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世一】如我
*内含大量捏造注意
“你画的什么?”
“写生而已。”
“如果你够好的话,她就不会想起我了吧。”
23岁这年,我听见洁世一跟前来找我的男人如此说,同年,我决定戒掉自己对他过度依赖这个坏习惯。
说这话的时候,另一位当事人正坐在我对面,他手里拿着杯子,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被水呛得连着咳嗽好几声。我从包里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语气也变得奇怪起来。
“反应也不用这么大吧?”
他垂着头,擦了擦被撒出来的水打湿的衣服,看着我的眼神带着些不解:“怎么突然说这个?”
啊,出现了,该死的下目线,这个男人明明已经二十几岁了吧,为什么眼睛还是这么大,而我的下目线却是又凶又吓人的三眼白。
原本柔和的轮廓在这些年的锻炼下逐渐褪去了稚气,我眼神突然飘忽起来,不敢和洁世一那双看了许多年的蓝色眼睛对上。
毕竟这话的意思就像是晨间剧里相处多年的青梅竹马因为某些原因突然发出我们不要再见面了这样□□霸道又无理的宣言。
虽然现在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对于中国来说埼玉实在是算不上大,至少在我来到日本,搬到洁世一家隔壁前,对这里的所有印象都只能归结于手机里一闪而过的旅游推送广告上。
不过搬来后就不是了,还得加上一条很冷的印象。我讨厌冬天,更何况这里的气候和老家的湿冷完全不同,刚刚搬过来没几天我就□□燥的空气折腾的上火,嘴里多了好几个泡。
洁世一是国中那个时候认识的,住在我家隔壁,同校不同班。
他早上有社团活动的晨训,不认识路的我也只能跟着起个大早。当时和我差不多高的少年穿着校服,捏着手里的提包和便当走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讲快了我还听不大懂,嘴里灼烧似的发痛让我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回不了洁世一的话,只能傻愣愣呆着一张脸听。
“抱歉,我好像说的太多了。”这句话我听懂了。不知道是觉得我难以相处还是他抛出去的话题没被我接上有些尴尬,走在我旁边洁世一低垂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可怜。
我不得不点开手机里最常用的翻译软件打好字解释递到他面前,否则我觉得之后有很长一段的时间洁世一都会觉得我是个不太好接近的人。
“没有生气。”
“我暂时说不了话。”
重复的动作实在是太过麻烦,我索性直接加上洁世一的line好友,让原本空白的页面好友数量从零跳到一。
刚开始那两个月和洁世一聊天确实很麻烦,半生不熟的日语得混和着翻译软件一起使用,生硬的机器翻译闹出笑话导致两人面面相觑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更重要的是,使用时它几乎会夺走我绝大多数的注意力。
“嘿,小心看路。”
埼玉冬天的风吹来时非常冷硬,要是用什么来形容的话,我觉得像是一个喝醉的男人迎面给了我一拳。
“那是什么,一拳超人吗?”我是很久之后才发现的,不知道是怎么发现我畏寒的,洁世一往往会走在我前面两步位置的地方替我挡住大部分的风。他笑着从我说出的话里揣摩意思,连蒙带猜基本能正确个七八分。
那张脸从前段时间一起去商场买的围巾里抬起来,他笑着,嘴巴一开一合,呼出的白雾一下就消失在空气里。
这个年纪的人成长速度飞快,明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一起,抽条的身体看上去好像比刚刚见面的时候又长高几公分,原本差不多的身高,现在看着洁世一的眼睛时却得微微抬着头。
走路不看路的下场就是前面的人脚步都停下来了,自己还一个劲的往前冲。额头撞上洁世一的后背,我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有红绿灯的交叉路口。
“这么玩手机会被阿姨骂的吧。”红灯变绿还有二十几秒,洁世一推着自行车侧头过来看我,表情不免有些担忧。
虽然最常用的社交软件还是小绿泡,但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line里的好友数量终于到达了两位数。我安抚性的朝他笑笑,晃动着紧握的手机。
“新交到的朋友回复的时候果然还是得认真一些吧,毕竟他们不是世一,能够靠猜知道我想说什么,到时候要是再闹出笑话来就不好了。”
“什么嘛,回复我的时候就可以不认真了吗…”他半耷拉着眼,声音低低的,嘴角也跟着撇下去。
“才没有。”红灯还有五秒变绿,我把手机收回校服口袋里,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企图让他看到我眼睛里的真诚。
“我回复世一的时候可是最认真的。”
这段话的有效期限按洁世一来说大概就截止到我熟悉了从家里到学校的路位置。
这段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早上没睡醒想要偷懒再打个盹儿的可以在家附近搭电车,出站口正对着就是校门口,当然,不嫌麻烦的话也可以骑自行车上下学。我自然属于绝大多数想要多偷会儿懒的类型,而洁世一不用看都知道是妥妥的自行车党。
