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周砚淮走在她们二人前面，宋知漪盯着他后背边走边思考。
他应该是常年有健身的习惯，衬衫下包裹着的身形格外挺拔，宽肩窄腰，背肌看上去既不单薄也不过于厚重。
挽起的袖子露出肌肉线条漂亮十足的小臂，手上拎着她和戴莹的购物袋，发力时几条血管青筋蜿蜒而上，毫不含蓄地显露出男性力量的张力和魅力。
周砚淮变化挺大的，宋知漪这次回来发现他比大学时期外向松弛了一点、话也多了，以前他每天忙着学习和兼职，社团团建有时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总是一副看起来很累不爱说话的样子。
现在和朋友之间相处也随性了许多，跟宋知漪说话的方式和语气也变了。
以前他每次跟宋知漪说话，要么“嗯”，要么“好”，惜字如金。
现在倒是能把一句话的字数变多，但她总觉得周砚淮话里话外总有种调侃、逗她的感觉。
比如刚刚，凑得很近，调侃她是胆小鬼。
还有这两天每次见面时他的表情和眼神。
都和她印象里的周砚淮不太一样。
也许是因为在社会打拼，整日浸泡在无穷无尽的应酬里，久而久之人的性格也改变了不少。
她和周砚淮的性格变化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
戴莹倒是一直都挺健谈的。
她跟周砚淮聊了几句，回头发现宋知漪渐渐落后了他们几步，一个人在后面走着，还看着周砚淮的后背发呆。
“想什么呢？”
“没什么。”宋知漪指了指那块略微有些明显的咖啡渍，问：“周砚淮，你衣服这里……”
“嗯？”周砚淮看了一眼，不太在意，“没事，一点小意外。”
“要不要去买件新的换上？”
“不用，你那里不是有一件吗？”周砚淮抬了下眉，示意她手里的袋子。
提起买衬衫这事，戴莹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一幕，没忍住开始八卦他。
“老周，你女朋友刚才不是在给你挑衣服吗，怎么没换件干净的？”
车解了锁，周砚淮把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放进后备箱，边开车门边说：“谁说那是我女朋友？”
宋知漪自觉地坐进了后排的位置，戴莹紧随其后。
“新闻看到的啊，你俩手拉手参加晚宴。”
被媒体拍到手拉手？
周砚淮嗤笑，要真是这样，按照沈洵那疯批的行事风格，不得跟自己闹一顿。
“注意用词，我手都没碰到她。你适合改行去当娱乐板块的记者，挺会夸大细节吸引吃瓜群众的。”
“那我看人家的微博评论区，粉丝齐刷刷喊你姐夫呢，知知也说以前在大学见过你和纪佳璇走一起。”
戴莹微微眯眼，一副仿佛已经看透一切的表情：“能理解，公众人物一般对公开恋情这种事都挺谨慎的。”
周砚淮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宋知漪，问：“大学？就是那年冬天下雪，在图书馆门口那次？”
宋知漪觉得自己和周砚淮的关系，好像还没熟到能八卦他恋情的程度。本来想安静听他俩聊天吃吃瓜，没想到刚才讲的事情直接被戴莹说了出来。
有种窥探到别人隐私的感觉，她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嗯。”
“我跟她没关系，跟她男朋友比较熟，晚宴那事就是随手帮了个忙。”
周砚淮手搭在方向盘上，说：“我家跟纪佳璇家认识二十多年了，那次她爸妈让她给我送东西。”
周砚淮以前和纪佳璇算是邻居，住一层楼，两家人相识多年，关系走得很近。
自从周砚淮父母去世后，纪家夫妇心疼他一个人无依无靠，时不时送点东西给他，纪佳璇有的，也会顺带给周砚淮买一份。
大四那年，从年初开始极端天气频繁，冬天比以往要冷的多。
纪母猜到按照周砚淮的性格，他肯定是不会想起去买这些保暖的东西，于是干脆一次性用毛线织了两双，让纪佳璇给他送过去。
戴莹眼睛亮了起来：“那纪佳璇真正的男朋友是谁啊？是我们可以吃的瓜吗？”
“这个不能说。”周砚淮很干脆地拒绝。
戴莹面露遗憾，说：“好吧，那估计她男朋友身份显赫，来头挺大的。我还是不要吃这种大人物的瓜了，害怕被□□。”
戴莹猜不出来，但周砚淮笃定，这个车里另一个同样家世显赫的人肯定能猜得到是谁。
他含着笑，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宋知漪，看见她正手托着下巴，牙齿轻轻咬住下唇，目光专注地聚焦在某一个地方。
这是宋知漪认真思考时的招牌表情。
宋知漪听完周砚淮的话，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沈家的家宴。
需要周砚淮帮忙。
差不多年龄段的沈家男人。
纪佳璇以周砚淮女伴的身份出席，是为了见某个人。
