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和他和他③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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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都看不够的脸、牵不够的手、喜欢不够的人，然而也许只有在照朝睡着的时候，他才能这么尽情地、毫无顾忌地靠近她，影山想。本来就娇小的女孩子，与他十指相扣，纤细的手指交缠在他指间的时候，显得那只软软的手更小了一点。
或者，是因为他们都长大了。在这见面次数和亲密程度比起之前骤减的大半年间，影山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始终在成长着；而前几天的体能测试也证明了这一点，所有的指标都有不同程度的上升，身高也比之前增加了1.3厘米……
而照朝，似乎是没有怎么长个子的。他实在是太熟悉她，即使是目测应该也不会有错。影山又把女孩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目光流连，最后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手指往她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探去，影山很想把那副眼镜摘下来。哪怕平时那双镜片后的眼睛会躲闪地回避他，哪怕眼睛的主人会扭过头去不让她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现在熟睡的时候却始终不会。
奶茶色的卷发在脊背肩膀上披散开来，发梢打着卷，在台灯柔和的照射下显现出温柔的光泽。哪怕心里知道其实不会那么简单，却仍然有莫名的冲动驱使着影山，仿佛在诱惑他，告诉他，只要把这副莫名其妙的眼镜拿掉，照朝就会变成那个他最熟悉的样子。
是他熟悉的照朝，是属于他影山飞雄的照朝，会在这种时候主动依偎到他身边、投进他为她张开的怀抱，然后把手搭上来抱紧他——
“都喜欢到了这种程度、恨不得要把人家吃下去了，影山先生难道就不想做点别的事情吗？”
刻意压低了的声线在房间里突兀地响起来，来自他的搭档，是此时此刻的影山世界第一不想听到的声音。声音的主人就站在照朝的背后，似乎毫无预警地出现在那里，瞪着他看了两秒。
……不想和这个呆子较劲。影山想要移开视线的同时，那家伙也俯下身来，把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呼啦一声抖开，小心地披在了女孩子的肩上，在盘腿坐下之前似乎还往他们相握的手上瞄了一眼。
女孩子的手有一点凉，与他相扣的纤细手指，指尖的位置尤其的明显。影山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盖上去，感觉这样没什么特别好的效果，索性把那两只相握的手也放进了被子里，刻意无视了日向的搭话。
那家伙，还远远没到能跟自己讨论这种话题的程度吧。他当然知道那家伙喜欢照朝，还知道那家伙对照朝出过手，但这也不是他影山飞雄有立场管的事情。普通的青梅竹马应该是什么样子，影山已经做好了决定，照朝要喜欢谁，要跟谁在一起，在她跟他没有办法继续的情况下，都是照朝的自由——
但同样的，影山想，他和照朝之间如何，也不是什么其他人能来插手的事情。尤其这家伙不止要插手，还要对他指指点点指手画脚的，橘子头呆子是哪里来的勇气，这么——
“是是是，那是您的事，随您的便，我们外人不该多嘴对吧。”日向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似的抢先开口了。呆子刻意用了高级的敬语，就算是影山也听出来了，那家伙是在嘲讽他，“这就是啊，影山先生愿意做深情男配，您随意——”
“可是拜托了诶，能不能不要每次，”讲到最后的时候，日向的语气已经相当不好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像是非要影山给出个解释来，“……每次！都来搅我的局啊？”
谁要搅你这家伙的局，影山本能地就想反驳，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从刚才开始他就注意到了，呆子日向的状态，似乎有点莫名其妙、说不出口的焦躁，莫名地感觉很是熟悉。
“先说好了，我可是真心实意的，是想要和照朝同学结婚、娶她做太太的那种认真。”那家伙的嘴巴比影山快得多，他的“我没有”还没来得及讲出口，已经像是机关枪一样地又秃噜了一大堆，“是想要结婚以后生三个孩子、最好是两个男孩一个女孩的那种认真——”
胡说八道，照朝才不会想养那么多小朋友，刻意无视了前面的半句，影山在心里撇了撇嘴。什么三个孩子，一看就是这家伙瞎想的，影山敢拿一个星期的长高高牛奶打赌，橘子头呆子绝对没和她讨论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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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飞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呀？”
影山飞雄竟然还会坐在桌边认真学习，所有认识他的人如果看到了现在的样子，大概都会被这样的事实惊呆吧。然而说好了要和照朝一起去白鸟泽的，这是两个人一起努力的事情，影山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就放松懈怠——
