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小祖宗
刘一山和那个娃娃吵了半天,终于明白了一些事。
原来那娃娃是天上的一颗星星,它的本体还是一粒种子。
它本来是老牛王的宝贝,结果那老牛王为了感激刘一山的救命之恩,直接把它从天上摘下来,当礼物送了。
“您贵姓?”
想到毕竟是天上来的礼物,老牛王能送他,一定有什么深意,何况从黑娃子的表现看,好像也很珍惜这个礼物呢,所以不管那小娃娃怎么闹腾,刘一山还是心情不错。
他尽力平复了心绪,想转移话题,问道。
“老子姓祖,名宗。”那娃娃随口道。
“您好,祖宗,我是……什么,祖……?”
刘一山本想化解一下那娃娃的怨气,客客气气地和他说话,谁知刚开了口,就发觉被那小家伙上了套。他居然要当自己的祖宗?
“好咧好咧,祖宗都叫上了,那我们可以成为朋友了。”
小娃娃拍着手,终于快活起来,他似乎由此也开始正常了,说话开始有些大人样。
“喂,你咋了,生气了?……告诉你吧,本人真的姓祖,名种子,全名祖种子,别记错了。”
“祖种子?有这样怪的姓名?”
口中念叨着,刘一山知道这次这个娃娃是认真的,也想起来,历史上有个大数学家,叫祖冲之的,很有名。
但这个娃娃不仅姓独特,名字也独特。
“什么怪不怪的?老子的姓生来就是如此,用了万万年了。”祖种子撇嘴,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老子的名,名符其实,老子就是种子。”
想到这宝贝是颗星星,他说活了万万年,大概也不是什么吹牛皮。
但它又说自己是种子,这意思就有些不好理解了
——莫非,它的名字,就真的是名字的意思?
“种,种子?……什么意思?”刘一山喃喃道。
“种子,就是种子,还有什么意思?”祖种子有点不耐烦,冲着刘一山喊:
“你难道没有见过,树的种子?草的种子?稻谷的种子?……老子是种子,就是那样的种子。”
明白了娃娃的意思,刘一山苦笑。
满以为祖种子从天上来,应该是什么宝贝呢,结果是种子。
满以为天上来的种子是很特别的宝贝呢,结果天上来的种子还就是种子。
这听起来好像绕口令,但这事可真的有点绕。
“小祖,嗯,小种子……那你到底是什么种子呢?”刘一山小心翼翼地问。
“老子啥种子都是……”祖种子被叫成了小种子,但他好像不以为意,只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老子叫祖种子,就是种子的祖宗……是一切种子的种子。”
原来这样呀,刘一山不仅一喜,就说嘛,从天上来的,总应该有些特异吧。
现在明白了,这家伙居然是种子之祖,也就是“种子之母”?
它有这身份,该有点什么不同一般的本领吧?
“小种子,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呀?来,露一手,怎么样?”刘一山兴致勃勃地道。
“无聊……”
祖种子并不给刘一山面子,接连打了几个大哈欠:“俺从天上到地上,路很远,赶得急,累了……睡觉去了,有事再叫我哈。”
终于不自称“老子”了,这娃的口头禅真不容易改。
祖种子在黑娃子的头上站起来,晃一晃,化作一道光,一下子就穿进了刘一山的左手掌。
“……可,小种,我要有事,怎么才能叫你呢……”刘一山急忙道。
这家伙,妖精一样,说不见就不见了,有事要能叫出来他,也许能帮大忙呢。
“击掌呀……笨蛋……”
祖种子的声音从刘一山的身体里传出来。
他好像钻进了很深很长的洞子里,声音弯弯绕绕的,已经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刘一山瘪瘪嘴,只得再次苦笑。
这个小家伙,可是个万年成精的老家伙,不好相处呀。
他看看天上,月亮还在慢悠悠地踱步,几丝云彩亮亮的,陪在它的身边。
低头看看手掌,和平时也没有什么两样。
现在想起几分钟前的事,有一束光,是一颗星星化成的光,钻进了自己的手掌,感觉还很不真实,有些如在梦中的感觉。
很想击击掌,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个小人儿跳出来,哪怕他是暴跳如雷也好,但想了又想,他觉得如果真有这神通,那还得好好珍惜,最后还是强行忍住了。
黑娃子很努力地在干田里啃草。
刘一山再看看黑娃子。
“黑娃子,你认识祖种子,对吧?”
“他真的是个宝贝,不,是个好朋友,对吧?”
“他是不是有神奇本事呀?”
