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吉香握着那块胸针,在甲板上找到了穿着紫衣,戴着斗笠的少年。
她朝他伸出手,手掌上静静躺着那块蓝宝石胸针。
“这是你的东西吗?”
少年转头,紫色如烟雾的眼眸望向她,随后看了一眼她手掌上的胸针,若无其事道:“捡来的。”
“在哪里捡到的。”吉香死死盯着他。
“从一个死人身上捡到的。”
“死人?怎么死的?”
一个恶毒的笑容在少年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来:“怎么死的,当然是我杀了他。”
吉香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为什么要杀他?”
“哈哈哈……”
少年笑了。他嘴角露出尖锐的虎牙,看起来像是某种兽类,有种天生无知的残忍。
“没有为什么,只是碰上了,我也刚好想试试我的力量,一不小心,他就被我的雷电劈死了,你看,人类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他早晚会死的,我只不过提前送他一程而已。”
不。
怎么会这样?
宛如什么东西在吉香的脑子里用力搅拌,她脑袋钝痛起来。
杀错人了。
不是迪卢克做的。
原来罪魁祸首是站在眼前的这个人。
吉香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眼里忍不住涌了出来,面对着眼前残忍的少年,她不禁控诉:“你太狠毒了……你是个丝毫没有良知的人。”
“良知?哈哈哈哈……”少年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一般,他抬起右手覆上自己的左胸口,那里隐隐透出紫色的光亮,“良知这东西,能抵得过比肩神明的力量吗?”
少年回想往事,仿佛在品味着美味佳肴,笑容更加畅快了:“不止如此,我听说蒙德的骑士团在调查这件事情,于是,我潜入到雪山上那个炼金术的实验室里,修改了他们的证据,哈哈哈哈………我很想知道,若是发现调查出来的结果是蒙德所谓的暗夜英雄,他们会是什么反应,有趣,有趣……只可惜,我有事要离开,不然还可以欣赏一下这场闹剧……”
迪卢克……迪卢克……
对不起。
是我误会你了。
吉香紧紧攥着那块胸针,指尖泛白,疼痛清晰地从手掌中传来。
不,不能冲动。
不能冲动。
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吉香拼命控制自己想上去撕了他的心情。
少年说到一半,停下来望着吉香,看着她脸上纵横交错的眼泪,疑惑道:“你哭什么。”
吉香抹了抹去脸上的泪水,面无表情道:“没什么。”
说完,转头离开了。
……
傍晚,天已渐暗。
紫衣的美丽少年似乎心情不错,他轻哼着歌,轻快地踏进船舱中。
于是看到了眼前的一幕,穿着粉色衣裙的女人坐在茶几边,旁边放着一团面粉她的手中正在捏来捏去,不断地变换形状,最后变成了花瓣形状的饼。
她看起来还是有些不一样,以往的她穿着一身朴素的灰扑扑的衣裳,而现在的她穿着粉色的裙子,显得面庞如美玉,悠然莹润,浑身笼罩着温柔的光环。
“你在做什么?”少年问道。
吉香抬起头,脸上挂着笑意:“在做荷花饼。”
说完,她伸出手,捏了其中一个,对紫衣少年笑道:“你要不要尝尝?”
女人的眼眸里漾着盈盈笑意,如同春日里波光粼粼的水面。
少年瞬间晃了神。
随后他硬是压下心里那股奇怪的悸动,别过头冷硬说道:“才不要,谁知道是不是黑暗料理。”
“啊,好吧。”女人说道,她将荷花饼放在一旁,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脑袋低垂着,看起来似乎有些失落。
少年勉开口道,“我勉强试一下吧,不好吃的话我是不会再吃的。"
吉香微笑着,将荷花饼递给他,双手撑在桌面上,认真地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她问道:“感觉味道怎么样?”
