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计划
密集的手里剑铺天盖地，卡卡西握着苦无抵挡住了第一波攻势。他跃至空地，双手飞速结印，借用速度极快的千鸟破开迷雾，于顷刻间夺取了几个根部忍者的性命。
腥甜随之涌上喉间，身体也慢慢迟钝下来。
糟糕……
中毒了。
胸口处传来的窒息感让他不得不弯下腰扶着膝盖。他轻轻咳嗽着，银发颓然垂落在眉间，从手臂上滑下的血珠一颗一颗落在泥地上，悄无声息地渗入土壤之中。
无法抗拒的无力感从四肢弥漫开来，毒性顺着查克拉的流动，正在慢慢地侵蚀他的神智。
周围的一切都凝滞了起来，就像掉帧的老电影。
头顶乌云沉沉，狂风肆虐。背后覆盖了比他更为强大又阴冷的查克拉气息，死亡的气息正在迅速逼近。
看来为了保证此次刺杀的成功率，那位高层也来了。
银发青年咬了咬舌尖，瞬间的疼痛带来了瞬间的清醒。正打算继续硬抗的时候，三代目火影不知何时瞬身到了他的面前。
他以不容置喙的态度抬手扣住了卡卡西的后脑勺，用力将他往前一带，迫使他对上了自己的双眸。
“看我。”他说。
卡卡西的瞳孔骤然紧缩成点。猩红色蛮横无理地占据了他的视野，墨色勾玉变换形态延展重组——
最后化作一朵盛开在血液中的花。
“久延毘古。*”阿七低声道。
“喂……你！”银发青年恼怒地轻喘着气，银色的眉紧蹙。
“不要乱来”这句话都还没说出口——眼前就陡然物换星移了，被拉长放大的景物变得光怪陆离，卡卡西不得不闭上眼。当耳畔风止，他再次睁开眼时，人已经躺在了另一处柔软安静的草地上。
视野里的天空变得澄澈透明，薄云缱绻温柔，缓缓从眼前流过。手掌下的绒绒青草扎得他手心酥.痒，明朗的熏风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胸口的闷痛。
手指无意识地往掌心蜷了蜷，他检查起自己的身体。
查克拉没有紊乱的迹象，说明这不是什么幻术。阿七那双眼睛明明是写轮眼，却又与自己的写轮眼完全不同……难道是写轮眼的瞳术吗？
……不对，不对。
明明最初的计划只是分散根部忍者的注意力，来确保火影大人能够按时抵达川之国，与寺岛拓完成盟约的签署后立刻撤退就足够了。
她分明应该和自已一起离开才对。
微微阖起眼眸，卡卡西仔细地回忆思索着刚刚所经历的环节。
直到——
头顶上陡然传来了三代目火影苍老又沉稳的声音，“卡卡西，看来她还是选择把你送来了啊。”
银发青年怔了一怔，黑眸不断地轻颤。
他翻身坐起，想要行礼却被三代目火影按下，“火影大人，您……”
“还不明白吗？”将解药放到他的手心，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是解药，是阿七让我亲手交给你。”
醍醐灌顶。
然而刚刚抬起手腕，卡卡西又听见三代目火影接着道：“我和她制定了计划之外的计划，瞒着你是因为我并不想让你被卷进来，这是我的意思，你不必去责怪她。”
“……是。”
“糟糕……那阿七！”像是突然又想起什么，银发青年往前踉跄了几步，跪在三代目和其余一众暗部的面前，嘶哑的声音像是被火灼烧过，“火影大人，属下请求——”
顿了顿，他咬着牙继续道：“……属下请求前去支、援。”
他将“支援”二字说得格外清晰。
“卡卡西啊，你是想去支援谁呢？”三代目咬着烟斗，目光投向天边浮云，忽然喃喃自语，“……算了，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
爆炸划擦而的星火点燃了枝桠，点点灰烬从轻飘飘地高处坠落。
从胡乱晃动的树影中接二连三地闪出几道身影，黑色的斗篷在狂风中上下翻飞，猎猎作响。将倚坐在树干旁，已经丧失战斗能力的“三代目火影”团团包围后，他们又微微侧过身，十分默契地让开一条走动的通道。
沉重压抑的脚步声从阴影中传来。
三代目火影不动声色地挪动着自己视线，志村团藏拄着拐杖从阴暗中踱步而来，在路过某个下属的时候，他顺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太刀。
闪电骤然撕裂深沉的天空，短暂照亮了他冷冽讥诮的眸光。
骤雨倾盆，葱茏草木倾倒摇曳。
“日斩啊……你我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他举起刀，雪亮的刀弧劈开一连串的雨水，毫不犹豫地刺进他的胸膛，薄刃深深钉入背后的树干之中，细碎的木屑混着鲜血在他背后汩汩流淌，染红了白色羽织。
三代目一言不发，他垂着头，气息在大雨中逐渐微弱。
“这样的局面该怪谁呢……”团藏伸手去摘他的火影斗笠，“这一次是真的再见了。不过你安心吧，木叶我会好好替你——”
指尖距离一寸之遥，得意的话语尚在腹中，原本应该死去的三代目火影遽然紧握住他的手，抬眸冷笑：“你要替我什么呢……你还是那么心急啊，团藏大人。”
倒在身后的两位火影直属护卫“嘭”得一声，化作烟雾湮灭在大雨中。
三代目火影变成了黑发暗部。
雨水混杂着鲜血从她白皙的脸颊滑落，她轻轻勾唇，淡声道：“好久不见，大人。”
“居然是你，”团藏的呼吸一滞，又桀桀怪笑：“无所谓，反正迟早也要除掉你。”
“……是吗？”
呼吸带来的疼痛让阿七愈发清醒，她短促地笑了一声，带着点刻意的恶意：“团藏，原来你的野心也不过如此，想当火影，下辈子吧。”
