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尝试
胖子连忙把尸体护在身后。
“堂堂不可能尸变。”吴邪说。他看着这些人,一部分是小花的手下,还有一部分面生,看着像是专家。吴小灯也在队伍里,坐在岩石的凸起,看起来很累,怀里抱着枪,好像睡着了,脸色惨白。
“不是尸变的问题。”解雨臣说,“你打开来看过么?”
吴邪摇头。解雨臣又说:“这里是龙脉,每一段的风水都不一样,尸体出现的变化没法保证的。我们之前的几具尸体,因为各种原因打开,都变成很多奇怪的东西,非常危险。”他看着吴邪,“我希望你们把它丢下去。”
胖子态度很坚决:“这个地方如果丢下堂堂,我怕他走不回去。”
解雨臣叹气,还是妥协:“我建议你们打开看一下,要是干化,那可以带着,如果已经尸变了,你们要自己做抉择。”
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铁三角和尸体吸引的时候,吴小灯浅浅地眯了一会儿,最多五分钟,就被人叫醒了。她没有受过训练,过于短暂的睡眠只让她感到疲惫,心脏跳得很重很快,像鼓点一样,眼前都要被擂出重影。
她已经一周没睡过好觉,不只她,队伍里所有人都一样。一旦有人表现出入睡的迹象,金星伞就会立刻来到那人身边,和他搭话,把他弄醒。
刚开始大家还有力气去弄死它,但很快精力和子弹的消耗都跟不上了。金星伞以一种恐怖的人海战术,牢牢地掌控住整支队伍。
叫醒她的是金星伞:“别睡了,小吴,好像有危险。”
吴小灯生不起一点吐槽的心,木然地爬起来。金星伞带着点教训意味说道:“那边有人上来了,带着尸体。尸体在这里会发生什么变化你应该清楚的呀,怎么这时候跑去睡觉了,一点戒心没有。”
吴小灯看着他,心说:它竟然开始教训人了!这折磨他妈的什么时候能结束,我要疯了。
周围的黑暗特别有吸引力,她偏头看了看,忽然想起乌-尔梅的话。乌-尔梅是那个蒙古姑娘,在爬上悬崖前,解雨臣把她和几个人分出来,留守在底下。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她也带队爬上悬崖,没和大部队会合,被困在了半空。
两队之间有过很多段通话,刚开始解雨臣还能够做出指示,但到了后面,金星伞成功夺权,整支队伍就被封了口,不允许作出任何回应。因此拥有手台的人很多,但没一个回答乌-尔梅的呼叫。
在某一段通讯里,乌-尔梅曾描述:“这里的黑暗真黑啊,就像水一样包裹着地面,我如果跳下去,应该会漂浮起来。”
此时此刻,吴小灯望着底下的黑暗,真有点想漂浮在上面。
金星伞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哎小吴,你说,那个下去探路的兄弟,会有什么收获呢。”
吴小灯一下清醒了。他说的是刘丧。她知道刘丧没有死。他的耳朵很棘手,金星伞把他推下去,确实是想要他的命,但悬崖底下还有一个人,是最先出现问题的黑瞎子。
离开青铜块,刘丧也被天授了。困在悬崖的第三天晚上,他和黑瞎子出现在营地外围,默默地看着众人。
当天晚上很多人都看见了他们,解雨臣试图与他们对话,但换来的只有一个向下的手势。向下,是要他们放弃回到地面,继续在地底深处行走。
这之后他们就不见,应该是往更深的地方去了。
吴小灯摇摇头,权当回应。金星伞还要说什么,却突然抬头看向某个方向,接着快速朝那里爬去。
吴小灯看向它离开的方向,是胖子在准备开睡袋。
睡袋被勾勒出人型,里面是一具尸体。吴小灯曾经很怕这种裹尸袋,因为它看不见脸,取材又足够常见,给人无限想象。她曾在海边见过溺亡的尸体,搬尸工把它裹进黑布,而垫在底下的黄纸散落一地,被海风吹得到处都是。
而这一路走来,她自己都险些成为一具尸体。
吴小灯扶着岩壁走过去。吴邪不知上哪去了,只有胖子和张小哥在开睡袋。说起张小哥,她似乎有些问题想问他,但想不起来是什么问题。
胖子见到她,没有太惊讶,两指并拢点了点额角,当作打招呼。
尸体穿着深灰色冲锋衣,左脚鞋跟磨得很破,裤腿和衣领都有发黑的血迹。身体脱水了,非常瘦小,显得衣服像罩子一样。
胖子把睡袋掀到脖子,迟疑了一下,没立刻打开,而是亮起手电,开始发信号。
吴小灯认为他在召唤吴邪,果然没过多久,吴邪从上面爬下来,和小哥耳语几句,自己来到睡袋边。