少年撇了撇嘴:“难吃。”
难吃就对了,吉香心想。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一丝阴暗的神色缓缓爬上她娇美的脸庞。
因为他吃下的。根本不是什么荷花饼,而是一种极其隐蔽的暗器,无色无味的炸药粉,可以混合在食物之中,待吞吃入腹后,炸药粉会在体内集结成团,此时,只要按下手中的控制器,便可以将眼前的人炸得灰飞烟灭。
这个暗器,是她在逃离蒙德之前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本以为用不上,谁知......
紫衣少年将他的斗笠摘下来,放在墙角边,自己也坐下去,他准备闭上眼睛休息。
吉香放下手中还未做完的荷花饼,提着裙摆一步一步地朝角落里的少年走去,在他面前蹲下来。
少年紫色的眼眸盯着她,不解问道:“干什么?”
吉香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微凸地小腹,她开口问道:“你知道在奔狼岭,被你杀死的那个男人,他叫什么名字吗?”
“谁知道呢。”少年满不在乎。
“他叫奥古斯特。”
面前的女人如此回答。
少年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说过,但是他活了五百年,听过的名字太多了,哪能记得请谁是谁?
少年脸上浮现出鄙夷的神色:“哦?所以呢?”
一个有名字的凡人,还不是如蝼蚁一般被自己轻易捏死。
“他是我的丈夫。”眼前的女人轻声说道。
原来是这样。
少年终于想起来了,原来就是那个女人在睡梦中念叨的名字。
是夫妻啊?
腹中的孩子也是那个男人的?
“那又怎样。”少年的脸上浮现出熟悉的恶毒的讥诮。“想为他报仇?可惜,你们啊,两个人加在一起,我也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
一个平庸的男人而已。
死了岂不更好?
眼前的女人却面色平静,丝毫不见往日的怒气,这让少年感到些许异样,心中不知为何有丝隐隐的不安。
只见女人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张嘴了张嘴:“国崩......”
话未落音,他张开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
一声剧烈的爆破声响起。
眼前的少年的身体迅速裂开,爆破,紧接着血肉在空中纷飞……整间船舱在瞬间变成了血腥可怕的屠宰厂一般。
巴掌大的皮肤,断裂的手指头,破碎的头骨……
就在一瞬间,那个鲜活美丽却又恶毒的少年就这样死了。
按着控制器的吉香心头狂跳,她按捺住惶恐的心情,她环视了一周,确认那个少年已经死了。不对,她突然发现了异常。
除了到处炸飞的骨肉,好像没有血的痕迹。
没有血。
人怎么会没有血?
他不是人?他真是神吗?神没有血吗?
各种混乱的念头在吉香脑子里翻涌……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女士,您还好吗?刚才好像有爆炸声从这里传来。”
这句话让吉香瞬间清醒过来。
要收拾现场。
万一让别人知道自己杀了人,会坐牢的。即使对方是个恶贯满盈的人,也改变不了自己已经犯罪的事实。
“报……抱歉……”吉香感觉自己声音有些发抖,她慌乱间拿起一个袋子,将粘在墙上的眼珠子抠下来,她拼命让自己的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些,“先生,我很好,只是我的辣椒罐炸了。”
“辣椒罐?那您需要清理吗?”门外的人问道。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便好。”
“好的,如果有需要,请随时跟我们说。”
“谢……谢谢您。”吉香回应道。
门外传来了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吉香瞬间松了口气。
她看着满屋子的狼藉,无措的感觉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
怎么会这样?
她想起紫衣的少年,那最后一刻凝固在脸上的表情。
追踪了一路的凶手,期间经历了无数的误会和背叛,最后竟然以这样的场面收场。
可是她的心中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快意,只有无穷无尽的空虚。
她知道那个敦厚温柔的男人,已经无法在回来了,他永远长眠在那座长满了塞西莉亚花的山坡上……
满屋子的尸体收拾起来很不容易,吉香一点一点地拾捡起地上的狼藉,将所有的碎块都装入口袋里时,她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了。
不会还有遗漏的吧,要是下一个客人进来会被吓到的。
这么想着,吉香拖着沉重的身体将整间屋子仔细搜查了一圈,却在床边的角落里发现了某样奇特的东西。
那个东西如水晶一般光滑透亮,周围用金属镶嵌着,散发出紫色的光芒。
她将那东西捡起来,放在手心里端详。
吉香突然想起那个叫国崩的少年,他抬手捂住胸口时,也是散发出这样的光芒,难道这就是他体内的东西?这就是他力量的来源吗?