“……”
黑娃子当然不能回答。
但黑娃子的态度,比较少见,刘一山是能看懂的,它对这个祖种子,应该很关注,也很满意。
“你怎么还在这里吃草呢……”
看了一会黑娃子吃草,刘一山突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先是愣了愣,然后就急忙跑了过去。
黑娃子仍然在很认真地吃草。
见刘一山过来,它抬了抬头,又埋头吃草。
干田里的青草很茂盛,月光下都能看清楚,那青草长得齐刷刷的,很嫩很养眼。
“这草你吃了多久了,咋还这样好……”
刘一山围着那个地方转了一圈,然后又一圈。
他发现干田里,别的地方虽然也有草,但很稀疏。
只有黑娃子吃草的地方,一个大圆圈的面积里,青草与周围不同,长得特别茂密、葱茏。
像是有人画了一个圈,然后撒下小麦种子,让这里长出来了一块圆形的麦田。
这个圆圈,基本上就是刚才,黑娃子为了堵祖种子,用脚踩踏围住的那块区域。
也就是说,那块茂密青草地,是祖种子在泥里呆过的地方?
祖种子待过的地方,连草都长得不一般?
“这就是祖种子的神奇本领,对不对?”刘一山拍拍黑娃子的头,有些不肯定地问。
黑娃子鼻子里喷口粗气,表示不满。它不理刘一山,直接埋头在青草间,牛嘴里唰唰的收割声,清晰可辨。
这样好的青草,只有大笨牛,不,是大笨蛋,才不会抢着吃呢?!
黑娃子不是大笨牛,它最讨厌人家在进食时,被什么人打扰了,这也包括它的哥们刘一山。
“黑娃子,你看你肚子撑得滚圆了,还吃?就不怕撑破了肚皮?哈哈……”
“黑娃子,你吃不完这些青草的,你没有看见,你吃了一茬,它立马就长出了一茬……你吃了一晚上了,这里的青草一点也没少……”
黑娃子听到这话,真的挺了下来。
然后它盯着天空,好像那里有什么问题,或者那里就有答案。
其实,刘一山大概明白,黑娃子是什么意思。
黑娃子应该是想到,这老牛王送下来这个礼物,不仅是给刘一山的,也应该是给它的。
因为黑娃子和刘一山形影不离,是一体的。
有什么事情能比让你丰衣足食,至少饮食无忧更为重要呢?
只有挨过饿的人,或者牛,才知道填饱肚皮意味着什么。
老牛王肯定有过挨饿的经历。
所以,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宝贝,在老牛王的眼里,才是真正的宝贝。
刘一山还在那里感慨万千呢,黑娃子却用头蹭了蹭他的腿。
他刚回过神来,发觉黑娃子已经跨上田埂,向一个方向走去。
月光照着的田埂,就像月光下的一条发亮的带子。
刘一山一看黑娃子行进的方向,脸上神色一变:
它这是要干什么?
怎么往那里去了……
黑娃子是向老牛王离开的方向而去。
在那条路上,家乡的清水河横亘在那里。
河水静静地流淌,在两三公里的下游,才有一座古旧的石桥跨越河流。
老牛王它们离开时,好像并没有过河,而是走着走着,就走在了半空中,然后越走越远,越走影子越淡,直至在半空中消失……
黑娃子可没有那本事腾空而起,它冲着河流而去,是要干什么呢??……
刘一山满怀疑惑,急忙紧跟而去,然后他看见黑娃子到了河岸后,居然加快了步伐,奔跑着扑进了河里。
刘一山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全是汗水和泥土印染的痕迹,他笑了笑,也向清水河奔跑而去……
清水河。
清水河里,水清清的,凉凉的。
月光普照,让一切都显得那么柔和。
河面上像蒙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河水轻轻荡漾,碎浪如褶,更显得静谧而轻柔。
刘一山和黑娃子跳进河水后,那一段河流立即活跃起来,就像那里很快进入了白天,闹市。
戏水声,笑声,顿时就在那个河湾升腾起来……
这样玩,他们都玩十年了。
刘一山很快洗去了自己一身的尘土,还有疲惫。
事实上,这河水就像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即使你三天三夜不睡觉,只要在这河水中扎一个猛子,也会神清气爽,精神得像刚睡醒的娃娃,不自觉间,脸上总带着笑。
黑娃子是一身带伤的,它身上不仅有伤痕,还有血迹。
它吃饱后跳进清水河里,不仅要想去暑纳凉,到河水里给自己庞大的身躯降温,也想着洗洗自己一身的伤痕,洗去自己一身的血迹。
刘一山自然懂得黑娃子的心思,黑娃子现在可是爱美的“花季”,它怎可以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
即使是作为胜利者,在形象上的狼狈?
刘一山洗好了自己后,就开始给黑娃子“洗澡”。有很多地方,黑娃子是自己洗不着的,这工作得找人帮忙。刘一山是最好的帮手。
这两位,这一人一牛,心情不错,该做的事很快做完,剩下的就开始变成娱乐和游戏……
两位开始“打水仗”。
打水仗本来应该是双方攻防,都向对方喷水泼水,并尽量不让自己吸水,但在刘一山和黑娃子之间,却只有刘一山进攻,黑娃子防守。
刘一山使坏,对着黑娃子的脸部,不停地撩起水去泼洒。
黑娃子遭不住,就只能转动它那庞大的身躯,以期能侧面对着他,最好是屁股对着他,那不就能防住了?
在水里,它虽然身躯庞大,却也灵活自如,反应不比刘一山慢……
你攻我防,势均力敌,谁也不比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