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还完愿出来，许龄一眼就看到了周澹雅，男人低着头虚靠在柱子上，似乎在跟算签的师傅聊天，嘴唇微动时手里还拨弄着佛珠，远远看都能察觉他的漫不经心
行人路过时目光总会有意无意的放在他身上，甚至有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拿出手机拍照，许龄看周澹雅，他依旧低着头跟师傅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似乎没察觉这些人的目光，也许是压根不在意……
怎么还没出来？
在老师傅继续说着显而易见的话时，周澹雅抬头望着大殿门的方向，看到了像桩子一样站着的许龄，他不解的招了招手
许龄先是楞了一会儿，然后面色如常的在周围人的注视下走到周澹雅身边，“在等我吗？”
“嗯”周澹雅点头“我要回学校，刚好带你一起回去”
听完这个肯定的回答，许龄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高兴，她面色如常的拿起签筒，看着老师傅：“多少钱一次”
师傅不说话，看着许龄故作高深比了个二
周澹雅挑眉笑了：“两块”
师傅轻轻撇了他一眼，再看向许龄时，沉默了一瞬，忽视掉她手里的两块钱十分认真道：“小姑娘，是两百”
周澹雅撇开头闷笑
“哦”面对翻了百倍的价格，许龄淡定收回递出两枚硬币的手，在包里翻来覆去，找到了两张二十、一张五块
见她一直低着头在包里翻，周澹雅也猜的出是为什么，善意提醒道：“用手机支付一样的”
“你在开玩笑吗？”翻找中，许龄抬头疑惑了看了他一眼，继续埋头找钱。
佛门重地，怎么能出现二维码这种东西，真是想想都违和
下一秒，许龄想想都违和的东西被师傅从桌子底下拿了出来
“微信，支付宝，银行卡都可以”
师傅神情平淡庄严，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含糊，见许龄不动还将印有二维码的牌子往前推了推，“扫吧”
震惊的付完钱后，许龄看着一旁笑了老半天的男人：“你之前也是这样的？”
周澹雅无奈摊手，“不然呢？你觉得我会带现金吗”
许龄默了，没在深究为什么寺庙会存手机支付这么违和的事情，神色凝重的拿起签筒开始摇
最后摇出来的是一支吉签，周澹雅看了眼上面的字后，靠着柱子不说话
师傅则开始解签，断断续续说了一大些，许龄总结出两个字
命好！
这签算的怎么说呢……着实有点坑，所幸她的最终目的是要佛珠，到还是她赚了
“师傅，您这边还有佛珠手串吗？”
师傅还没说话，沉默了许久的周澹雅忽然插言问道：“你是为了手串才来算命的？”
许龄点头“嗯，你刚才不是说算签会送的吗”
周澹雅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难以言喻
许龄看着不说话的两人，心中困惑，难道非要是桃花劫才有吗？
正当她准备追问时，师傅郑重其事道：“施主，我们这里不送佛珠”
这次是师傅赶在周澹雅之前开口，要说的话被说了，靠着柱子的人心虚的看着许龄
这下还有什么不懂的，又被耍了一道。许龄倒也不气愤，平淡的对师傅说了句“打扰了”
最后看了眼一直作壁上观的人，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自认理亏的周澹雅赶紧跟上
下山的路上，俩人相距不过两三步，半山腰的时候，许龄停下脚步，扭头问：“你在逗我玩吗？”
这问题问的真直接，向来听人说话拐三个弯的周大公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犹豫片刻后，他一狠心，将手腕上的佛珠递了出去，“确实不是算签师傅给的，但我也不是存心逗你玩，师傅不给你，我给你一样的”
“不用了”许龄看着递到眼前的佛珠摇头，接着往前走，一路上都没主动开过口，就算周澹雅挑起话头，不消两句的功夫，天就聊死了
人家不领情，从没费心思讨好人的周公子也就歇了心思，安静的跟在后面
……
等两人在见面，就是军训的大巴上，本该是辅导员的事情最后莫名变成了这个新来的教授
车上的同学很是不解，究其原因，源于校长的嘴快和某位教授的愧疚
系里的辅导员请了一个月的长假，校长本来只是唠家常的时候随意提了一嘴，根本没想周澹雅能答应，谁料这人立马将这事情应承下来，军训的事情就这样落到了大忙人周澹雅的身上
因为这事，他还被郁鹤调侃了许久，“周公子这位大忙人只是嘴上说的那么忙，你们看，他还有闲心去看一群小孩打拳”
……
这次军训的目的地是邻市的山林中，坐大巴要六个小时。刚上车的时候，一群年轻人还有精力聊天，
三小时后，几乎全部进入梦乡，安静的车厢内，连手机震动的嗡嗡声都能听见