晨训好像是从小学加入校内的足球队开始就习惯的事情了,对于洁世一来说,除开下雨或者操场检修不能使用,否则很少有他不去晨练情况出现。
有很长一段的时间,当日的天气决定了我和洁世一的出行方式,也导致我早晨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习惯性往窗口看一眼。看看推着自行车的洁世一有没有在楼下等我。
他的晨训实在是太早了,春夏还好,一到秋冬这种容易困乏的季节我就会变得很容易赖床。洁世一再三呼唤无果后只得暂时退让,第二天放弃骑自行车,改为和我一起搭电车上学。
我打着哈欠,怀里还抱着手提式的包,困倦的头都快要往前栽倒到地上,坐在我旁边的洁世一非常好心的贡献出自己的手臂来充当枕头的角色,还不忘提醒我领带戴歪了。
“抱歉,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早来叫我的,学校到家的路线我已经记得很熟了。”我整理着领带,话说的委婉,实际更希望自己早上能多睡一会儿。
“是吗,可是上次放学一个人先走结果坐电车坐反给我打电话求助的人是……”
“好吧,我承认,是还有那么点不熟悉。但也只有那么点了!”在洁世一说完之前我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原本说好等洁世一社团活动结束后一起回家的话在对自己的盲目自信下翻了车。我看着周遭完全不熟悉的建筑,在尝试着跟附近有口音的路人太太打字交流失败后又只能狼狈的给社团活动途中的洁世一发去消息。
他应该是没有那么快回复的。我握着手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偶尔有路人投过来的视线也被我判定成为不怀好意。
“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来接你。”足球头像突然跳出的消息让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大半,以至于让我忘记询问他要怎么在社团活动的训练途中离场。
“啊,那个啊。”洁世一紧靠着坐在我身边,身上还穿着学校统一的运动服。他找到我时还喘着气,不知道是因为先前的训练太过剧烈,还是因为一路跑着过来的。
“今天训练途中老师突然说操场要检修。”
洁世一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可是看着那双飘忽不定不敢正视我的蓝色的眼睛,没由来的,我觉得洁世一跟我撒谎了。
“是吗。那今天真是多谢你了,世一。”我没有戳穿他,到第二天才听同班和他一个足球队的同学和别人谈起,昨天洁世一突然跟教练请假早退还真是稀奇。
“他以前都是全勤吧。”
不管是晚上回家洗饭盒还是早上起床准备中午的饭菜都很麻烦,下午放学的早,我索性就在小卖铺里买三明治或者面包度日,一个月下来瘦的脸都小了一圈。
“啊,你又不等我。”门口传来洁世一的声音。他拎着便当盒,手里还拿着两瓶刚刚从贩卖机里买来的热饮。
“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吃饭的吗?”他穿过大半个教室,熟稔的和周围认识的人打招呼,最后落座到因为午休出去而空出来的前座上。
我从他手里接过饮料,开始尝试在脑海里寻找说好一起吃饭这个丢失的片段。在多次尝试无果后,又只能用记性不好来安慰自己。
转学生的新鲜感来的快去的也快,热闹一阵过后我在这里交到的朋友其实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多。大家早早在开学时有了玩得好的朋友,午休时自然而然呆在一起。洁世一的朋友也很多,我偶尔有事去找他时,总能看见他的桌前围着几个勾肩搭背说笑的人。
“别说你又忘了啊。”
“哈哈…抱歉?”我打着马虎眼,手里三明治的塑料包装袋被捏的发出声响。
“你又吃三明治啊,这样很没营养的…”
“可是冷便当真的吃不习惯啊。”
“那明天一起去买饭团好了,可以让阿姨帮忙加热。”
“明天还要过来一起吃吗?”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那就是说好了吧。”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说话不要像个老爷爷一样啊世一。”我看着面前的人笑的有些无奈,话题双方本人都在这里,他偏偏就喜欢聊些过去的事情。
洁世一一愣,看着面前水杯里自己的倒影随即露出一个稍显苦涩的笑容。
“对啊,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真要仔细算一算,都有十年了。他现在效力于德国的球队,除开休赛期,也很少有像现在这样的假期可以回来日本。
德国和日本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他上一次听你叫他的名字是什么时候来着?啊…好像是说,自己有男朋友的时候吧。
“别这么伤春悲秋,说说看,你最近过的怎么样,日媒这边可是有大肆报道哦,大球星。”我双手交叠在一起垫在下巴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一些。
“日本的冉冉上升的超新星!”我小声调侃,将手边的运动杂志往他那边推了推,不出意料看到洁世一有些羞赧的脸。哪怕过去数年,他听见夸赞的反应还是跟以前一样。
“超新星什么的,那些标题还真是离谱。”
“最近休赛期,我有时间可以回来休息调整一下,你呢,最近怎么样?”