胖子说:“得看脸,你得做好准备。”
吴邪说:“开吧。”
胖子于是掀开睡袋。尸体的脸露出的一瞬间,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下半张脸很正常,但是从眼睛开始,就变得诡异。颅骨变得很高很高,整颗头几乎成为原来的两倍长,面皮绷得极紧,眼睛拉到额头的位置,竟然还能看到眼珠,是青灰色的。
这张脸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妖异邪性,和青铜庙旁边的干尸如出一辙。
“已经变异了,”旁边有人说,“再这样下去,面皮会从上嘴唇绷裂,露出另外一张脸。”
最开始困在悬崖上的时候,解雨臣不是没想过往下撤,回到那片空地再作打算。但每次往下爬,队伍里总会死几个人,似乎通过这种手段逼迫他们回到悬崖。
那些死掉的人,被用睡袋裹起来,架在一边。大家都有一个共识,就是按照这块地的邪性,尸体扔在这里,或许就无法超生。
解雨臣想把它们带出去。但是没过多久,最先死掉的人,尸体形状发生了变化。
那些尸体用睡袋裹得很紧,因此众人所见的,只是一具奇形怪状的睡袋。那个时候它还没有干化,打开睡袋之后,视觉冲击力非常强,简直像恐怖片的道具一样。
吴邪问说话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说话的人是金星伞。所有人都表情复杂,但由于刚开了一具变异的干尸,因此这份复杂没有被重视。吴邪问道:“朝鲜族?”
金星伞点头哈腰:“是的,是的,小三爷。”这家伙还会看人下菜碟。
吴小灯看了看周围。她实在太疲倦,已经耳鸣了很久,再这样熬下去,一定会猝死。
她把手心的虚汗擦在裤子上,找到旁边的岩石凸起,把枪抱在怀里,往上一靠。没等闭眼,金星伞竟然已经来到面前,“小吴!”
吴小灯真的想一口血喷出来。她下意识把手伸进怀里,握住枪的握把,下一秒又想到现在的身体状况,万一被金星伞判定为不可控,那么等待她的就是干尸的追杀,吴邪在旁边都不一定救得回来。
她晃了一下脑袋,忽然觉得眼睛前面蒙蒙的,罩了一层东西。于是她使劲挤眼睛,发现那是她的眼皮,自己根本没有睁开眼,刚才金星伞那声“小吴”是在做梦。
她彻底睁开眼。这是头一回,金星伞没有立刻出现打断她的睡眠。
吴小灯环顾四周,她不知睡了多久,裹尸的睡袋重新拉上了,营地很混乱,似乎在她昏睡的时间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腰上勒得很痛,她才发现自己从岩石上掉了下去,被安全绳挂在空中。
吴小灯一时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现实。吴邪在底下大叫,她探头就看见两人在下方,只用一根绳子吊着,绳的中段缠着金星伞,脖子已经被两个人的力量勒折了,四肢仍在弹动。
她立马拔枪点射,距离有点远,准头不够,子弹打中金星伞肩膀。干尸的身体脆弱,这一下把它整根手臂都打掉了,断口处竟然冒出一条白色的蛇。
吴邪一愣,紧接着他的子弹射穿金星伞另一边肩膀,又有一条蛇冒出头。
吴小灯可能这辈子不会再吃乌冬面了。几个人合力把金星伞弄下去,吴邪和胖子爬上来,还没说话,底下就传来一声巨响,什么东西爆炸了。
胖子脸色立时灰了,喃喃道:“天真,谢谢你啊。”
吴小灯叫道:“怎么回事!”
“雷-管。”吴邪言简意赅,推她的背,“先上去。”
“不、”吴小灯急促地说。但是晚了,几人已经爬回营地,就看见金星伞好整以暇地站在岩石上,问道:“小三爷,你们怎么啦?刚才怎么爆炸了?”
吴邪张口结舌。好一会儿,听见胖子低声骂道:“这是什么罗圈闹鬼。”
金星伞还在说什么,吴邪却倒下去。吴小灯吓了一跳,胖子反应很快,把他接住,抱在怀里。吴小灯连忙递上水,胖子没接,拿了他自己背包里的水,一点点喂吴邪喝了。
吴邪嘴边还有血迹,也不知道在下面经历了什么。足有十分钟,他才缓过劲,胖子对他说:“忍忍吧,你脉搏刚才我都摸不到了。”
吴邪说不出话,揉着胸口,过了很久,才说:“胖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第一天守夜时,到底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