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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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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清来者后,余长溯神色转柔几分,将长清剑敛在身后犹疑道:“阿遥?”

陆姚松了一口气,拘谨地从石子路上爬起站稳。

她想起书中写到过,余长溯因颇受四长老器重,常能借用竹门福地修炼。所以他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怪的是自己。

果不其然,只听余长溯问了一声:“你为何会在此?”

陆姚思量片刻,觉得没必要在此处撒谎,一五一十道:“我方才御剑上山,被一道红光劈了下来,正好掉在这里。”

余长溯眼睛睁大了些,显得有些诧异:“门派境内禁止御剑。”

陆姚闻言比他还诧异:“那……那红光是?”

“那红光是你御剑误触了清虚铃,被结界当成外敌追击了。”

陆姚略带埋怨地沉下眸去,心中大喊一声:“老六!”

【嘿嘿。】

“嘿什么嘿,这也算基础设定吧?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知道,就是想以身试法呢,毕竟我们是不被允许干涉穿书者行为的,就算你想在山上裸奔,我也拦不住你啊。】

“那要你何用?”

【呜,你再凶,我可就伤心罢工了。】

陆姚瘪瘪嘴,任凭心中郁闷,也不敢再说它太多。

余长溯见她低头沉默久久无话,又叫了她一声。

陆姚看向他,小心翼翼地问:“能否请师兄,别将我擅自御剑的事情说出去?”

余长溯垂眼浅笑一下,遂无奈道:“上山吧,师父应该已经在等你了。”

道完,将手中长剑隐去轮廓,自顾自沿一旁的小径上山了。

陆姚心一悬:“不是,师父为什么要等我?”

余长溯并未回她。

她提起衣边,快跑几步跟上他,追问:“师父为什么等我?你说话别说一半,故意叫人心慌。”

余长溯平静道:“不慌,最多就是跪几个时辰,再抄几篇经文罢了。”

陆姚傻站在原地,默默对小六吐槽:“什么叫最多就是跪几个时辰?余长溯这么幽默的吗?”

【毕竟对松门弟子来说,罚跪罚抄关禁闭是老三样了呢。】

“我可以不回去吗?”

【可以啊。】

陆姚叹气:“差点忘了,我怎么做你都不会拦我。”

【是的,所以现在逃吗?】

陆姚抬眼,见余长溯在十几步远的前方回过身来。他只静静立着,并未出言催促她跟上,熟稔得仿佛这样等过千百次。

冷不防地,呼吸滞了须臾。

她敛了敛神,不再踌躇,迈步跑向他,将竹门灯光远远甩在身后。

愈往上行,山路愈不平。

周围高大茂密的植被令山路的大部分面貌都避开了月光的恩泽,前方是平地还是台阶,有碎石还是树枝,每一步都像猜谜。

虽然陆姚几乎一直在低头注意脚下的路,但步履仍显磕绊。

再抬头瞄几眼余长溯,一路上如履平地般自若,明明踩在满是碎石落叶的山路上,脚步声却轻不可闻。

看着看着,又不免想起他的结局,心中泛起涟漪阵阵再难平息。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看起来谈吐温文,动作稳重,并无彷徨之态。

但自卑、自毁倾向、自虐式地自我贬低,都是曾经论坛里对这个人物的评价。

他的霁月清风下尽是脆弱。

脆弱的同时,又是一个狠得下心凌迟自己的疯子。

正出神时,林中传来一阵怪异的鸟叫,陆姚心惊,前脚落在一块圆滑的石头上旋了半圈,晕眩感在顷刻间取代了她所有思绪。

寂静的山路上响起“咚”的一声闷响,以及陆姚的吃痛的哀号。

她摔倒了。

余长溯虽有回身试图拉她一把,奈何距离远了些,就算拉住了她的胳膊,也来不及发力阻止她下坠。

反应过来时,陆姚双膝跪地,痛得直冒冷汗,下意识低下头去藏起自己因疼痛扭曲的表情。

余长溯仍保持一手扶住她小臂的姿势,长身微曲自上而下看着她,眼里满是错愕。

末了他放开手,困惑不已:“你今日是怎么了?”

陆姚虽想回他什么,但腰臀处痛感过甚,导致她无法立即开口。

余长溯不擅苛责,沉默了一会温声问:“还能站起来吗?”

陆姚沉着脸,忍住哭腔举手摇了摇:“让我先缓缓。”

余长溯闻声不再言语,回身远离两步,给她留下空间自处。

疼痛缓过一些后,陆姚踉跄起身,弯腰撩起衣边查看,见白裤的双膝处被蹭破,渗出扎眼的星点血渍。

她不甘地放下衣边,叹了口气,想到一个词叫祸不单行。

原女主自小在山上长大,上下山犹如家常便饭。

可惜陆姚没有这种生活经验。

她忍痛道:“我缓过来了,继续上山吧。”

余长溯看她片刻,然后移开目光沿山路继续上行:“可是觉得天黑看不清路?”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点头“嗯”了一声。

未走出几步,身侧清风阵阵,树叶沙沙作响。

疑惑间,无数萤火虫被惊动,自山间草木溪石间飞起,向山路上汇聚而来。

很快,面前的山路在流萤光芒的映照下清晰可见。

她行在沉入人间的银河之中,怔怔望了一会眼前人的背影,然后才面红耳热地低下头去小声道:“谢师兄。”

余长溯微微侧过脸:“小心些,别再摔了。”

陆姚忽觉心上重重挨了一记,暗叹这杀伤力真是不容小觑。

不怪他能成为原书女主得不到忘不掉的白月光,堪堪年过十岁就有此惊鸿过眼,看群星失色也是在所难免。

陆姚低眸怀思,一路无话。

两人行至云中仙舍外时,余长溯突然停下脚步于正门前侧过身,偏头给她使了个眼色。

她立即领会,换上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迈进正门。

抬眼时,见面前石阶上站着一个气宇非凡的老大叔,胡子蓄至喉结处,一脸威严。

身份信息逐渐在眼前浮现——

【3608:路以男,47岁

所属:玉琼山·松门

身份:玉琼山派掌门/玉琼山松门师尊】

陆姚原地屏息与路以对视了片刻。

片刻后,她垂下眉眼,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见过师父。”

可惜路以没被她这副乖巧的样子唬住,厉声大喝:“知道你做错什么了吗?”

