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姑娘
“你为什么叫我林妹妹?”白衣女郎问。
“因为我们都以为,林妹妹最美。”刘一山终于敢直视着白衣女郎,毫不遮掩地说。
“……”白衣女郎脸上掠过一丝羞意,她顿了顿,眼光清纯如深潭之光。
“你为什么又叫我七仙女?”
“只有仙女的称呼,才配得上你。”
“传说七仙女是最美的,所以我只能叫你七仙女……”
刘一山感觉不再紧张,直抒胸怀。
白衣女不置可否,欲言又止,脸上始终是迷人的微笑。
“你们在忙什么?采蜜?……你好像说,采露水,真的有这样的事?”这一回,刘一山开始提问了,他有很多甜蜜的问题。
“不是采蜜,我们不是小蜜蜂。”白衣女眼睛亮亮的,脸上的小酒窝时隐时现。“我们真的是采露水,这是我们的工作。”
“采露水干吗?好繁琐,我觉得好难的……”想起干这种活,刘一山就忍不住感叹。
“不难不难。”白衣女摇动身旁的一朵花,将花上的露珠轻轻地驱赶到她雪白的手掌上。“你看这样,难吗?”
“采露珠,得露水,当然是备着饮用的。”
白衣女将一朵花上的露珠轻轻一弹,然后微张双唇,轻盈含住。“我们都喝露水的……你们不喝吗?”
“我们……”刘一山觉得很新奇。“那花……?”
“花儿很好看,也很好吃。”白衣女郎从身前一朵花上,小心翼翼地摘下一片花瓣,就像生怕惊醒了这些花的好梦。“每次只能摘一片,一朵花摘一片,不能伤了它们……”
然后,她将花瓣缓缓地放在唇齿间,微笑着,像在给刘一山示范:“花儿很香,很甜,很鲜,很好吃的……要不你也来一片?”
听得这话,刘一山照着白衣女的样子,也在身旁的花丛中,寻了一枝花,找到一朵花,然后摘了一片花瓣,轻轻地将它丢进嘴里,慢慢咀嚼。
“……?”
这是什么味道?
刘一山急着想吐出来。
但看见白衣女郎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一脸期待的样子,便强行忍住,装出津津有味之态,硬生生地吞咽下去。
“好,好……”白衣女郎在旁轻笑着,为他鼓劲。
“我给你带来了……”这花不能再吃。刘一山念头一转,第三次提起这个话题,他把自己的木匣子送了上去。
说了半天的话,这才是正题。
白衣女郎接过木匣子,好奇地打量着,然后笑着问:
“这是什么呢?我可以打开吗?”
“打开,您请。”刘一山感觉自己脸又烧了。
这木匣子里的东西,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呢?
他开始没想明白,现在则突然觉得,好像是有点别的意思,那些让他脸红的意思?……
“嗬,一支花枝?”看着盒子里的收藏,白衣女有些惊奇。
“你三天前手持着它……”刘一山吞吞吐吐地道。
“有些干枯了……”白衣女郎捻动着花枝,若有所思。
然后,她对着花枝吹了一口气。
很奇怪,那花枝突然间像得了力气,又生机盎然了,枝丫上鲜花乍放,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新添了几个花蕾。
“啊,这花枝……?”见到这奇迹,刘一山目瞪口呆。
“它的鲜花最好吃。”白衣女在花枝上又摘了一片花瓣,轻轻地放进嘴里。
“……”刘一山眼睛发直。
“嗬,盒子里还有一根长长的发丝?!”白衣女惊喜道。
“那天,我在花丛中反复寻找,最后找到的……它缠绕在几朵鲜花上,我想,一定是你的。”刘一山解释道。
“嗯,我真丢了一根头发,正急着四处寻呢。”白衣女用纤纤玉手拈起那根头发,细细地观摩着,脸上笑意洋溢,忍不住看了刘一山一眼。“原来,在你这里。”
那一眼,眼中有很多信息。
刘一山看出来了,忍不住心旌荡漾。
“这头发,我收回了。”白衣女郎笑着道。
“……”刘一山只顾得点头。