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题目里，所以当照朝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影山感觉自己的思考回路都有点不够用，特别漫画式地回了个“啊？”
什么叫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这种事情为什么还要问一遍。拿算数学题的思路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影山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尤其还是当事人来问就更奇怪了——他影山飞雄喜欢的人本人，不就坐在桌子的对面吗？
似乎是望向她的目光泄露了影山的内心所想，把热好的牛奶放到桌上的女孩子笑了一下，语气里带了一点小小的怨念，“不是说那种‘喜欢男孩’啦，是说以后结婚，小飞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呢？”
原来是这个，不过生理卫生课有讲过，男孩还是女孩好像并没办法由他和照朝决定吧。这种课听得好像都比其他课程认真一些，影山这么想着瞄了一眼照朝的脸，感觉她应该还有别的话想说，于是没言语，只把玻璃杯拿在手里等着她的下文。
“就、只是提前想一想、只是如果而已嘛。”照朝用两手拄着下颏，一副很憧憬的模样，“我是想着如果是女孩子的话，可以从小就给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像是洋娃娃一样多可爱——”
“可是！要是能像小飞一样，”女孩子笑盈盈的眼睛望向他，目光停驻在他的脸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影山，“从小就是个高个子大帅哥，也很不错诶……”
像他一样，从小练习排球吗？那好像也不错，影山想象了一下他和一个豆丁状态的自己在草地上互相垫球、而照朝在一边看的画面，稍微抿了一下嘴。
感觉确实是很美好的画面，这么脑补了一番的影山感觉自己全身都暖洋洋的；但如果是女孩子的话……
豆丁状态的自己被换成了豆丁状态的照朝，小小的女孩子奶茶色的卷发扎成两个圆圆的团子，顶在脑瓜顶上像是熊猫的耳朵。飞过来的球一下子没有接住，她迈着短短的小腿去追，然后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扁着嘴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是女孩子也很好，并且排球是众多体育项目里、难得女子比赛比男子比赛火的一个，女孩子学球的话可能更有发展呢。影山喝了一口牛奶掩饰内心的激动，用平常的语气说，“我觉得都很好。”
“是吧！”女孩子碧绿的眼睛亮了一下，特别兴致勃勃地说，“我也是觉得要是两个小朋友就好了，是哥哥和妹妹、或者姐姐和弟弟都可以的，听说他们大城市啊，邻里关系都很一般的，差不多年龄的孩子也很少有能一起长大的诶，一个小朋友的话，肯定会有点孤单吧……”
一个人长大，意思就是他的身边没有照朝。影山像刚才一样试着脑补了一下那种场景，结果发现完全没有办法，他根本无法想象没有照朝在身边的样子，“确实会很不开心吧。”
他跟照朝大概是在想着同样的事情，因为影山注意到了，坐在桌子对面的女孩子也闭紧了眼睛摇了摇头，像是要把什么讨厌的东西赶出自己的脑海。有点奇怪的情绪涌上来，他想说什么却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于是只是朝着对面伸开了手。
完全不用他再多讲什么，女孩子把小而薄的手掌放到了他的手心，被影山牵着绕过小矮桌，坐到了他的身边。影山往旁边挪了一点点，把靠近桌边的位置留出来了一些给她放杯子，却没想到照朝坐下来之后也往他的身边贴了贴，直接整个人靠到了影山的肩膀上，“但是，我还是有一点害怕啦……”
害怕？在大脑反应过来照朝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之前，影山的身体反应已经快了半步，把她往怀里又揽了一点，“怕什么？”
“不是说生孩子其实是很危险的嘛。”照朝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肩膀也是薄薄的一片，影山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长发，“说是还很痛——”
这倒是很难办，照朝从小就还蛮怕痛的，哪怕清理个伤口碰到碘伏正好没有了、只能用双氧水什么的，也会挺着腰板哭得稀里哗啦——影山也是从那时候明白，坚强和怕痛以及爱哭，似乎可以都能完美地统一到同一个人身上，并不是什么一定就是反义词的设定……
那就不要了，小朋友什么的，虽然是很可爱吧，但也只不过是一个想象而已，和实实在在被他揽在怀里的照朝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影山没用半秒钟就下定了决心，刚想说话，就又听女孩子用有点闷的声音开口了，“再说，千歌小姐也有跟我讲过的，我妈妈——”
这是在他们之间也很少聊起的话题，关于照朝的亲生母亲的；还涉及到了那位樱井小姐，大概不是什么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情。想要回答的“那我们就不要了”被吞回到了肚子里，影山用下巴颏轻轻蹭了蹭女孩子的发顶，听着她继续往下说，“如果没有坚持要我的话，应该是有很大机会，其实是可以活下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