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兵忙解释道:“三位神君向天帝求情,天帝念及你在百花园兢兢业业百年的多年,且并无过错,特免除你的罪罚,逐出天宫,不过星辰神君向天帝求情,希望保留你的神籍,让你去下届的云影山任职,以弥补之前的过错。”
“星辰神君的主意?”姬如雪听道这个名字顿时感到胸口有些闷的慌,心中想着:“所有的寄托终究是错付了。”
“是,今日山神便要去云影山任职。”天兵说道。
“今日?”姬如雪不可置信的问道。
天兵接着回道:“是,这里还要恭喜如雪仙子,逃过一劫……”
“呵呵,恭喜?”姬如雪苦笑着说道,“平白无故被冤枉,又毫无缘由的被贬入凡间?仙君到底是要恭喜我什么?”
“是恭喜我脱离苦海,还是恭喜我被贬人间啊?”
天兵竟有些语塞不知道如何回道,片刻后黑着脸说道:“山神说的是,是我语言欠妥,如有冒犯,请山神切莫计较?”
天兵的“请”字,语气特别重,好像将所有的不满全都放在这个字上。
姬如雪听到天兵的话,又看着天兵黑着的脸,知道自己有些言语过激,解说说道:“仙君所说并无不妥,是我想的太多了,毕竟这天宫之上又不是没有真假错案,如我这般能逃过一死,确实值得祝贺。”
“山神能明白小仙的意思,小仙也就放心了;还请山神快些收拾,我们也好启程,送山神去云影山上任。”天兵脸色轻松的回道。
“收拾?确实应该好好收拾一下。”
“山神,还请尽快处理。”天兵说着便自行背过身去,不在看着姬如雪。
姬如雪用法术幻化出首饰盒认真的梳洗打扮了一下,她知道这天宫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自己的狼狈和笑话。
“山神,我们真的要走了,再耽搁,小仙恐怕也会受到责罚了。”天兵背对着姬如雪难为情的说道。
姬如雪环顾一眼天牢,这样窘迫之地自己竟然也会生出几分不舍,但是再不舍又有什么用,这里终归是“牢笼”,天刑司的判决已经下达,自己无论是接受还是不接受,无论是真冤屈还是假冤屈,在旁人看来这判决书便是最货真价实的判决……若你问,姬如雪冤不冤,冤;若你问姬如雪认不认命,不认命,但又不能不接受,因为她不想死,更怕死。姬如雪清楚的明白,人活着会死,但活着不是为了去死。
如今尘埃落定,一切都已经成为一个事实,再也无力反驳,无法自证;事已至此,自己又何必将自己困在这过往的尘埃中,倒不如离开这洁净、华美却又无情、专横天宫,也许会更洒脱、自在一些。
姬如雪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她不想让天兵为难,因为她知道那种既无奈,又无能为力的自我煎熬;倘若遇到一个蛮横之人,说不定此刻自己已经将她拎到了南天门外,所以对待良善之人,姬如雪一向敬重、感恩。
姬如雪走出牢门,紧跟在天兵的身后出了天牢朝南天门走去。她知道,此经一去再无回头之日,昔日的荣光也随着判决书上被贬入凡间为云影山的山神而一锤定音。
一路上,仙使、仙子们三三两两,或是三五成群站在一处议论着,给不知道的人普及姬如雪的出身,任职的地方……
当姬如雪走到他们的面前时,他们便会安静下来看着姬如雪,试图用同情和怜悯的眼神看着她;但是当他们看到姬如雪昂首挺胸的从他们的面前走过时,他们眼中的同情施舍之色,立马变得不屑一顾和讥讽起来;看着姬如雪远去,便义正严明的骂她忘恩负义,咒骂她,贬低她,认为一个受到处罚之人,就应该俯首帖耳,痛哭流涕的离开天宫,而不是如她这般,像是一个正义的守护者一样正气凌然的从他们面前走过,甚至用孤高的眼神无事他们的存在。
短短的一条路,姬如雪感到前所未有的漫长,这样的景象她也经历过,那时她也如同他们一样,站在路旁听着八卦,议论着别人的闲言碎语……如今,自己竟然也体会到了被别人议论的滋味,想必日后自己定然也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姬如雪抬起头看着天,让眼泪在眼睛里慢慢的干涸、消失。她不是不会哭、不想哭,而是不能哭;她不能让那些看着她笑话的人看到她的失败和狼狈,也不想他们看到自己的软弱和无助,更不想看到她们施舍般的怜悯和同情……她要的是钦佩和鼓励,即使自己被贬入凡间,做了一个寂寂无名之山的小小山神也要表现的开开心心、坦然自若,因为她没有错……
