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大衡军的帐篷里,陆姚照着下午寻到的地图在纸上临摹,准备次日分发给其他仙门弟子们以及官兵,分头去寻。
摹到第十张时,她搁下笔,吹了吹墨。
地图依葫芦画瓢地绘制到纸上,白泉的入口处用了一个“×”标示,×的上方是百鸟村,下方则紧挨着一个不知所以的符号。
那符号像是个横躺的“目”字,长方形中间像斑马线那样画了许多竖杠。
她双手撑脸细想了一些可能性,瀑布、被犁过的耕地,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四四方方中带几条竖线?
想得正入神时,金莹莹端着小盘,掀开帐篷的帷幕而入。
见那小盘上放了碗茶汤和几块点心,陆姚五官顿时拧巴到一起,扶住额头低下脸去欲喊无声。
她怎么就忘了,原书里就在众人寻得白泉的前一天夜里,金莹莹给路遥和余长溯下药,结果阴差阳错地把欲.火焚身的路遥送进了谷玄的帐篷里。
如今寻得白泉的日期可能会提前,所以金莹莹下药的剧情也要提前到来了吗?
她沉着脸不让金莹莹看到她的表情,眸中高光突然闪了闪,眼神坚毅。
不,她守身如玉25+伪18年,好大一颗连男人手都没正经牵过的清清白白黄花菜,绝不能在今日不明不白地破身。
“师姐一人就要描这么多地图,也太不容易了。”金莹莹在桌上放下小盘,拿起一张临摹的地图认真查看起来。
“莹莹!”
陆姚边喊边将脸转向了她,脑海中循环播放起原著里,她咆哮着向被囚禁后失去行动能力的路遥吐露心声的那一段:“我知道玉琼山没一个人看得起我,觉得我能取得七席,皆因路以忌惮我姥姥是霜花岛之主,觉得我愚蠢蛮横不求上进。”
陆姚哑着声音,茶碗里漫出的异香提醒着她这并不是一碗普通的茶水。
金莹莹摆正姿势,抿嘴笑一下,模样人畜无害:“怎么了?这么严肃。”
陆姚握住了她的手,眼含一颗转半天转不出来的热泪,真挚道:“虽然大家平日常说你贪耍顽劣,但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刻苦,能将御冰术使得那般出神入化的人,基础功怎可能不扎实,松泉静水经年冷得刺骨,便是莹莹你在那苦修的结果,因为整个松门中只有你修的是冰系功法。”
原著剧情中金莹莹的台词继续在脑海里播放着:“从来没人注视、在意过我,众人所知的不是褚忆,就是你路遥,什么好处都给你占尽了,余长溯疼你,众弟子敬你,就连路以那个自私自利的老东西都不惜拿神玉救你护你。”
陆姚用力捏紧了金莹莹不知所措直想逃离的双手:“你是霜花岛之主的掌上明珠,从小众星捧月,却要来玉琼山和大家同食同宿,受诸般非议和质疑,委屈也是难免。你虽总装作没心没肺满不在乎的样子,实际最是心思细腻,云中仙舍的茉莉树都是你一人默默打理的,炎夏伙房里备好的百合汤也不是厨娘的手艺,是你偷偷给大家做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有在看着。”
她一鼓作气道完,努力回想着还剩什么内容。
“这些我都不想争,我要的不过一个谷玄,但就连这个我唯一想要的东西,他心头眼底也全都是你,你永远被迫卷入恩怨,被迫接受别人的爱,永远楚楚可怜……”
对,还有最关键的谷玄。
她赶紧道:“你性格欢脱讨喜,生得漂亮有灵气,就算丰师弟不愿转向你,也定有人愿爱你护你的,还有师姐我,我可以比任何人都疼你……”
“师姐!”金莹莹挣开她的双手,慌张不已地喊了一声,接着低下头去扭捏道,“我……我没有……”
陆姚吞了下口水,紧张道:“没有什么?”
没有下药?
金莹莹脸红得像在滴血,眼神委屈又惶恐:“我虽喜看美人,但没有……没有磨镜之癖。”
“嗯?”
陆姚听见个陌生名词,脑子懵一刹,见金莹莹轻抿双唇,一脸娇羞的模样后,隐约察觉到了名词的含义,忙摆手道:“我也没有!”
金莹莹一双桃花眼瞪得极大:“那……那师姐是在?”
陆姚断续着整理措辞:“我是想说,你一直都很好,好得这世间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为他沾上一身泥泞,变得狼狈不堪。”
金莹莹木讷地点点头,低头若有所思片刻,又抬头道:“是不是这两天和大师兄吵架,把你脑子气坏了?”
陆姚歪了歪头:“我什么时候和他吵架了。”
“昨夜议事时大家都看出来了。”金莹莹沉下眉梢,深感同情,“大师兄这块榆木疙瘩难劈得紧,实在不行咱先不想了,自己身体要紧。”
她说完,又两手端起盘中的茶碗,朝陆姚递去:“这茶我煮得很淡,不妨碍晚上入睡,师姐喝两口?”
见温言软语收效甚微,陆姚颤抖着手接过茶碗,挤出个难看的笑来,直截了当问:“这茶里,是不是加药了?”