“啊——”
“还算不错啦,最近也换了个不忙的新工作,就是跟男朋友吵架冷战快要一个多月了。”
“刚刚,算是分手了吧。”
我漫不经心的搅动自己面前的咖啡,话说的轻飘飘仿佛事不关己。但其实我并不想跟洁世一分享自己这些年几段糟糕到连分手都不用见面的感情经历,毕竟,这样狼狈的处境看起来真的不像一个合格的大人。
于是我笑着用手捂住脸,只敢从指缝里偷偷观察他的表情。
我,曾经喜欢过洁世一,非常短暂的。
发现大概是在高中的时候,那是我头一次重新审视自己和洁世一的关系。年纪小一点的时候还能说成是小孩子年龄相仿玩在一起,到了高中还黏在一起,似乎就有些太过分了吧。
更何况我又不踢足球,也没办法变成洁的训练对象,从国中开始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回家社的状态,偶尔提起兴致参加什么,也不过是三分钟热度。
洁世一曾经当过我的素描对象,跑调歌声的聆听者,也会在假日陪我去体育馆和社团里的好友打羽毛球,但更多的时间,是我坐在足球场外的观众席上看着他训练。
“抱歉。”
放学后又在美术教室里陪我多留了半个小时,明明维持一个姿势不动很久连手都在发抖了,还是屏住呼吸紧绷着身体不敢动。
“我果然还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画纸边缘就是洁世一那张看了好几年的脸,我看着他鬓角边缘的汗水忍不住叹了口气,将笔放下放弃这幅还没画完的素描。
“诶、不画了吗?”他的身体几乎是在一瞬间放松了,我也跟着站起身将身上的围裙脱下伸了个懒腰。
“嗯,不画了。抱歉浪费了你的时间哦,世一,今天请你吃包子好了。”
“不是这个问题吧…”他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臂走到我的位置上,指着即将完成的画作开口。
“这不是马上要画完了吗。”
“可是我觉得不好看啊,还没有画出世一原本样子的三分之一吧。”我穿上校服外套整理领口,从画板上取下那张纸。
“刚刚我有笑吗…”洁世一用手捏着下巴,仔细打量着纸上的人,总觉得跟刚刚他摆出的表情不太一样。
“嗯?是笑着的哦,世一在我印象里一直是笑着的。”
“下次有机会再画吧。”说着,那张纸被我捏出一点褶皱,险些变得和垃圾桶里其它废稿一样。
“你要扔掉吗?!”
“可是留着也没用吧”
“直接丢掉也太可惜了吧…”
“那世一你要留下吗?”
