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雨
人走到门前,门处有个持拂尘的中年面白无须男子,男子道:“哟,奉行啊。”
奉行道:“温公公。”朝人很正行礼。
屋檐处倒挂一个人影下来,一身干练的打扮,道:“奉行啊。”
奉行朝人再很正的一揖手道:“赵侍卫。”
赵浓道:“叫我赵浓啊。”
“你叫我赵浓,我更喜欢听。”
温公公道:“肉麻!”他进屋去,身抖了抖。
赵浓身影又消失在檐处。
奉行到了淮时和面前,他端重行礼,在他行礼时,温公公持着拂尘,暗暗哼一声。
淮时和道:“回来了,前段时日收到了你的消息,广西那边是你在看,”他话未说完,温公公在后罕见插嘴道:“殿下,琅公子不想管这麻烦地方的麻烦事,便自行交给奉行,”他问:“奉行干活不觉累,当还好吧。”这话听起来像是夸赞,但语气暗含一点讥讽的感觉。
淮时和道:“来玉——”
“你又想讽刺奉行干活了?”
温来玉道:“奴婢没有。”
奉行道:“殿下,淮世子与土刺的交易证据我这里又带了一份回来,不过应还不足以完全让他定罪。”
淮时和道:“不急,他不止这一份罪,另一份,恐怕会对他威胁更大。”
奉行拱手,他道:“这是中原地区最近的一些情报,请殿下过目。”
淮时和接过奉行手中的卷轴。
温来玉瞧他整理的中原的事,又哼了一声。
不过又多看两眼。
两刻钟后,奉行走出淮时和的书房,赵浓在屋檐下一朱漆柱前等人。
他双手抱胸,奉行道:“赵侍卫。”朝人拱手,赵浓道:“唉~”他声音拉长,有点无奈。
他将奉行罩住肩,两人像是在“亲密”说悄悄话,背转过身去。
殿门处,温来玉站在门槛边,道:“说什么呢,你们两个是不是在一起说我的坏话。”
赵浓说了会儿回看向温来玉,他道:“温公公嫉妒心太强了。”
温来玉道:“殿下让奉行今日留在宫中吃一顿饭再走。”
“你说我嫉妒心强,那你招待他吧。”说着进殿了。
赵浓眨眨眼,他道:“奉行你这种人呢,会讨比较多人喜欢,比如上司,但也会讨一些人很不喜欢。”
他说完时,一条狗自殿内跑出,又到奉行面前来,它方才在殿里挨了会儿他,这会儿又跑到跟前,它似乎很喜欢奉行,以往就如此。
赵浓道:“看,太圆就很喜欢你这种肯干的人。”
奉行:“……”
……
淮轸在家里演足戏,处理好广西那处的事,他这日在屋中,仰躺在床榻上。
手里拿着一小串青色葡萄,那日也寻到了一点野生青葡萄,同他此时手中提溜着的葡萄看起来类似,淮轸吃了一颗,他看着,有件事,这些时候,该处置了。
“她的身份,他要利用”。
不管她原来的身份如何,她又是怎么从一个皇子变为了实际是个女儿,但她与那位太子,他们的关系是一起的,而利用她,就是——利用那位太子。
淮轸起身,剩下的葡萄他未吃了,唤来刘三将葡萄拿出。
刘三觉着有点莫名,拿来了葡萄,瞧着未吃几颗,又叫人拿出,刘三言:“爷,赏给我的吗?”
淮轸道:“拿出去扔了吧。”
刘三:“……”他想不明白,正要说话,淮轸道:“不扔,拿出去。”
回转身来道:“你也不准吃。”
刘三:“……”这是什么意思?
他莫名又奇怪的拿出去了,不能扔了,还不准人吃,拿来装碟瞧吗?
他手想摘取一颗,缩回去。
淮轸后唤人,去了阿柒处。
阿柒见到淮轸很高兴,问他今日要待久一点吗,淮轸道是。
之后淮轸在桌案前瞧书,阿柒给他端来茶与糕点,她离去时,脚步放轻,面上有点难得的欢喜,多了一点小女儿的情态。
淮轸看完书,天尚早,他走到一旁的阿柒面前,忽然将她打横抱起来,阿柒道:“轸爷?”她手捏住他的衣襟处。
淮轸将人抱至右侧休息的榻上,阿柒拢着人肩,她一直瞧着人。
淮轸将人放置在榻上,他的头低下,在人颈间。
帐幔垂下,晃动。
……
夜幕快落下时,淮轸走出阿柒的屋宇,他坐马车回瑞王府,将自己喝的醉醺醺的,似乎有点“壮胆”的意思,他走向了淮进俞的屋子。
淮进俞在屋内,广西那边又来消息了,又有一些线索被人查去,不过证据目前当还不足,但这对淮进俞来说危险在逼近,若是让人查下去或者人不准备与他干休,那么,是件尤其棘手的事。
而淮轸冒着酒气的身影一出现,淮进俞就皱了下眉,他道:“什么时候,喝了酒,到我屋里来了?”
“不知晓分寸吗?”他唤刘清。
平日他对淮轸不会这般疾言厉色。
刘清方才不在院内,这会儿回来见满身酒气的淮轸闯到好像是心情有些不虞的淮进俞跟前,那守门的也忒不会看脸色了。
刘清立时道:“我这就扶二公子出去。”说着要来“扶”淮轸,淮轸却道:“哥——世子,我想对你说件事!”
