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和他和他②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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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想要抱你一下,照朝同学不用现在答复我。”
日向这么说着的时候拥紧了她,温暖的身体贴上来,仿佛这寂静的雪夜中唯一的热源。男孩有那么一点偏高的声线被压得很低,滚烫的嘴唇压在她的耳尖上,照朝似乎都能感觉少年说话时的震颤,几乎微不可见的颤抖,和灼热的吐息——
……熟悉的脚步声跟在她的身后,在她斜后方半步的距离停下来,连衣物摩擦的声音都清晰可辨。日向始终在那里,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照朝感觉自己的耳朵热了起来,似乎又有点轻微地发痒。
就好像被拥入怀抱的时候、拂过耳畔的炽热呼吸仍然没有消散。照朝毫无意义地捋了捋本来就已经被别到耳后的发丝,不知道第多少次地捏了一下耳朵,这才把手指按到了指纹锁上。
“不用现在”……吗。门锁弹开的时候,照朝脑子里还在转着日向抱着她、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着的话,一抬头,却在本来应该空荡荡的客厅沙发上扫到了人影的轮廓。
这么一看客厅的亮度都不对——临走的时候她是给客厅留了灯的,开的就是沙发旁边的这盏,整个客厅都能照亮也不至于太暗;这会儿只剩下玄关这里常亮的小夜灯,而她竟然一点危险的感觉都没有……
是因为心里一直装着各种事情、所以警惕性都下降了吗?一瞬间照朝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竖了起来,抬手就把准备跟进来的日向拦在了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沙发上的人影动了动的同时,照朝也狠狠一掌拍在了玄关的整排开关上,整个客厅顿时灯火通明——
从沙发上坐起来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迷糊着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向着门口张望过来。影山把自己包在毛毯里,脑门上还贴着降温贴,又像是被这骤然亮起来的光线晃了眼,紧握着手机的手挡在脸上,整个人都是一缩。
一声“小飞”险些就要脱口而出,照朝狠狠地咬住了舌尖的同时也放下了手。她差点就有一肚子话想要讲的,比如“不好好在楼上呆着是想要怎样”“有床不躺非要躺沙发是不是觉得自己好得太快”“躺沙发就算了连灯都不开是要吓死个谁”云云,还想伸手摸摸男孩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又烧了起来。
“……还热吗?”满肚子的千言万语只留下了这么一句,照朝按捺住自己想要蹦到青梅竹马的男孩身边的冲动,按部就班地换鞋脱外套,在经过影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飞快地瞥了他一眼。
没想到的是影山也正在望着她,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相碰了。男孩把身上披着的毛毯掀到一边去,有点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低声地说了一句“还好”。
“刚才是有暴雪的广播,所以——”更没想到的是影山的话还没说完,像是在和她解释般地继续了。这一点照朝清楚,广播的话她和日向在便利店的时候也听到了,最后还加了一句,提醒大家不必要的电灯电器可以暂且关掉。
这是秋山町的惯例,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因为今天雪大,电力供应容易超负荷,通讯可能也有问题,刚才照朝在便利店结账,收银机一直扫不出东西,还耽搁了很久……
可是这也不是跑下来客厅一直蹲着的理由吧,照朝没把这句话讲出来,只是瞄了一眼男孩握在掌心里的手机,控制着视线没去看那双绀青色的漂亮眼睛。她和他隔着半步的距离,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碰到的,而眼睛的主人还在说,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去了很久,我有点担心。”
动词的前面是模糊的吞音,像是那个专属于他的昵称被刻意地一带而过。不知道是因为这个,还是因为影山的声音实在是太哑,或者因为他从来没有用这么小心翼翼的语气跟她说话,照朝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被捏碎了,又或者,是因为影山前言不搭后语、却仍然没有停下的剖白,低下去的音量小得犹如嗫嚅的耳语,“……我有,好好盖毯子的。”
“——照朝同学!”这个人都在说什么啊,这浓得化不开的委屈到底是什么……如果不是日向的呼唤声,照朝真的觉得自己会当场掉下眼泪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转过身去。蜜柑色短发的男孩子把脱下来的派克大衣抱在手里,举起来示意她,“照朝同学借我的这个,要挂在哪里呀?”
…………
“这边卧室的独立洗手间没有浴缸的,”取回来的东西拿到手,影山就像身后被人追着一样地落荒而逃了。照朝带着日向走上楼梯,一边推开客房的门一边说,“翔阳如果想要泡澡的话要稍微等一会儿了……”
“嗯嗯!我都可以哦。”日向跟在她身后一个劲儿地点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可是照朝却完全没有心思像平时一样揉揉男孩的脑壳,因为推开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并不是想象的温暖,甚至有一点微微的冷,差点激得她打了个喷嚏。
……这是怎么回事,照朝抬眼看了下出风口的位置,举高手臂试了一下。空调的风机肉耳可听地还在工作,但却完全没有送风,举在栅格前的手指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暖意。
反复开关了几次也没有什么奇迹发生,估计明天得找人来修了,照朝从板凳上跳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幸运的是坏的只有客房这里,其他房间的暖风还能正常工作……
除了暴雪之外,气象台也还发了低温预警,刚才出去的时候也感受到今天外面有多冷了。等到雪停了会更冷,所以空调坏了是肯定不能让日向住这里的,照朝想,但问题就在这里,她们家虽然是有三层,能住人的房间却也只有二楼的这三个,除了她自己的房间和客房,剩下的就只有外婆的主卧。
外婆去世之后东西收拾了一些,但大部分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家政姐姐一周会过来两次,被子时不时就拿出来晒,床单被罩也仍然是隔两周就会换洗,跟外婆还在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
真说住人的话外婆的房间比这间客房还宜居,但很明显不是这么回事儿。想到这里照朝望了望日向,男孩也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蜂蜜色的漂亮眼睛流动着莫名的情绪,抿紧了嘴巴像是在等待宣判。
电热地垫上铺着的被子已经被烘得松松软软的,刚才照朝在拿椅子看空调情况的时候,就已经被日向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了旁边。这样大概是不太好吧,照朝心里清楚得很,毕竟是和自己告白过的人,是她还没有给出答复的人,就这样让日向在她房间打地铺、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是不是也太过虚伪、对男孩也太不公平了一点?
可其他的方案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难道真的要人家去客厅或者三楼睡沙发吗?虚伪就虚伪吧,不管怎样都比一个不留神再搞感冒了强得多,照朝没纠结多久就下定了决心,把折好的被子抱起来递到日向怀里,努力弯了弯嘴角,“翔阳……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