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雪国
这次的任务一共四人。
除了刚刚的两人,还有一个带队队长,旗木卡卡西。四人小分队中只有阿七是新人。
“据说这次是大名亲自点名要队长前往,”大概是为了照顾阿七的情绪,带着青蛙面具的暗部开口朝她解释,“队长他是个很靠谱的人,别担心。”
阿七轻轻点头,“我明白。”
穿过冗长的走廊,三人推门进入会议室。
室内烛光昏暗,随着流通的空气轻曳闪烁。
绘制着五大国的地图平摊在桌面上,压住下摆两角的手被黑色手套包裹,修长利落。手的主人弯腰俯身,过长的银发垂落在额前,光影勾勒着他收紧的下颌。
——旗木卡卡西。
“都到齐了吧?”他抬了抬眸,开口:“这次任务关乎大名之子的安危,大家都看过任务详情了吧。”
视线一晃而过,阿七的注意力被用红笔圈起的“雪之国”和“山之国”所吸引。
——两个国家一上一下,彼此紧邻,仅靠一条河流划界,相安无事十多年。
但近年来,温度逐渐升高,雪之国的积雪融得太快,导致这条河的面积往外扩大了许多。
具体来说,是单方面地往山之国扩张了许多,河水泛滥成灾,导致山之国民不聊生、大街小巷怨声载道,许多临河居民流离失所。
原本相安无事的两个国家也为此产生了一些……
小纷争。
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两个国家的领导人决定急召会议,重新商榷界定国界线的相关事宜,以期用和平手段解决问题。
而这次出事的人,却是火之国大名之子——
秋原直人。
他作为雪之国和山之国签订国界划分协议的见证人将列席会议。而五天前,他们一行人在进入雪之国国境后,便彻底与火之国失去了联系。
其中也包括他带走的一支暗部小分队。
他们杳无音讯。大名那边简直就是急上火,连夜致信给火影,扬言如果要是直人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定出兵要向两大国宣战。
“我们的任务是潜入雪之国,找到大名之子秋原直人,并且护送他安全地回到火之国,明白吗?”
“明白。”众人低声回答。
指尖轻轻略过两个毗邻之国,卡卡西的目光陡然变得深沉无比,晃动的光影略过他清隽的侧颜,投射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
“另外,活着回来,”他嗓音干涩,“这是最基本的,明白吗?”
静默如藤蔓缠绕而上,肆意生长。
“……此次任务时间紧迫,我们需要即刻出发,这是秋原的画像,”站在卡卡西身边,一个带着羚羊面具的暗部给所有人发了一幅小像,随后抬手指了指自己,“我是副队长‘羚羊’,请多指教。”
“那么,解散——”
***
休息室内。
随着一副护目镜被递到了阿七面前,青蛙那张认真的脸占据了她大部分的视野。只听见他信誓旦旦地强调:“队长以前去过雪之国,他说,雪之国终年积雪,需要带护目镜,否则会失明。”
“就是传说中的雪盲症。”
阿七伸手接过,诚恳地道谢:“多谢。”
将斗篷披在身上,青蛙正了正面具,态度变得十分严肃:“不用跟我客气,这次任务的时候可千万别拖后腿啊,一定要成功救出大公子。”
“欸——?”阿七诧异地睁圆了眼眸。
阿七当然知道这次任务的重要程度,成功了的话,一定会在上层和大名那边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对日后的升迁来说是个极大的机遇。
少女的眼眸像一汪浓墨,没有掺杂任何杂质。
那副伪装出来的茫然无辜的神色,莫名其妙地取悦到了青蛙。
虽然他和她并不相熟。但没人可以拒绝宇智波的美貌。
“笨、蛋,”他大大咧咧地敲了敲她的脑袋:“那可是大名之子欸,笨蛋惊鹿。”
“我当然知道啊,”阿七竖起三指放在耳侧郑重保证,同样严肃道:“安心吧,我绝对不会拖后腿。”
“很乖啊,小惊鹿。”青蛙笑起来,白皙的脸颊上露出两个小酒窝。
他倾身凑过去,抬手想捏一捏阿七的脸。
一缕湿润的木质淡香悄无声息地钻入鼻腔,阿七蹙了蹙眉,对这个自来熟的暗部有些抗拒,她的脚意识地微微向后挪了挪,下意识地打算逃离这里。
下一秒,副队长羚羊推门而入,打破了令阿七感到尴尬又窒息的局面。