“这件事,是我在被刺杀时发现的,我认为这好像是件大事!”
“若是满朝文武知道了,不,若是皇伯知道了,肯定会——”
他说着道:“怕是会——震怒吧。”
淮进俞收上手中拿着的账簿,他道:“你想说,什么事?”
淮轸道:“哥,世子,我只对您一个人说,我这几日一直在想,还是得告诉您,不然我知晓这个秘密,有点可怕。”
淮进俞道:“刘清。”
刘清走出,将门带上,屋外的人离去。
淮进俞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淮轸道:“世子,你在生气吗?”
“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世子爷您生气啊!”
“您别气,我告诉您——”
他说着,到淮进俞面前,身形不太直的道:“世子,我发现,九皇子,九皇子,是女人——!”
淮进俞拿着的账簿掉落到地面,账簿内纸页翻动,一如淮进俞此时的内心。
他道:“你不要胡说,你如何知晓的,可亲眼看见?”
淮轸道:“我,我给人上药,我看见了,”淮轸比了比胸前,道,“她裹着……是女人!”
淮进俞缓缓躬身将地面的账簿拾起来,内页纸合上,淮进俞拍了拍封皮,他道:“你仔细说说。”
“弟弟,你这发现,很好啊。”
他坐回桌前,眼忍不住发亮。
淮轸垂着的脸,眼一笑。
……
京都送出去的银子一月后,到了广西田州姚猛的家族宅邸中,收银子在这处,而账簿,姚猛放了家宅与衙门两处地方。
这个家宅中如今只有姚猛、他夫人,还有两人的嫡长子。
姚猛的两位兄长,以及老士官,在他得位前后一两年就陆续死了。
宅后院中,姚猛与姚夫人的屋宇前,有几抬家具,都是箱柜一类的,抬到屋门前,姚猛在一旁站着,钦点的管家道:“爷,银子到了。”
姚猛站在一旁看,未立时上前,那群送箱柜的人离去,在他们前脚离去后,后脚有几人将同样几抬箱柜送到院中,比方才多几抬。
送银子的人,离去的路与来路不一样,这后面的人这般紧跟着,瞧着与前面的人仿佛是一起的。
管事将后送来的箱柜打开,请姚猛去看。
姚猛走到箱柜前,见白花花的金条与银子,他见到后面的箱柜比之前的更满意。
宽横的面上,一点肌肉抖了抖,姚猛道:“好,记在淮世子账上。”
“如以往一样。”
管事道:“是。”
……
一个半月时间,晏琅用了宫中许多好药加膳食调理,韩医正之前隔山差五就到她殿中来,她已经好的快差不多时,依然常来。
这般,晏琅身体终于很快痊愈了。
陈吉安到内廷来看了她两次,他本想十日左右就来一次,晏琅给回拒了,这日,陈吉安又来看她。
见晏琅面色红润,又对他言已完全无有大碍,陈吉安道她这样身体还算不错。
二人在御花园中走了走,到那方有大锦鲤鱼的池塘边,晏琅让阿蔡拿来鱼食,她与陈吉安喂了会儿鱼。
后瞧着几条锦鲤在水池中蹦跃而出,晏琅与陈吉安站远一些,在藤木架下。
鱼不跃了,他们二人在架下说着话,两人是略微面向着池边,水面的波光似拂到了晏琅的脸上,她有说有笑,陈吉安看着,忽而——
两人身后一条大锦鲤,“猛”的跃出,它身子很大,又长粗,虽然长得有点“量”,但蹦起来几乎半丈多高,带起很大的水花。
晏琅“啊”一声,陈吉安反应快,将晏琅揽过,一手揽住她腰,一手,在晏琅额上,替她遮挡鱼蹦跃起来的水,晏琅前侧,一点水洒下,如雨。阳光打在陈吉安遮掩的手上,陈吉安看着眼前的人。
晏琅惊讶中还在笑着,因方才在与陈吉安笑着说话。
陈吉安的手一直搁在晏琅腰侧,他为了替她掩“雨”,很近她。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他希望,这个时光能再长久一点。
陈吉安的手,不容易,拿开。
那条大锦鲤跃到了岸上,晏琅立时拨开陈吉安,到大锦鲤面前,道:“你跳起来,跳得可好啊。”
她想去戳鱼,陈吉安赶紧上前来,拉住她道:“别,小心待会儿甩你一脸泥。”握住晏琅的手臂。
将她轻易的拉起来。
旁青衣宫人把那搁岸的大鲤鱼给弄回水中去。
陈吉安的手还握着晏琅的手臂。
晏琅无所觉,她瞧着大锦鲤被放入池中。
其余人也未一时注意到陈吉安的举动。
而隔着一条小路及一疏丛的人,将那些举动尽数看进了眼里。
他眼前仿佛还晃过方才暖阳细碎落在二人身上,两人有说有笑,晏琅被人揽过,人在她身前,替她挡水珠,手落于她腰间的情景。
以及人虽是微背对着他这方,但淮时和依然能想见的落在晏琅面上的目光。
淮时和站着,他一只手在前,捏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