金莹莹惊得挑了下眉:“你怎么知道的?”
陆姚欲哭无泪:“你闻闻,这又香又甜的味儿对劲吗?”
金莹莹嘿嘿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姐,这里头加了茯苓和甘草,宁神安眠的。”
“什么东西?”
“茯苓和甘草呀,还有一点点麦冬。”
陆姚愣住。
那头金莹莹继续道:“乡里的情况是由不得我们松懈,但师姐你整日愁眉不展的还不睡觉,我担心平息瘟疫未有进展,你就先垮了身子。”
陆姚心中凌乱片刻,低眉将那碗褐色的茶汤凑到鼻前嗅了嗅,气味温和香甜,似乎确实只有自然花草的味道。
她小心翼翼地抿一口,馥郁温润的气味顺入心肺,心间霎时暖暖的,畅快许多。
金莹莹满眼期待地看着她,等着一个评价。
“很香很好喝!你有心了。”陆姚眸中亮晶晶的。
而且,没有媚药!
“你若是困了放心睡便是,地图的描摹就交给我。”
金莹莹冲她扬了个笑脸,在桌边拈起张空纸开始描地图。
陆姚一口接一口将那茶汤喝得见底,也没觉出身上有何异样,见一旁金莹莹神情专注地描完两张,又拿起第三张纸,顿生些许感动。
金莹莹本性不坏,但比谁都渴望被关注,害怕被冷落,这些是她在两个月的相处里体会到的事情。
所以平素她就常缠着她,练功打坐叫上她,吃饭喝水也叫上她,缠她缠到烦人的地步。
如今她没黑化,或许就是锲而不舍的“烦死她”作战计划见成效了。
陆姚想罢,放下茶碗一把抱紧了金莹莹。
事不宜迟,趁现在再多烦她一下。
她真诚道:“谢谢你,莹莹。”
金莹莹呆愣了下,伸出一手拍拍她的后背:“其实之前,我还怀疑过你说不喜欢丰师弟,是不是诓我的。”
陆姚头顶发凉,僵硬地放开了她。
金莹莹道:“但昨日见你和大师兄闹别扭我就知道了,你在乎的,的确只有他。”
陆姚嘴角微勾,带出个认可的苦笑:“你……看的真准。”
金莹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持上笔继续描起地图:“不瞒你说,我以前也是爱慕过大师兄的。”
陆姚头顶接连窜出数个问号,为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愣怔了片刻:“但后来遇到丰师弟,就变心了?”
金莹莹摇了摇头,边拿紫毫笔尖在空中划拉,边道:“丰师弟是后来的事情了,早在两年前升阶赛上,见你二人并肩立在高台上,气质比龙神青姬更般配,那时我便隐约觉得,这二人间必是容不下别人了。”
陆姚边听边恍然地点头,难怪原著的金莹莹在营地这么多男人里偏选了个半死不活的余长溯下药。
她居然嗑cp!
陆姚诧异一阵,又恍惚一阵。
可惜她来到这个世界尚不满三个月,两年前那个真正与之相配的人,如今早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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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帐篷中,香炉中冉起缥缈纤细的烟雾,余长溯翻看着岳宁从百桦村带回来的村乡史。
虽然众生死后都会进入鬼域,但世间专修鬼道的人却极少,因此鬼道也被视为除神道外最神秘的一环。
神秘归神秘,却也不代表鬼道就有什么通天本事。
多数书籍中记录,修鬼道者甚至连太阳都见不得,长期处在太阳底下便会灰飞烟灭,所以历任鬼君多以深色道袍加身,头戴垂纱斗笠,身背箱笼,全身裹得严实。
一只连太阳都怕的鬼,最终凭一己之力封印了千万年难得一见的妖帝。
此事怎么想都蹊跷。
他手中书籍翻过一页,找到了七百年前那位鬼君的姓名:李麓。
乡里人敬称其为李道长,因常以纱笠遮面,故无人见过其真容。
又翻过一页,关于李麓本身的记录却就此揭过,寥寥两行字,少得可怜。
“余师兄。”
凌微不知何时进到了帐篷里,双手持个木盘,远远立着喊了他一声。
余长溯奇怪地紧了紧眉:“你何时进来的?”
“有一会了。”凌微走到桌边,往桌上搁下木盘,“路师姐见你没吃什么东西,便让我将这个送来,想着这个你应该能吃得下。”
那木盘上放着一盘桂花糕。
他身子不由地顿住,抬目疑惑地看向凌微。
凌微道:“尝尝?”
他又低头端详了会那盘桂花糕,确实是路遥习惯做的四方形,被细致切成了易入口的大小,于是伸手拿起一块,咬了一角。
桂花糕在嘴里化开,却化成了无数缕失意和沮丧。
凌微嘴角勾起个充满深意的笑,回身走开两步,逐一解开衣上的系扣,一改往日细声细气的风格:“要牵制住你还不容易?男人嘛,想的无非就那么点事情。”
她脱完上衣,再脱长裙,三下五除二的功夫,浑身就只剩下白色的亵衣亵裤,单薄的衣料上绣了几朵红月季,羞答答地掩在绿叶里。
一切除尽后,她转身对上余长溯未有避讳的目光:“便宜你小子了,这身体还是个雏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