陆姚不自信道:“在山上御剑?”

“还敢说?”路以声音又拔高几分,“清虚铃吵得整个松门都听见了!”

陆姚只得先道歉争取宽大处理:“弟子知错。”

但显然,路以个暴脾气没这么容易糊弄,他命令道:“跪下!”

陆姚额头紧锁,不禁挂上一脸愁苦,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了。

心道上辈子都没给爸妈跪过几次。

同时耳边响起余长溯低沉的声音:“阿遥方才在山路上摔伤了,恐不适合长跪……”

路以听到一半勃然大怒,甚至没让他说完:“被区区阴尸一拳打得昏迷三日不说,现在上个山还能摔了?为师看你哪是什么金丹后期?你是哪来的弱不禁风大家闺秀?”

陆姚听得眼前一黑。

余长溯同样沉默了。

谁能想到路以真正生气的点在这里。

庭院中两人站着,一人跪着,气氛一沉再沉,最后路以叹气一声,命令余长溯先回房了。

陆姚余光瞥见他走回房间的背影,内心羡慕不已:“师父,那我……”

“你就在这跪着,天亮前不许起身。明日再去藏书阁抄十遍《心诀》,不抄完不许出来!”

“啊?”陆姚不服。

“二十遍!”

“好好好,我抄。”陆姚不得不服。

路以奋力振了下衣袖,回身离开了。

庭中只跪着个陆姚,自穿书后心里积攒的委屈在此刻迸发出来,她一屁股坐到地面上,两只手肘搁在两只膝盖上,保持着这种不雅的姿势悻悻嘀咕了一句:“臭老头,不怪男主要害你!”

原书里谷玄座下有四大魔头,其中排名第四的祈风来自乌魔族,此族与崇尚武力的赤魔族不同,尚巫术。

玉琼山大战前,祈风通过巫术为路以制造幻象,诱导他杀死了六长老李序。同时二十多年前的恩怨情仇被一一翻出,导致路以一夜之间身败名裂,最终自戕于云牢洞中。

陆姚想到此,不禁咬了咬唇。

虽说路以的下场当得起“罪有应得”四字,但他毕竟是原女主路遥明面上的父亲。身为反派,他卑劣虚伪,但身为父亲,却又是个悲情至极的角色。

他表面上对路遥格外严厉,同样的错误,路遥受到的惩罚永远比其他弟子重得多。

实际上却是刻意违心在扮红脸。

路遥生来便同时具有魔骨与灵根,体内仙魔之力相冲危及性命,唯有用魔玉或神玉压制其中一方的力量才能让她活下来。

当年生父杨柏安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她在玉琼山结界外跪了半个月,才等到路以心软打开结界。

路以的妻子陈氏体弱多病,两人膝下一直未能有个一儿半女。路以见女婴生的乖巧可爱,心生恻隐,同意拿出神玉为她压制体内魔骨的力量,但前提是她必须成为他的女儿,时刻伴其左右。

杨柏安同意了。至此,除了杨柏安和路以夫妇,全天下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这块仙门基石如今长在一个少女的骨血之中。

但按照路以的想法,神玉虽能保住路遥一时,却未必能护住她一世。

万一六道间有所摩擦,沧海横流,诸仙门宗派要求他拿出神玉平定时局,他便不得不拿。

只有路遥在仙门正途上走得足够远,达到没有神玉仅凭自己的修为也能压制住魔骨的程度,才能叫他放心。

路以贪得无厌,但对她这个养女,却是真正的仁至义尽,自戕前留下的遗书里除了忏悔,便只剩叮嘱路遥勤加修炼的内容。

陆姚看向路以离去的方向,担心他随时出来查看,便只能在小小的情绪发泄之后重新跪好。

不过毕竟是修仙人的身体,跪个一时半会倒也没出现什么不适感,就是有些无聊。

她揣着双手,在松香味道的晚风中眨着干涩的眼睛。

她想到刚拿到了余长溯和路以的编号,正好可以查看,便唤出小六打开了这两人的面板。

粗略一看没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一个战力四十万,一个五十三万。

正打算细看时,一股寒意迅速攀上她的脊背,鸡皮疙瘩顷刻间布满她的手臂。

她觉得自己像极了撞入蛛网的飞虫,捕食者正从蛛网的另一端缓慢移来,它移动时的每一步都牵动起自己身下的蛛丝,为此她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它在什么方位,却因为恐惧与蛛网的束缚动弹不得。

从身后传来的压迫感令她感到眩晕和恶心,心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频率剧烈跳动,高调地宣布着生命的疯狂与顽强。

她想回头看看压迫着她的那个“东西”,身体却僵硬得无法动弹。

脑中小六的语调有种不顾她死活的轻快感:【你现在所感受到的恐惧就是技能危机感应的效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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