羚羊:“……”
羚羊是个年纪稍大的大哥。
犀利的眼风一扫而过,他清了清嗓子:“别闹了,我们该出发了。”
闻言,青蛙快速捏了捏阿七的脸颊,扬声:“明白了,走吧。”
阿七:“……”太讨厌了,这个人。
扣好面具,她快步跟上两人。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她用袖子轻轻擦了擦脸颊,想把刚刚那些略带亲/昵的回忆从脑海里擦去。
阿七这个人,从心底抗拒着陌生人的接近。
***
一行人跋山涉水。
抵达雪之国边境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的傍晚了。
夕阳沉沉悬挂在白色的地平线的边缘,像是隔了一层雾蒙蒙的玻璃。分明到了晚春,可这里依然是满目苍凉,只余下一片纯白。
大雪簌簌地往下压,掩盖了所有的声音,四周寂静无人。
很冷、很静。
只有他们翻过山时踩在雪上发出的的“嘎吱”声和留下的一串串脚印。
在太阳落山之前,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供人休憩的山洞。
山洞也很冷,为了隐藏行踪,他们并没有生火取暖。湿冷阴暗的寒气顺着脚底一路溯流而上,冻得阿七瑟瑟发抖。
她抽了抽鼻子,将风衣裹得更紧一点。
身旁的青蛙脱.下风衣递给阿七,自己却抱着手臂发抖,“这是遇到暴风雪了吗?”
阿七怔了一下,没敢接。
按道理……暗部的风衣里应该装满了各色忍具和暗器,以及一些秘密卷轴,为了防止误伤,暗部一般不会轻易把外套借给外人。
然而下一秒,阿七被那件黑色风衣塞了个满怀。
柔柔软软的、没有任何利器。
“你穿着,”青蛙大度地摆摆手,仗义相助,“我不冷。”
或许是暴风雪吹散了那道湿润的木质淡香,阿七无意间嗅到了一股凛冽又苍茫的气息,就像生活在茫茫雪原之上。
和他原先的气质完全不同。
她抬眼看了看青蛙,若有所思。
清秀的少年感知到了她的目光,抬头对她抿嘴一笑,透着几分害羞。
他的身侧,银发青年垂着眸,一言不发。
闲不住的羚羊摸着石壁转了一圈,点燃了火折子,低声:“先取取暖吧。”
洞穴外,夜幕已经降临。
大雪纷扬,北风凛冽,低沉的呼啸灌入每个人的耳中,仿佛有无数的野兽蛰伏在漆黑的风雪夜中,令人毛骨悚然。
这个任务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艰险。
忽然,卡卡西向他们比了个手势。
忍者敏锐的洞察力和观察力让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交谈,侧耳倾听。
隔着簌簌大雪,似乎飘过沉重的呼吸声,夹杂着忍靴摩擦在雪地里的细微声响。
无尽的安静中,唯独紧密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摸索着靠近石壁,卡卡西略侧过头,将两指竖在唇前,另一只手无声无息地从忍具包中勾出一枚锋利的苦无,横在胸前握紧。
“是伏击。”他无声地张了张嘴。
大家都明白。
像是证明了他的话,密集的脚步声在风雪中愈发清晰,在洞口附近徘徊停滞。
四人对视一眼,随后快步转移位置。他们两两分队,弓腰掩身在临洞穴口最近的石块之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的动静。
青蛙在忍具包里掏出了几张起爆符,被羚羊冷冷地按了回去。
他无声咒骂:“你想死吗,会雪崩。”
青蛙顿时露出了悻悻然的神情。
这一幕,阿七只觉得很违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她低头擦了擦拍在脸上的零碎雪渣,再抬起头时,浓重的猩红色瞬间覆盖了墨色眼眸,三枚墨色勾玉点缀的眸色比风雪更冷。
她屏着气攥紧了腰间的刀。
余光里瞥见卡卡西抬起了护额,露出了与她同样的写轮眼,整个人如刀出鞘般冷冽,一头银发随风飘扬,嚣张又宣扬。
“惊鹿,你垫后。”卡卡西言简意赅,朝对面的羚羊颔首示意。
很快,缀连着烟雾弹的几枚手里剑被以羚羊极大的力度射出洞口,尖端深深插入积雪中。
摇曳在风雪中的纸片安静地燃烧着——
……
什么烟雾弹!