“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声音逐渐变小,我清晰的看见他发红的耳廓和收紧的手指。
“那这张画就交给世一吧,可以用来交下一次的美术作业。”
“我才不会那么做吧。而且作业交自己的素描也太自恋了吧。”
原本要被揉成团扔进垃圾桶的话被洁世一小心翼翼折好放进包里,临走关灯的时候他看着垃圾桶里堆起快要溢出来的纸团,还不忘问我最近都画了些什么。
“唉,都是些老师布置的无聊的写生作业而已啦…”
门外的灯光透过缝隙照在那些纸团上,我说话的声音一顿,随即轻轻带上门锁好。平时脸上没什么表情或许也是件好事也说不定,毕竟这样洁世一就看不出来我在说谎了。
那些画,全都是洁世一。
美术室的位置在三楼中间,最边上挨着窗户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足球场的全貌,偶尔闲着无聊的时候,我也会握着笔坐在那里,没过多久,原本空白的纸上就起好了跟洁世一有八九分相似的形。
好在画上的人物没有脸,被人问起也可以用练手糊弄过去。意识到我可能喜欢他的那天我画了大半个垃圾桶的素描,洁世一正站在足球场上用毛巾擦着脸颊上的汗水,不经意间往上一瞟,随即笑着伸手和我打招呼。
我想起冬天吹风时洁世一习惯性走在前面的两步,想起贴在脸颊上的热饮还有他发红的耳廓。
我想起他跟别人说起过的,喜欢笑起来好看的人。
素描是黑白的,可我总是喜欢送些颜色花俏的东西给洁世一。比如说绿色的围巾和红色围巾。我希望他的世界里充满各式各样漂亮的颜色。
这个时候的洁世一早就高出我一大截了,阳光开朗好相处的性格让他在同龄的女孩子里颇受欢迎,偶尔也会在鞋柜里发现几封字迹秀气的表白信。
我对此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偶尔会调侃他两句,倒是洁世一,脸上的羞赧和苦恼看上去不似作假。
“你就别笑话我了。”他习惯性将刚刚从贩卖机里买来的热饮贴到我的脸颊上,颇为郑重的将信件收到自己的包里。
“我可没有笑话你。”
只要稍稍对洁有些了解的都知道,他肯定会认真的回复那几封信。
我从他另一只手上接过吸管转身朝自己班上走去,自然而然的喝了一大口,背对着洁世一的脸上表情被饮料酸到表情扭曲,连教室里的同学都有些担心的询问。
饮料罐的铁皮被我捏的微微凹陷,我只好顶着奇怪的表情回应:“没事,我的脸被冻麻了。”
“对了,美术教室的垃圾,是你清理掉了吗,我早上去的时候连垃圾桶都是干干净净的。”
“不是我,可能是哪个去的早的人吧…”
哪怕是升上高二,我跟洁世一任旧没有分到同一个班级,但好在相隔不远,不用再像以前一样需要从走廊这头横跨到那头。
伴随着冬天一起来的还有圣诞节和情人节的宣传。早晨教室还没来得及开窗户,我一进教室就在桌上看见不下十张有关于圣诞节的宣传单。
从前的生活习惯实在是让我对这两个节日提不起什么兴趣,只能表情淡淡的捏着宣传单跟围在我身边的同学说,到时候我们可以去吃顿好的。
“怎么想过节也更适合二人世界吧!”前桌有些恨铁不成钢,用传单卷成的纸筒轻轻敲了敲我的肩膀。
“情人节是在明年。”我好心提醒。
“作战计划可是要提前准备!”她说着,又一脸神秘的凑近了我。
“你闻到了吗?”
“啊?”
“今天教室里一直有一股甜甜的味道,我猜一定是饼干!”
“是吗?”我看着桌上还没来得及喝完就已经变冷的饮料,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我倒是只喝到了酸味。”
原本已经习惯的味道逐渐发苦,我索性将没喝完的饮料扔进垃圾桶,我想自己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想喝这种饮料了。
去买可可吧。
冬天的天亮的总是很慢,距离上课也还有一会儿,我索性绕路去了远一点的地方买东西。贩卖机在还未完全亮起的天色里散发着莹莹白光,我刚刚把热可可取出来的时候,便听见不远处的长廊上传来洁世一的声音。
“抱歉啊,我最近并没有恋爱的想法。”
是告白啊…
我插上吸管,躲在贩卖机旁边的阴影里。洁世一的声音很小,不时参杂着道歉,我听的断断续续,索性戴上耳机,盯着地面那一块被贩卖机的光照亮的地板出神。
如果是我去告白的话,他大概会更困扰吧。毕竟自己跟洁喜欢的类型完全搭不上边,也从来没有被人说过类似于笑起来很好看之类的话。太过亲近的人分开的时候总是会难受的。
耳机的音乐逐渐大过周遭的声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一首歌的时间吧,我看见有人停在我面前。那双鞋很眼熟,是上个星期陪洁一起去买的,他看中很久的鞋子。
我摘下耳机,头一次在他面前说话打结。
“额、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我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叫过洁的名字了,大概是从高中那次意外撞见他拒绝别人的告白开始。明明被拒绝的人不是自己,却还是下意识疏远了两人的距离。
称呼只是一个开始。
圣诞节的晚上,洁出乎意料的出现在我家门口。他戴着我买来作为礼物送他的相当没有新意的围巾,靠在门口的围墙上。
“洁?”我叫他的名字,有些愣神的看着他转头。
“你今天不是和同学约好了聚会吗?”
