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
“辞职?”唐铭凯一挑眉,“你们俩这关系进展很快呀。”
他这话酸溜溜的,得亏是储真听不出来,不然心里要犯嘀咕了。
储真恭恭敬敬把自己的辞职报告递给尊敬的唐局长。那天冯让清说完让他留在自己身边的话,本来只是煽情一下,没想到过了半夜,储真严肃而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深情地说:“我决定辞职照顾你。”
反倒是冯让清吓了一跳,对于一个科学狂人来说,不工作的确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好的。”她说,反正这对自己来说也没坏处。
于是一出院,第二天,储真就带着自己的辞职信来找唐铭凯。他原以为这事情就是走个过场,没想到唐铭凯对着他那封辞职信端详半天,最后吐出四个字:“我不同意。”
“哈?”
唐铭凯说:“怎么说,我还算你半个监护人,你离开安全局如果出事我是要负责任的。”
储真问:“我的任务是保护冯让清,待在她身边不是更好吗?”
唐铭凯皱了皱眉头,“你的任务不是跟她生个孩子吗?”
“……”
“说起这件事,我正要找你。”唐铭凯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报告,里面夹了一张纸条,“你到冯让清身边也有小半个月了吧,为了你肚子里孩子的健康,你需要定期去第一医院做体检。这是你的档案。”
“安全局不是也有医院吗?”
“又不要你交钱。”唐铭凯撇了撇嘴,“而且你本来就够扎眼了,还担心别人的眼光不够多?”
储真想了想,好像有道理。
“更何况,你作为冯让清的Omega这个身份,已经快人尽皆知了。你也不希望她成为舆论中心吧?天天在背后闲聊你们俩个的那档子事?”
储真抖了抖,感到一阵恶寒。
“好的。”他把档案接过。
“我会给你放个小长假,你尽管回去陪她好了。”唐铭凯又强调,“不过你依旧是安全局的一员,如果局里有需要,你必须服从命令。”
储真不确定这句“服从命令”,是唐铭凯以训练营内的身份对他说的,还是以局长的身份对他说的?不过他隐约明白,自己的自由其实是相当可贵的东西,这样的东西,新星会是不会轻易出让的。
“你是说,唐铭凯允许你带薪休假?”冯让清大惊,“我去,安全局这么富的吗?”
“嗯?”
冯让清伸出手指戳了戳储真的额头,“要不怎么说你命好呢,带薪休假耶,你就算天天躺在床上睡觉,也有工资拿,这不就是天上掉馅饼?”
储真抓住冯让清不安分的那只手,“可是我又不是天天睡觉……”
“打个比方……”
“我会在家里照顾你的。”储真环顾一圈冯让清的家,他虽然刚踏入社会没多久,单以他不多的见识,也很清楚冯让清的家里少了一丝人气,就是那种活着的气息。
这女人,绝对绝对,对自己的生活是少了许多关心的。
“我会在家打扫卫生,给你做饭,你不是老抱怨研究所的食堂不好吃吗,我给你做。还有,如果你想要家里做什么改变,但是嫌麻烦,都可以尽管让我来做。”
冯让清想了想,蹦出四个字,“家庭煮夫?”
“什么?”
她咧牙灿烂一笑,洁白的牙齿仿佛闪出光,“没什么,只是没被人关心过,不习惯。”
她这话刚说出口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过了两秒看储真的反应,冯让清才反应过来,这话难免有卖惨的嫌疑,于是她又找补道,“我只是觉得那样很麻烦。”
储真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展开长臂,将冯让清抱在怀中。
“我照顾你,你也会觉得很麻烦吗?”
冯让清想了想,“他们来了没多久又要走,建立信任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但是两个人相处你不得不投入真心,否则带着面具不是更累?所以干脆他们别来,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倒是轻松了。”
她张口亲了亲储真的唇角,“我给你机会,请展现自己的决心。”
储真轻轻笑了,“好的,感激不尽。”
冯让清的家带着属于主人特有的疏离与冷清,房子干净整洁得没有一丝人气,甚至让初来乍到的储真怀疑冯让清带他来到了一座空宅,其实这女人另有住处。
虽然因为土地资源紧缺,分管资源分配的环境调查署对人均所有居住面积有着严格的管控,但是到了冯让清这个层级,这类管控于他们而言,基本是形同虚设的。
一个为了拯救全人类而奉献自己的科学家,不给她住得宽敞点,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当然这是冠冕堂皇的说法。
冯让清回家之后立刻变得散漫,显然,研究所严谨的工作让她疲惫不堪,这是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她其实并不是严格的秩序强迫症患者,只是工作习惯使然,让她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一旦让大脑放慢运转的速度,再想让它快起来就要付出几倍的努力了。
冯让清趿拉着拖鞋站在餐厅中央,依靠着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快到饭点了。”冯让清看了眼挂在客厅中央的时钟,“你要露一手吗?”