掷出去的——分明就是起爆符!
“不好!快跑!”卡卡西的眉头狠狠一皱。
阿七脸色骤变,她下意识地去找罪魁祸首,却瞥见在微弱的火光中,青蛙勾起唇角,笑容肆意邪佞。下一秒,她的衣领就被人扯住,连滚带爬地翻出了洞穴。
在起爆符爆炸的前几秒,银发队长扔出两个烟雾弹,率先冲进了风雪中,他躲过从飞雪中穿过的手里剑,手中印已结成。
伴随着千万鸟鸣,冷蓝色的光如闪电般在黑夜中炸开,照亮了一个又一个敌人的死.亡之态。
阿七在他身后,她站稳身型,拔刀出鞘。用写轮眼窥伺到了隐藏在黑夜中的雪忍后,以极快的速度干脆利落地刺穿对方的心脏。
“这边还有!”她低声吼道,“要爆炸了!”
系在手里剑上的起爆符燃尽最后一抹灰烬,火光熄灭。
下一刻,接连不断的爆炸声骤然在两人背后响起,巨大的冲击力扬起雪粉的碎渣,晦涩阴暗的天空被无尽的冷白色所覆盖。
大雪遮天蔽日。
就在这个危急时刻,有道身影忽然挡在了阿七的身前。他用手臂护住阿七的头,然后借着自身重力将她扑倒在雪地里。
阿七失声:“卡卡西!”
她整个人摔进了雪地里,被他和雪淹没,起爆符带来的冲击力顿时骤减。
对方借用身体帮她挡住了爆炸,只咬着牙,一声不吭。
带着白色护具的手肘撑在她的脸侧,温热的鲜血沉沉地坠落在她的额头,又顺着往鬓发流去,留下一道清晰蜿蜒的痕迹。
他用没有受伤的手指结印,行动颇为艰难。
堪堪结到一半的时候,一道坚固的土流壁忽地一下从他们身畔的雪地里升起,瞬间替他们抵挡了大部分爆炸带来的冲击力。
“呼——”
土流壁的尽头处,匆匆赶来的羚羊长长地松了口气,“抱歉,来迟了。”
他的面具支离破碎,血迹斑驳,不难想象刚刚发生了什么。
卡卡西咳了一声,哑声道:“来得正好。”
“敌人已经撤退了。”沉默了一瞬,羚羊开口,他的声音干涩无比,像在粗糙的砂石上滚过,含着浓浓的沮丧之意。
“还有……青蛙也不见了。”
没人知道青蛙去哪里了,就连身为十年搭档的羚羊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阿七回忆起那个满是恶毒的笑容,脸埋在雪地里闷闷道:“应该被雪忍替换了。”
卡卡西点点头。他撑着受伤的手臂,咬牙从阿七身上翻身坐起,靠坐在土壁下喘气,鲜血从指尖滑落在地上,无声地氤氲出一朵血雾之花。
北风吹乱了他粘着雪粉的银发,那双异色眼眸也因为疼痛微微阖起。
阿七有些失神,却见他向她招了招手,勉强拉回了一去不复返的心绪。
她起身擦了擦脸,从忍具包里掏出一些简易药物:“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啊……”卡卡西疲惫地伸出手,闭着眼道:“那拜托了。”
阿七一边笨拙地缠绷带,一边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询问:“刚刚……谢谢你,不过为什么呢?”
银发青年没有立刻回答。
沉默了片刻后,他微微侧过脸,弯起了如新月似的眼眸,笑着反问:“啊……什么为什么?”
阿七刚想开口,却被在一旁看守的羚羊拍了拍肩膀,所有的话语瞬间落回到了腹中。
“怎么了?”她问。
羚羊转过身,遥指着身后的远方,喃喃:“那个……你们看啊。”
隔着土流壁,他们背后的山顶逐渐弥漫起一阵不详的白雾,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似乎像折翼的白蝴蝶从空中坠落,山顶的积雪开始分崩离析。
大地轻轻颤动,预示着一场雪崩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