“推掉了。”他笑着,脸颊被冻的发红。
“我来找你了。”
“可是我没有过圣诞节的习惯。”连礼物都准备的仓促又随意。
这话说的实在扫兴,他却像是听不见似的,看着我穿戴整齐准备出门的衣服发笑。
“可是你都准备好了。”这个季节,埼玉早就开始下雪了,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而洁世一朝我伸手。
“我们去吃顿好的。”
我说,情人节呢?
他回答,我们也去吃顿好的。
我觉得洁世一太好了,好的太过分了。这似乎也成为了我日后恋情不顺的开端,交往的男人常常无意识被我拿来和他比较,他们往往很难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女朋友在较为重要的节日里为了只是出来吃一顿大餐。
工作后从家里搬到现在独居的公寓,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除开和家人的照片,最多的居然是和洁世一的合照。门口放着的相框常常倒扣着,直到我回家时才又重新立起。
而现在,第三个男朋友也在春天的尾巴陷入冷战将近一个月即将告吹。
在这里和洁世一见面完全只是个意外,毕竟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和前男友分手的途中遇见自己曾经喜欢的人。
大概是想起了公寓里那些挂起来的显眼合照,对方在看见洁世一那张藏在口罩下的脸后显得更加理直气壮,似乎忘记了这一个多月来发起冷战的人究竟是谁,笃定是我无法忘记“旧爱”才导致这段关系走向尽头。
对此我并不否认,只是替洁世一辩驳这场飞来横祸。
“如果你够好的话。”手被人轻轻握住,坐在我身边的人突然开口了。
“我是说,如果你够好的话,她就不会想起我了吧?”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瞪圆了眼睛,表情看起来相当些滑稽。而对面的人则是被气的不轻,胸口起伏剧烈,手指着我跟洁世一好半天没说出来话,最后只能忿忿离开。
“完蛋。”我扶着额头,不敢想象今天这些话要是被传出去新闻得写成什么样子。反倒是坐在我身旁洁世一显得相当冷静,甚至还重新替我问服务员要了一杯咖啡。
“洁你啊,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我看着坐在旁边的男人,笑的有些无力,半倚在自己手臂上,玩笑般说出这句话,意料之外看见他有些局促的拉了拉自己头上的帽子。
想象中的羞恼没有出现,洁世一在短暂的慌乱过后很快就冷静下来。他取下头上用作伪装的帽子放在旁边,一本正经的看着我。
“是的。”
玻璃破碎的声音跟着这句话一起炸响,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究竟是真实的,还是我脑中的幻想,只能呆愣在原地任由洁世一伸手将我的头和身体挡住。
咖啡厅里用作装饰的灯炸了,暂时了引起了电线短路,店里几乎是瞬间就暗了下来。而店长和为数不多的店员忙着打扫,叫维修工和给准备离开的客人结账,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我和洁世一这里。
很多年前冬天那一小块由贩卖机照亮地板的光似乎再次出现了。周遭一片漆黑,只有一小块淡金色的光照透过窗户照在我和洁世一的位置上。
双手不知何时已经交握在一起了,洁世一握的很紧,低头,我就能看见他那双亮亮的眼睛。
“所以、回答呢?”
啊、果然是该死的下目线。这样的话,怎么想回答都只能yes吧。
他还在等,于是我轻声开口。
“回答是yes,世一。”
后记:交往后到洁现在住的房子里发现了很早之前就该消失的、自己画的已经发黄并且还皱巴巴的素描被裱起来后震惊到瞳孔地震,一转头看见满脸笑容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地方的新晋男友顿时觉得更加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