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吃过早饭，两人慢悠悠回到医院时已经中午，陈承依旧没醒，但保温桶的粥不翼而飞，许龄看到垃圾桶里还丢着两个煎饼的包装袋
“陈哥醒过了吧？”
周澹雅嫌弃的瞥了眼病床上的人，嘴角的油印子都没擦干净，还装睡，真是不嫌脏
他肉眼可见的嫌弃，许龄看见了问“怎么了？”
“没什么”周澹雅淡定摇头，压根不准备告诉许龄实情。
他往病床上一坐，姿态娴熟的掀开盖在陈承身上的被子“昨天医生说他的腰需要按摩才能好得快”说着他利落的将人翻了个面，双手开始丝毫不留情的在腰间揉捏
一套动作快准狠，利落、精准、用力。正装睡的病患毫无准备，给他这一通弄下来疼的咬牙冷汗直冒。
但事已至此为了不暴露只能硬生生忍下来，不止要忍他还要尽力放软身体免得被两人发现异常
天真的陈承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被人整了
许龄看他这样大力揉戳，不禁担心“这样不会更疼吗？”
“当然会疼呀”澹雅朝她笑的温柔，手上的劲又重了些，视线回到陈承已经憋红的脸上，凤眼里满是戏谑，语调却十分柔和“所以才趁他睡着的时候”
许龄赞同的点头“所以要揉多久？”
低头正按腰的某人笑得意味不明，轻声道“当然要揉到他醒”
听到如此噩耗的陈承身躯僵直，不到一秒后又疼的散了劲。心里狂骂周澹雅，黑心肝的，就这样对待一个病患，亏得自己还拖着病体做助攻
“我来吧”许龄在一旁认真观察他按摩的手法后，十分自信道“你去睡觉”
“你可以？”周澹雅微微挑眉，脸上的神情不是不解，许龄也看不太明白，心里觉得奇怪倒也没多想，就当他在质疑自己的水平。立马说道“我经常帮我奶奶按摩，手劲很大”
怕他不相信，许龄神情严肃“非常大，你放心吧”说完就上前作势要赶周澹雅走
“那你来吧”周澹雅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努力憋着笑意给小姑娘移了位置
“重点没关系吧？”上手前，许龄还是有点不放心的问了句
“没事，你有多大劲用多大劲”他边说边走到窗户边的沙发上坐下，全然看戏的姿态。
装睡的陈承不屑一顾，周澹雅未免小瞧他了，就小女孩那点绵绵的力气，挠痒还差不多。
许龄的手指落到他腰上时，他还能感慨一句真是年轻女娃，手比周澹雅那老家伙嫩多了
直到那双软软绵绵的手往下死死一按，顿时他感觉自己灵魂都要疼的跑出来
“停！”一双眼都来不及睁开，陈承及时大吼一声。要不是腰疼，他整个人能跳起来，一小姑娘手怎么比大男人的手劲儿还大？
许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叫吓懵了，看陈承龇牙咧嘴的样子，也顾不得多想，慌的手足无措“我是不是按到你伤处了，我去叫医生”
陈承疼的头脑发蒙，舌头都捋不直，一双手摆来摆去，告诉许龄自己没事，只是太TM的疼了！
一直作壁上观的周澹雅瞧小姑娘慌张的模样，解释道“安心，他只是麻药劲过了，再说他皮糙肉厚的一点疼算什么”
此话一出，陈承忍着痛破口大骂“姓周的，老子为了你闹心费神，你他妈说这种丧尽天良的话，还算什么？你他妈来试试”
周澹雅笑的极为和善，一副好脾气模样“病人还是少动气的好”眼看着陈承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他不徐不疾道“慢点，小心二次伤害”
许龄瞪了眼说风凉话的周澹雅，对方耸耸肩，听话的闭上嘴
陈承趴在床上气的呼哧呼哧的喘，一口气都差点上不来，向换个姿势奈何腰疼的动不了
“陈哥你小心腰”许龄赶紧扶着他，边说边准备上手帮趴着的陈承转个方向。手刚伸出去，身后就传来制止的声音“你别动”
她疑惑的转头“怎么了？”
“陈承太重，你抱不动他”周澹雅从沙发上起身，移开许龄的手
陈承看他还算有点良心，气消了大半轻哼一声，自豪道“你可要谢谢我”
正在将他翻身的周澹雅，一头雾水，“你脑子也打麻药了，说话不着调”
“呸，我这么帮你，你还损我”有些事当着许龄不好说，陈承表示的极其隐晦，但他觉得周澹雅这么聪明，肯定能看出他装睡的意图。可现在他暗示了半天，这人还在装傻充愣，不说感谢他，起码认同一下他的做法吧
认同没得到还得到一身痛的陈承气急败坏“你脑子才打麻药了，这么明显看不出来吗？”
“看什么？”周澹雅不明所以，他合理怀疑陈承跌下床的时候把脑袋也撞了“要不我给你叫脑科的医生来看看”
“我去叫”许龄立即往外走
“不用，我很好”陈承彻底死心，他跟这两人完全对不上频道，自能无奈放弃，自我安慰。在接连叹气后，他突然开口“我饿了，给我买饭去”
“一桶粥你没吃饱？”周澹雅睁开眼淡道，显然他不想去
“废话，一点味都没有，陈承回味起早上的粥，嫌弃的砸吧了两下“稀的跟白水似的”
周澹雅整个人窝在沙发里用手支着头，轻飘飘丢出两个字“不去”后又闭上眼
许龄看他眼下加重的青黑，小声打断要说话的陈承“我去买吧，你想吃什么”