正闭目养神的周澹雅，拿起震个不停的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不耐烦的走到最后排没人的位置才按了接听
“你怎么不在家？”
为了不吵到睡觉的人，周澹雅将声音压低“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人抱怨道：“做贼啊，声音这么小”
“没事我挂了”
“哎哎哎，别啊，我找你有正事。”生怕电话被挂，那人赶紧说道“西北那批文物运回来的时候，随队的实习生不小心将其中一个釉瓶损坏了，现在需要修补，你赶紧来所里”
“修瓶你去找文保院的，找小刘，这个是他老本行”周澹雅想都没想就拒绝
“要是小刘可以，我就不用打电话给周主任您了呀”
这都用上尊称了，看来那瓶子不是一般的贵重啊，周澹雅闭上嘴干脆不接话了，等电话里的人自己挑明意思
果然下一刻，电话里传来殷切的声音：“听说你家老先生最近在北京……，不知道方不方便？”
“我给老爷子打个电话，”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半个小时后去酒店接他”
“爽快！”目的已达成，电话那头的人立刻脱离狗腿的态度，吊儿郎当道，“小周啊，这事儿麻烦你了啊，回来请你吃饭”
“滚”
他最烦寇纶这家伙，说好听的能屈能伸，难听点就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两面派
烦归烦，答应的事他还是一点都不含糊，立即就打电话给老爷子，说明情况后，这才放心的闭上眼
中途的时候，车经过服务区的时候停过一次，他睡的深没醒，也没人敢去叫老师起床
别人班是辅导员组织上厕所买东西，清点上车的人数，反正不是什么大事，他们班就由班长自发的组织
上完厕所，许龄就在要上车的时候，面向班长问道，“我能去买点东西吗？”
看了眼其他班的进度，班长估摸着时间还够，于是点了点头，“嗯，快去快回”
……
距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公里的时候，周澹雅醒了，饿醒的，他早上到现在就吃了一片吐司
回到先前的位置，他打开手机导航，发现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他们已经离开市区开往市郊，路上没有超市
而这就代表他要等到了军训基地才可以吃东西
一般人饿一天没什么，可周澹雅不行，他以前工作的时候经常一两天都不吃，因此落下了胃病，以至于现在饿一顿都不可以
陆陆续续有学生醒来，大巴车开始吵闹起来，周澹雅难受的捂住胃，背对着走道蜷在座位上
从玻璃上他看见自己变得煞白的脸，报复性的按了按胃的地方“嘶——”
真疼！
闹腾的喧哗声中，有人凑近他身旁，“老师，要不要吃面包”问话的时候许龄十分自然的将手里的面包递过去
疼痛难挨的人刚准备回头，想起自己白的跟鬼似的脸，忍住了，索性许龄已经将面包递到他手边，不用转身也可以拿到“谢谢”
“不客气”许龄退回自己位置上坐好，摊开空无一物的手掌，满是热汗
吃完干涩的面包，周澹雅又捂着胃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调转方向，正对着许龄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道走廊，也许是疼痛后的松缓，如此吵闹的环境中他竟然睡了过去
等在醒来的时候，周澹雅看着军训基地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
怎么又睡着了……
下车的学生在教官的命令下排成两队，周澹雅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可能是最后几个下车的，许龄也在队伍的末尾，左手提着刚发的水桶，右手拖着行李箱，腋下夹着放不下的床单被套
小小一个，拿着这么多东西，很是可怜
周澹雅本想收起自己的恻隐之心，可看着前方的几十层台阶，认命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谁叫他是一个有师德的老师呢
跨上台阶的时候，许龄正在思考要不要停下来把不停滑落的床单被套塞进已经塞得满满的水桶里
下一秒她就不用思考了，最大的困扰行李箱已经没了，空出的右手完全可以拿着床单
在旁边男同学羡慕的眼神下，许龄面色不改“谢谢周老师”
“不客气”周澹雅维持着他人生第一次好老师的形象，拒绝了后排男生递到他面前的行李箱“同学，你要是连行李箱都拎不动，老师劝你最好转系”
男生悻悻收回自己伸出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