“想吃什么?”
“都行。”
意料之中的回答。
冯让清比了比厨房的方向,“冰箱在那里,要不你自己看着办?”
不然还能怎么办?
储真发现冯让清非常喜欢把单选题抛出去给别人选,这种看似民主但强硬的作风,还真符合她的处事风格。
储真走过去,冯让清家里的拖鞋只有一双,被她自己穿走了。她没有准备客人要用的任何东西,因为她从没想过邀请任何人来到这里。
所以储真是光着脚的。
冯让清仰头喝水,用余光看着储真的双脚。她发现储真的脚背会因为用力鼓出青筋。
“瘦了?”
“好像在医院躺久了,掉了点肌肉。”
“以前那样子比较好看。”
“好。”
“好什么好。”冯让清被他逗笑了,她今天难得准时下班,还是储真开车去研究所接自己的,所以没那么疲惫。
不过她还是伸了个懒腰,“我去洗个澡,出来就想吃到饭——”话音未落,见储真站在冰箱前轻嗬了一声,冰箱内微弱的光线照射在他的脸上,他从冰箱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你确定,能吃?”
“哈?”
“过期,过期,过期……”储真把冰箱里的食物都拿出来,摊在台面上,“这个鸡蛋怎么那么轻?”
他拿起那唯一一颗仅存的鸡蛋,然后摇了摇,发现重量轻得很不一般。
“这母鸡生了颗营养不良的蛋?”冯让清非常认真地猜测道。
储真将鸡蛋在台面的拐角处磕了一下,然后……“空的。”
空的?空的!储真无奈地叹气,“你多久没做饭了。”
“研究所被联名抗议换厨师之后,至少吃不死人了,我就不在家吃了。”
“什么时候换的?”
“半年前吧。”
也就是说这颗鸡蛋至少在冰箱里躺了大半年了,不发霉真是冯博士的幸运。
“请问最近的超市在哪里?”储真找到一个塑料袋,将台面上的所有东西扫进袋子里,“你的冰箱已经成为细菌培养皿了,我现在怀疑你吃坏肚子不是因为研究所的食堂。”
“不。”冯让清严肃地反驳他,毕竟这个猜测有辱她的形象,“那个厨师是所长的远房表亲,她甚至分不清生熟。不过我可分得清,有一次,我闻着一股生味就没吃,就那次,只有我没拉肚子。”
天啊,看她还一脸自豪的样子。储真忍不住扶额叹气,“算了,我出去一趟。”
“我也不知道超市在哪。”冯让清说,“这些东西,好像是上个保姆买的。”
“保姆?”
“嗯。我因为工作太忙,所以家里乱糟糟的,研究所就给我找了个保姆,不过后来我把她辞退啦。”
“为什么?”
“她很八卦。”冯让清皱着眉头,“天啊,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对一个陌生人那么上心,她甚至对我每天上几次厕所都很关心。后来我就让她滚蛋了。”
“她喜欢你吗?”储真又问,他绞尽脑汁,才能想到这个理由。如果不是喜欢,为什么一个人要对另一个人那么关心呢?甚至关心到一日三餐的细枝末节?
“不,因为我的生活可以拿去卖钱。”冯让清冷笑了下,“算了,我没时间收拾,就从源头上解决不就好了?”她指着电视下面那个空荡荡的地方,“原来那里有个电视柜,”她又指着沙发前面,“那儿有个茶几,”她又看着天花板上朴素的吸顶灯,“原来那儿是吊灯,会落灰,你看,我把这些都扔掉,家里空荡荡的,不就不乱了。”
储真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虽然心里觉得不太对劲,但实际要反驳却说不出口,因为他打从心底里竟然还觉得有几分道理是怎么回事?
“你的卧室里不会只有一张床吧。”
冯让清摆出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别担心,是双人床,够你睡了。”
储真叹气,“我不是在意这个。”
“那你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储真弯腰穿鞋,决定不跟这个女人继续掰扯有关床的话题,容易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