“哼”陈承看了眼周澹雅，然后一脸不服气的放低声音“楼下有家盐水鸭特别好吃，打包一份，再加一个辣炒猪蹄，就这两个，麻烦你跑一趟了，不用给钱跟老板报我名就可以”
“生病吃大荤不好”
“没事，我伤的是腰，肠胃好的很”陈承看了眼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人，拉近许龄悄声道“只有周澹雅这种上了年纪消化不好的人才喜欢吃些素的没味道的”说完他又看了眼周澹雅，生怕自己说小话被抓包
“快去快回，我要饿死了”
他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许龄拿上手机匆匆离开，脚步匆忙，关门的时候缓慢且小心
陈承看见，心里连连咂舌，扭头看着沙发的方向，没好气的白了眼正睡觉的周澹雅
真是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下午
黄昏从窗户里探进来，周澹雅慢悠悠睁开眼，眼前是晚霞笼罩的世界。昏黄的光线下，不远处坐着的小姑娘正在削苹果
她低着头聚精会神的把手里的苹果雕刻成小兔子的样子，殊不知她那双大张着的圆溜溜的眼，倒是比苹果雕刻的更像一只小兔子
正跟苹果较劲的许龄感到有人在看着自己，此刻房间里除了她以外只有鼾声震天的陈哥，和周老师。陈哥的鼾声还没停盯着她的是谁，不言而喻
知道有人看着自己后，许龄草草结束最后一刀，一个模样奇怪的兔子勉强问世。眼里的丧气一闪而过
她看向已经睡醒的周澹雅，将雕好的小兔子放在盘子里示意了一下“老师要吃苹果吗？”
刚睡醒的周澹雅有些迷迷瞪瞪，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许龄在问他要不要吃苹果
“吃”他接过递到面前的盘子，吃掉苹果前还快速的观察了下这个不像兔子的兔子苹果
吃完苹果，周澹雅看了眼墙上的钟“你怎么回去？”
“送我来的教官说会来接我”许龄说话时，莫名的没有底气
周澹雅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静坐了一会儿后眼看天色昏暗，又问“什么时候”
许龄摇头“不知道”
“电话有吗？”周澹雅皱眉，隐约觉得许龄口中的教官不太靠谱
许龄迟疑了一会儿，她在想该怎么回答才显得自己没那么傻，看着周澹雅愈发疑惑的神情，她只好诚实道“教官没给我，我一下车他就走了，来不及问”
“你车上的时候没问”
这时候的许龄已经理直气壮起来“忘了”
她是真忘了，毕竟谁会在看望病人的时候上车就问什么时候能回来。等她准备问的时候，送她来的教官已经一骑绝尘，只留下车尾气的味道
周澹雅好笑的摇摇头，些许无奈“平时挺机灵的，怎么今天这么笨”他指了指钟”已经六点了，小同学你准备怎么回去啊”
许龄直直对上他的目光“老师可以送我回去吗？”
周澹雅无所谓的应下“你想的话，当然可以”
对话时许龄的眼神一直没从周澹雅脸上移开过，她精准的捕捉这人脸上每一丝情绪的转化，然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只往坑里跳的兔子，而眼前的就是那个挖坑的猎人
“走吧，晚训前送你回去”周澹雅收敛起逗小孩的欲望，慢悠悠的起身，用车钥匙轻轻点了点正在发呆的许龄的脑袋
“谢谢周老师”许龄赶紧拿上自己的东西，跟上他
路上，两人聊起考古的事情，许龄想起选择导师的事，试探问道“周老师，你对我们系的几位教授怎么看？”
周澹雅一句话就猜出她的心思“怎么？刚开学就考虑找导师了”
“嗯”许龄点头“有这个想法，考古学的不仅仅是书面的知识，还有实践和阅历，一个好的导师对我的帮助比书本要多”
周澹雅听后到没急着为小姑娘解惑，反而问道“你倾向的教授是哪一位？”
据他所知，南大考古系里有好几位是局里调过去的，虽然和他不是一批共事的，但多少还是说过几句话的
“目前是郑教授”
周澹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所以你犹豫的原因是什么？”
许龄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郑教授学术和经验非常厉害，但他这几年很少外出”
周澹雅对她的回答没多意外，说出她的想法“想多实践是吧”
“嗯”许龄看着他毫不意外的模样，想起了吉祥他们知道自己选择考古系时候的震惊，
他们都觉得自己是疯了，选什么不好选个又冷门又不好找工作还成天挖坑的。
但不管别人怎么想，许龄坚定自己的想法和选择，她喜欢去不同的地方，喜欢带有历史感的物件，恰好考古满足这两点
如果不是因为郑教授深居简出，近两年很少接项目和带队，她会毫不犹豫选郑教授做导师
路口，车停着等红路灯，周澹雅看着她，神色认真的问“小同学，你有没有想过考古这个专业的意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