜,没有一个人闲着的。
等回去的时候,我已经困得在车上睡着了,寻之戊是端坐在我的旁边,也是闭着眼睛。对我而言,总倚着车厢自然会睡得不舒服,慢慢地,我的脑袋就倒向了寻之戊的一边,最后落在了寻之戊的肩膀上。
寻之戊缓缓地睁开眼睛,原来他并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他转头看向我,但是没有叫醒我,任由我继续靠在他的肩膀上。
等马车抵达府门前停下来以后,见车里迟迟没有动静,阿邦便上前隔着毛皮帘子轻声说道:“少主公,夫人,我们到了。”
可是迟迟不见回应,阿邦疑惑不解地看向阿坚,小声问阿坚应该怎么办?可是阿坚也没有办法。其实寻之戊是在迟疑要不要叫醒我,他已经举起来的双手始终不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