白衣女郎轻笑着,只见她把那头发托在掌上,隔着面纱,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发丝便若有了生命,在空中柔柔地飘荡起来,隐约之间,还发出电弧一样的光芒。
“回。”白衣女轻声道。
那发丝得了将令一般,飞向了白衣女郎的头部,毫光一闪,重新长回了去,再晃了晃,便融合在女郎那如黑色瀑布的秀发中了。
“……谢谢您……”白衣女冲着刘一山笑,停了一会,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吐出了三个字。
“嗯,这一花枝,还给你了。你……”女郎想了想,好像打定了主意,把花枝轻轻一指,那花枝便悬在空中,缓缓地向刘一山移来。
“你……真是仙女?”女郎这一套挥洒自如地超现实操作,让刘一山傻了眼。
“接着……”女郎却只是笑,看看空中的花枝,向他示意。
刘一山看那花枝神采奕奕的样子,急忙伸手去接。
然而他没有注意脚下,正是刚才自己放下的那方巨石,被那巨石一绊,不觉脚步踉跄,居然向白衣女郎扑倒而去……
“姑娘……”刘一山大急,口里喊道。
他突然醒了过来。
他确实是在巨石旁,不是跌倒在那里,而是睡在那里。
早上刘一山练力气,举了几回巨石,感觉累了,往巨石上靠靠,本来只想歇歇的,结果竟睡着了。
这几天没睡好,又天天一大早来等白衣女郎,确实是累了。
等人,特别是等特别的人,还真是累人。
花丛中静悄悄的,除了偶有嗡嗡的蜜蜂声,还有就是不远处大青牛吃草的声音。
四处鲜花如赶集,一堆比一堆亮眼。
站在巨石上看,这条大山沟花开如云霞,香浪阵阵,天地间都是花的影子,真是花海呀……
可是,哪里有白衣女郎的影子?
“木匣子呢?”刘一山想起梦中的场景,他摸摸身旁的口袋。
这几天,为了方便,刘一山都背了一个军用包,那是二叔留给他的,是他最珍贵的“家当”了,他就用它装那木匣子。
木匣子还好好的。
可是,木匣子里的那根漆黑透亮的长发,已经没有啦。
那花枝还在。
今天早晨,它便已经枯萎了。
可是,现在,它正娇艳欲滴。
……
从这天起,刘一山不断地敲打自己的头,他的额头上差点都密密麻麻布满包——
他好怨恨自己呀,说了那么多废话,居然没有问女郎的名字。
她叫什么名字?
她到底是谁?
我该怎么找她?
……
“她叫什么名字,重要吗?”
几天后,刘一山才终于想通了。
“没有名字,我就给她起个名字,反正她是在我心里的姑娘……呃,她爱花,她手持花枝,我还保持有她赠予的花枝……”
“那么,她就叫花枝姑娘。”
“耶利亚,耶利亚……花枝姑娘……我一定要找到她。”刘一山在心里哼哼着。
那天晚上,月明星稀,有一颗星划破夜空。
祖种子看着那颗星,出了半天的神,然后掐指算了算,一时面如土色。
刘一山急忙追问,祖种子先是装聋作哑,被问得急了,才叹了一声: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来什么?谁来?”
“天打雷劈,雷劫。”
“你别担心,没事的,你都活了几万年了,应该雷劫无数次了,还怕这一次?”
刘一山见他这样忧心如焚的样子,急忙安慰他。
要知道,认识快一个月以来,祖种子基本上都不成正行的,很少出现这种神情。
“我怕,我怕个球……我才不怕呢。”祖种子急红了眼地叫嚷。
“我是担心你们。”
“担心我们?”
“当然是你们,遭雷劈的是你们,又不是我。”
“是我,……只是我,对吗?”
刘一山愣了愣,呆了半晌,才怯怯地问。
“不,不是你,是你俩。”祖种子里的声音中透着绝望,还透着愤怒。他应该是对苍天的愤怒。
“你和黑娃子,都要遭雷劈,一个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