这几个点拼接在一起，她想起了沈洵。
但宋知漪没把这个八九不离十的猜测说出来，因为戴莹并不知道她和沈洵是一个圈子的。
一直以来，宋知漪没对其他人透露过自己的家庭情况，认识的人通过她的衣食住行，只是猜测她可能是个家境不错的富二代。
鲜少有人知道她是苏城宋家人，是宋应杭的女儿、宋昊延的妹妹。
就连在大学里她都没喊过宋昊延哥，遇见了就直接喊名字。
旁边的戴莹虽然嘴上说着不想知道是谁，但依旧没放弃，暗戳戳地套周砚淮的话。
周砚淮精得跟狐狸似的，句句话说得滴水不漏，戴莹问什么他都能不动声色地给糊弄过去。
一来一回几次，戴莹也泄了气，干脆放弃了这个话题。
宋知漪看了眼周砚淮。
按他和宋昊延的交情，应该很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吧。
***
周砚淮的公司和刚才他们逛的商场都坐落在高新区，李绍诚的餐厅则在另一个区，附近一片全是吃喝玩乐的地方，隔两个路口就是苏城著名的酒吧一条街。
开车过去用不了多久时间，再加上他们很幸运地没碰上下班放学高峰时期，大概用了二十分钟就到达了餐厅门口。
餐厅一共三层。
一二层是普通消费区域，三层被李绍诚改成了VIP区，整个三层更像是一个休闲会所，平时用来招待朋友们。
周砚淮常来，轻车熟路。
把车停进车位，他拿上装着被宋知漪洗干净的衬衫，带着戴莹和宋知漪一起上了楼。
李绍诚早早在休闲室里等着。
见三人推门进来，他连忙起身招呼，说着就要给宋知漪来一个久违的友谊之抱。
李绍诚今天穿的白色T恤，花色沙滩短裤，不像是来餐饮店当老板的，更像是即将启程去海边度假的游客。
宋知漪看着他张开的双臂朝自己走过来，想起KTV里那个白色短袖的人，心里敲着鼓，脚步有些迟疑地想往后退。
周砚淮一只手抵在李绍诚肩膀上，拦住了他跃跃欲试的脚步。
“干嘛？”
“你身上什么味儿？离远点。”
李绍诚嗅了嗅：“金钱和成功的味道。”
“说人话。”
“我肩膀最近不舒服，刚做完推拿按摩，药酒的味道吧可能是，也有可能是万花油之类的，不知道那师傅抹的什么东西。”李绍诚见他有点嫌弃的样子，边闻边疑惑嘀咕，“味道这么大吗？我觉得还行啊……”
周砚淮无情推开他： “不好闻，离远点。”
虽然李绍诚自己闻着没什么，但周砚淮说味道奇怪，他还是果断放弃了久别重逢的友谊之抱，仰着一脸灿烂的微笑跟宋知漪和戴莹打了招呼，招呼几人坐下。
又喊来服务员端上了茶水和果盘。
三层的这间休闲室很大。他们现在坐的位置是茶室，中间没有做隔断，旁边就是娱乐区，有麻将桌、台球桌、游戏机和顶配电竞设备，其中一面的墙上挂着超大寸电视，配了几个懒人沙发在地毯上。
宋知漪轻啜一小口茶，跟李绍诚聊了起来。
“这几年怎么样？微信看不了，微博也没见你发，这两年都没什么消息。”李绍诚给她添了茶水，“每次问戴莹，她嘴巴牢的跟上了锁似的，她就应该进保密单位上班。”
戴莹瞄他一眼：“那没办法，谁让你们跟那谁是兄弟呢。”
懂得都懂。
宋知漪笑笑：“这些年不好不坏吧。”
她这次没再用糊弄周砚淮的说法，顺着李绍诚和戴莹的话直接用程昭平当了借口，正好温景川和其他几个人也到了，人一凑齐，可聊的话题就变得多了起来，该翻篇的事情就翻篇。
李绍诚和温景川没那么小气，当年他们也清楚程昭平不干人事，辜负了人家。
最先发现程昭平不对劲的还是李绍诚，然后紧接着其他三个人都知道了。
他们不仅是程昭平的室友，也同样是宋知漪的朋友，这种事本来就很难站位，正纠结去跟宋知漪坦白的时候，他俩就分手了。
说到底，他们确实也不厚道，没第一时间告诉她。
李绍诚仔细观察她，：“我感觉你变化挺大，最近有个什么说法来着……”
温景川接了一句：“e人变i人？”
“对对对，是这个，还挺符合你的。”
宋知漪说：“你们倒是没怎么变，和以前一样。”
李绍诚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吊儿郎当说道：“怎么没变啊？我变帅了，川哥发量越来越少，老周越变越老。”
温景川靠坐在麻将桌边沿，随手抓起一个麻将扔向他。
李绍诚精准接住，摊开手心一看，二筒。
有些地方也把二筒叫二饼。
温景川悠悠飘来一句：“2b。”
周砚淮从洗手间走出来，换上了那件干净衬衣，扣子从下往上系到一半，正好在胸口的位置。
露出锁骨下方一小块皮肤，隐约可见肌肉痕迹，搭配脖子上戴的玉佛吊坠。
禁欲又性感。
宋知漪看了一眼，默默移开视线。
老倒是没看出来……
周砚淮刚出来就听见李绍诚在背后“造谣”，笑着骂他一句：“有病。”
李绍诚挑眉，扫了一眼周砚淮，说出了宋知漪心里那句话：“哦不对，你是越变越骚了，越变越狗了。”
温景川赞成地点点头。
周砚淮长腿勾开麻将桌的椅子，坐下，用牌角轻轻敲了敲桌子。
对李绍诚说：“过来玩几局，谁输谁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