“不要想,更不要害怕,把头抬起来。人间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姬如雪背诵着人间的文章,顿时感觉自己不是在被流放,而是在接受前往“战场”的欢送路上。
想到此处姬如雪挺直了腰杆,昂头挺胸的走在通往南天门的大道上,无视别人的目光和议论,努力的让自己面含春光,表现出她的欣然接受和既来之则安之的豁达,她要让那些冤枉的人知道,她是打不到,压不跨的。
姬如雪用余光扫视着路边的众人,希望可以寻见自己最想见的人,可是直到南天门外,也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果然人走茶凉。
星辰神君隐着身形从一角落走了出来,心中不由得赞叹道:“这样的境地,她居然也没被打垮。我果然没有看错,她就是一个不认命,不会轻易认输的人,也希望祥祤仙子所言非虚。”
灶王殿内
祥祤仙子坐在花前摘着花,不时的叹着气。
“姐姐这是怎么了?你若是想去,去便是了。”小仙童说道。
“我哪有脸去见她啊。”祥祤仙子说道。
“姐姐为何这样说?” 小仙童不解的问道。
“她将所有的寄托都放在我的身上,可是谁知道,一向公正严明的星辰神君居然也会食言,害的如雪被贬入人间,做了那云影山的破山神。那云影山是个什么地,你我还不清楚吗?表面上是神族重地,委以重任,实则不过是把人发配到无人愿去的‘苦寒之地’罢了。”祥祤仙子抱怨道。
“姐姐莫要担忧,星辰神君自有度量,说不定只是‘缓兵之计’呢,毕竟这天宫也不是很太平。”小仙童劝解道。
“可是那为何,我去天牢探望,都不被允许呢?”祥祤仙子不解的问道。
小仙童回道:“可能是星辰神君料到,有人会借着探牢的机会谋害如雪仙子,所以才禁止探监。”
祥祤仙子叹了口气回道:“希望如此。”
南天门外
姬如雪立足此处,回头看去南天门外空无一人,姬如雪面带微笑的脸上也无法掩盖眼中的哀伤。
天宫,曾经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地方,以为在这里不会再被人欺凌,不会再被人任意的践踏,可是在这里,却变成了可以堂而皇之的欺凌,自此天宫终究成了伤心之地。
“我是不是后悔了?”姬如雪在自言道。
“不,心中还有些不甘心,这是失败的感觉。”姬如雪自答道。
只有经历过繁华,才明白落寞的孤独。
姬如雪回过头,将自己从过去中抽离出来,毕竟人终究不能靠过往活着,而是要学会独自一人去接受和面对新的开始。
云影山山脉地处人妖两界交汇处,云影山山脉的主峰名为云影山,云影山的南面为人族的云中之国,云影山的北面传闻是进入妖族的入口。因为地理位置关系到三界的安稳,即使修炼成地仙的人被破格任命为山神,也没人愿意去此处过着三界不宁的日子,因此从上一届山神失踪之后,云影山便再也没有过山神,别无选择的姬如雪只能接受着指派,做了云影山的山神。
星辰神君面色凝重的站在云层之上,看着云雾缭绕中时隐时现的云影山山脉有些担心起来,这三界兴衰的关键之地,会不会因为姬如雪的到来,彻底的打破这云影山中表面的宁静祥和之气……
云影山
站在云端之上,姬如雪看着云雾中的山脉,心情有些好转,心里安慰自己道:“或许这里也不差,就像还没修炼成仙时,再云雾环绕的深山之中,逍遥自在,没什么不好。”
云端渐低,姬如雪看着云海下的云影山山脉,她才明白它为何会被称为云影山,天上的云在流动,云下的影子在追着天上的云,如影随形。
姬如雪跟着天兵来到云影山山脉的主峰云影山的山神庙前,原本有所期待的姬如雪心里彻底凉了半截,看着这破旧不堪的山神庙,姬如雪感觉自己心碎的声音都能响彻整个云影山山脉,甚至盖住了念着册封山神诏书的天兵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