像是发觉了什么，团藏缓缓抬头，发现放大的写轮眼不知何时覆盖了整个天穹，猩红厚重的云沉沉地压了下来，突破地面的刀刃刺穿了他的脚背，从天而降的巨大铁钉将他牢牢地钉在地面冰凉的十字架上。
空间的维度逆转重组，他就像身处在一个虚无缥缈的空间之中。
他面上所展露出的痛苦取悦到了阿七。
“去、死、吧。”
现实中，根部忍者倒了一地，全部陷入了幻术。
破开雨丝的手里剑及时击歪了顶在团藏脖子上的刀，刀刃发出一声颓丧的锵鸣。
阿七猛地回过头，森森雨幕却阻挡了视线——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带着黑色手套的手紧攥她的手腕，头顶上响起的声音森冷比她手上的刀还要冰冷几分：“住手吧，阿七。”
他高大的身躯替她挡住了密集的雨丝。阿七却红着眼，斜眸看向银发青年，杀意如滔天怒浪。
她字字含血：“——给、我、松、手。”
扑面而来的浓郁血腥气让卡卡西眉宇狠狠往下一压，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劝说：“你给我清醒一点，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火影大人与山之国国主已经签完协议，就算是演戏也该到此为止了。”
像是印证了他的话，尾音刚落下，三代目火影就出现在他们的背后，沉声：“已经足够了，阿七，到此为止吧。”
——面对从小长大的挚友，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沉默几秒后，阿七敛去杀意，深吸一口气，平静将刀收入背后的刀鞘之中。
她半跪下去，垂着头恭敬道：“是，火影大人。”
“稍微去处理一下伤口吧，”三代目火影的目有些欣慰，又有些无奈，“……这次盟约能够签约成功，还是多亏你了。”
鲜血滴落在浑浊的泥水中，还未晕染开就被雨水冲刷了干净。
阿七忍着剧痛，声线却依旧平稳：“火影大人谬赞，这是阿七该做的。”
***
木叶医院。
夕阳在暗绿色的叶片上轻轻晃动，落下的剪影穿过透明玻璃和白色窗帘，斑驳地烙印在木色地板上，像一幅光怪陆离的画卷。
晚风中，银发青年把书抵在唇边，斜眼看向坐在床畔的少女，问：“擅自行动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队长很想知道吗？”
阿七拖长尾音，见对方好奇地挑了挑眉才继续解释。
“这是万花筒写轮眼，从三勾玉进阶而来。”
“至于‘久延毘古’……这是我右眼的瞳术——可以把任意物体转移到某个地点。火影大人将地点定在了川之国，所以我可以在一瞬之间把你送过去。”
“火影大人也是我送过去的。”
白瘦纤细的手指熟练地将绷带绕过胸前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阿七仰着头朝卡卡西张开嘴，伸出舌头，又很快收了回去：“任意物体的意思是……包括团藏给我打上的咒印，我也可以瞬间转移走。”
“……你还真不把我当外人，”卡卡西走过去，将病号服披到她肩上，摸着下巴沉吟道：“这样说起来的话，倒是有点像四代目的术。”
阿七歪了歪头，“飞雷神吗？”
卡卡西点点头。
阿七托着腮凝思，灿烂的夕阳给她苍白的面孔渡上了一层淡淡血色。她想了想，缓缓道：“应该是不太一样的，总之，我倒是觉得这样的瞳术比较鸡肋。”
“还是不要这么嫌弃自己的能力才好啊，”卡卡西无力地看了她一眼，继而正色：“那么，你的使用频率呢？”
阿七如实回答：“大概是一个月能使用一到两次左右，需要看我当时的状态。”
“那左眼呢？”卡卡西又问。
——如果右眼有瞳术的话，左眼应该也有相对应的吧。
树叶的剪影缓缓爬上了她狭长的眼尾。
沉默了片刻后，阿七才默默开口：“ 左眼的瞳术，我至今还未领悟。”
白色的窗帘被晚风吹得鼓胀起来，在室内哗哗作响。
许久以后，卡卡西“嗯”了一声。他退回到窗边，目光落在逐渐被暮色所侵蚀的晚霞上，忽然轻声道：“即便右眼的能力无法进攻，但是……你刚刚还是用幻术差点杀了他，还真是令我感到震惊。”
“杀不死的。”阿七几乎是立刻就反驳了他的话。
“……嗯？”
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她皱眉解释：“在你用手里剑击飞我的刀之前，他就已经开始清醒了，他的精神力比我想象中的强太多了。总之，假如你们再不来的话，死的人也许就是我了。”
“是吗？”卡卡西垂眸看书，目光却有些涣散，带着些心不在焉，“那当时你为什么不停下？”
疏影横斜，静静地打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窗外次第亮起的路灯勾勒出他清瘦的侧颜。
再次回忆起来的时候，阿七也有些感慨于那时候情绪的失控，她低声回答：“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不能控制我自己的行动了。”
“欸——原来是这样啊，”用书本遮住了自己的半张面孔，卡卡西突然狡黠地弯起了眼，语气戏谑道：“啊呀，那看来我到得很及时嘛，快表扬我。”
阿七：“…………哈？”
杀人她会，骂人她也会。
看着她难得露出困惑的神色，卡卡西眼里的笑意更深了点。
一阵诡异的静默过后，阿七结结巴巴，又十分真心诚意地开口：
“那个、那个……啊，你、你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