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国宴（修）

巨棺上方悬吊一具佛像，由一整根巨木雕成，两人多高，表面已经发黑开裂。边上是侍女浮雕，直接刻在地宫顶部的石头上，有七八位，都在向佛像献花。

而丁火就卡在侍女和花之间的缝隙，一根棍子两头顶住浮雕，辅助她平贴天花板。远远看去，就像她嵌在石头里一样。

沈芊珏拿手电晃她眼睛，她扭头避开了。

沈芊珏把光圈拧大，再去照丁火，就见她的手在动，似乎在指那口棺材。

沈芊珏回头去看那口巨棺。刚才墓主的称号她没看完，这一看就坐不住了，这棺材里装的不是个人，而是一道肉菜，菜名叫“万世流霞”。

因此这也不是棺材，而是一个巨大的食盒。看食盒上的说明，这道菜制作流程复杂且残忍，放入食盒后，要在地下存放千年，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宴会、食盒、万世肉。

一切元素都关于吃，莲花地宫真正的主人，沈芊珏心中已有答案。

只是她一晃神，再去看天花板，丁火又不见了，而巫仍在一挑多，已经有些吃力。沈芊珏抓起手电冲过去，准备帮她，却在台阶上绊了一跤。低头看去，顶层和第二层之间的台阶竟然翻入地里，露出一个六七米长的入口。

沈芊珏撑着地想爬起来，却再站不起来，脚踝传来巨痛，大约崴得厉害。

她大叫：“巫，过来！”

一个队员冲过来抓她，她翻身去躲，但没完全扭过去，手肘被扯了一下，顺势摔进台阶下的入口。巫朝她扑来，身后连滚带爬缀着一堆人。沈芊珏抓住她的手，把她拖过来，巫借力扭转身体，快速将追兵蹬开。

巫没收住力，两个人缠在一起，叽里咕噜滚了一段路。天旋地转，再抬头看，追兵没有跟下来，不知道什么情况。

沈芊珏头晕目眩，缓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身下是斜向下延伸的黑石楼梯，做工平整，难怪滚得那么痛。

巫把她背起来，两个人沿着楼梯向下走了几十阶，就踏上平地。通道很长，往里变宽变高，尽头是一道六层楼高的白色石门。门已经开了，地上有凌乱的脚印，不止一队来到过这里。

两人穿过石门，里面就是甬道，有微微向下倾斜的角度，两边摆着武士俑。走了大约三百米，就来到一个圆形的墓室。

墓室中间放置一块照壁，巫背着她走到跟前，看上面砖雕的浮雕。

这是一个藏传佛教主题的雕像作品，但神像都是杜撰的，应该是墓主人。人物非常多，十分壮观，浮雕上很多人在吃人肉，是个无比热闹的人肉宴会场景。

“原始苯教崇拜。”沈芊珏喃喃。

巫问：“什么？”

沈芊珏没有回答她，只是把脑袋搁在她肩上。巫腾出一只手去摸，发烧，再一摸沈芊珏袖子，被血浸透了。

“什么时候？”巫把她放下来，翻出医药包给她处理伤口。

“太混乱了，我不记得。”沈芊珏模糊地说，“……巫，走吧，继续出发。”

“你这个情况，不能再往里走了。”巫说，“包扎好，你休息一会，我们就出去，离开草原。”

“不竞争啦？”

“竞个屁，谁爱谁去，我可不去送命。”

沈芊珏咯咯地笑起来。不知是不是地宫哪件物品带点毒性，沾到她的伤口，她感到格外虚弱，眼前场景也变幻无常。她一会站在草原的小林子里，林子外是奔腾的河流——怎么会是河流呢，是野马群，数以万计的野马，像暴烈的河水一样奔跑。

一会又宿在天铁路上，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灯光从地底透出来。

最后她似乎站起来，身体轻盈敏捷。她绕过影壁，来到后面的神道。神道很宽敞，两侧墙壁挂满神龛，每个神龛坐一具尸体，足有上万具。

神道的尽头是墓门，二十多米高，门上也挂着神龛，里面尸体穿着极其华丽。最大的壁龛里，一具起码三米的人骨盘腿而坐，身上是盔甲，五颜六色的。头颅很长，手非常多，像一只巨型蜘蛛。

丁火就站在多手尸面前，背对着她。

沈芊珏喊道，你去干嘛？

丁火朝她伸手：“我去投喂，一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