她看了一会儿,只觉得那光芒美丽又诱惑,好像带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
如果……
如果我也能拥有他那样的力量……
那颗东西就如同在回应她的想法一般,紫色的光芒更盛了……
………
吉香将装着尸块的口袋拖出门口,口袋很沉重,坠得吉香直不起腰来,好在没有血液,大大降低了吉香清理现场的难度。
她穿过走廊,只听到周围鼾声四起。
夜很深了。
此时唯一醒着的,恐怕只有高悬在海面上的明月,美丽祥和的月亮,此时正在静静地注视着她的恶行。
吉香将装着尸体的口袋一路拖到了甲板上,扛上护栏,随后推了出去。
尸袋落入海中,激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回头望着遥远的蒙德的方向,眼前只有一片汪洋大海,故乡的踪迹已然不可寻。
奥古斯特,我终于帮你报了仇。
吉香轻声说道。
而船驶向的方向,已经隐隐约约显现出重重叠叠的山峦的雏形,那里就是岩石的国度。
快到璃月了。
………
一周后。
至冬国。
在多托雷的实验室里,一具巨大的培养罐中,漂浮着愚人众执行官第六席——散兵破碎不堪的身体。
他身上的皮肤已然一寸寸裂开,如今只拼合了头部和上半身,下半身的腿仍然断裂成一截一截,一起漂浮在营养液中。
在多托雷的努力下,头部和面部已经拼凑起来了,原本美丽精致的脸皮裂成龟壳状,已经恢复意识的散兵正在处于异常暴怒的状态,他目眦欲裂,竖起眉头,这使得他的面部看起来更加狰狞。
“呵,散兵,这是你第几次进入我的培养罐了?”
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子走进来,他身材高大,戴着眼罩式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锋利的下颌线,手上拿着笔记本和纸,对着容器里的人偶露出一个冷冷的微笑。
“修补身体很麻烦,希望你能好好爱护它。”
“多托雷!你动作也太慢了!”容器里的美丽人偶怒道,“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修补好!”
“别着急,按照以往,我只需要给你更换新的皮肤和骨骼就可以,但你也知道,最近女王批准的经费有限,我也只能一点点修补这副残破的身躯了。”
“可恶!”散兵用拼接好的右臂狠狠砸向容器的玻璃璧,“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那个女人!”
这时,一个橙色的身影从一旁闪了出来。
那男子看起来很年轻,身材颀长,橙色头发,头上戴着一个狐狸面具,他那张英俊而又元气的脸上,正显示出兴冲冲的表情:“兄弟,听说杀了你的,只是一个普通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怀着孕的普通女人?”
“你给我闭嘴!达达利亚!”
培养罐里的散兵怒斥道。
“哈!这么生气?”被称为达达利亚的男人满不在乎地叉腰,继续说道,“虽然被一个孕妇杀了确实是很丢脸,但是别担心,我们会为你报仇的,说吧,那个女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听起来就是一个奇妙且有趣的对手!”
叫什么名字?
这倒是问到了散兵,他们在狭窄的船舱里共处一室好几天,他从来问过她的名字,对方倒是先问了,却在炸死自己前一刻问的。
这算什么?
不让自己成为无名鬼吗?
更可恨的是,想起那个女人的长相。
满脑子都是她在制作那个该死的荷花饼时,抬起头那个温柔的笑。
但那却是为了引诱自己吃下荷花饼而展露的笑容。
该死的女人。
“你谁都不许动!”散兵咬牙切齿,脸上布满了阴霾,“我要自己亲手杀了她……让她尝尝背叛我的后果……”
“我要亲手杀了她。”
(蒙德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