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卖花
祖种子正要和门卫说什么，突然背后有人拍了他一掌。
“喂，小种子，干什么呢？”
祖种子一听这声音，脸色一变，声音中却全是喜悦。
“干什么？谈合作呀。”
他转过头去，就看见黑娃和刘一山在他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黑娃子背着的背篼，已经是空空如也，看来他们已经把花全部卖出去了，生意做得不错嘛。
“你们等等，我和门卫大哥说几句话就好了。”祖种子给刘一山交代一句后，把门卫拉到旁边，嘀嘀咕咕了半天，才见门卫高高兴兴地走了，临走时手里拿着祖种子送给他的那枝花，还有祖种子手里剩下的两三枝花，也一并送给了他。
“走。”祖种子和门卫挥挥手，一副依依难舍的样子。然后他转过身来，对刘一山二人只说了一个字。
“到哪里？”刘一山问。
“回家呀。”祖种子头也不回地道。
“好呀，可……”黑娃子迈步跟上，但嘴里却嘟哝起来。
“啥？”祖种子问。
“肚子。”黑外子也不多话，拍拍自己的肚子。
“嗯，肚子。”刘一山同样拍拍自己的肚子，嘿嘿笑起来。
“哈哈，你拍肚子干嘛？饿了？那好办，待会在回家的路上，有青草的地方，放你好好吃一顿就可以了。”祖种子不理刘一山，却对黑娃子打趣道。
“不只是他，还有我，还有你呢。”刘一山笑着指指自己，再指指祖种子：“何况，今天这个日子，黑娃也该吃点好的，就别吃草了。我们仨今天就吃了顿早饭，这怎么行？是这，我们就去好好吃顿晚饭，庆祝一下吧。”
“那也行，但别进店吃了。我建议，买一瓶酒，然后买点卤菜，边走边吃，边走边聊边唱，这样是不是很惬意？回家的路还远着呢，得赶路。”祖种子回头看看二位，提了个主意。
“也行，但买什么菜呢？”黑娃子瓮声瓮气地问。
“什么菜？当然得有荤菜，要不，来五斤卤牛肉？”祖种子皱皱鼻子，冲着黑娃子笑。
“你……”黑娃子脸一黑，差点上去给祖种子一拳。
“啊哈，不要牛肉，黑娃子不吃牛肉，不要牛肉，来只鸡，再来一只鸭，如何？”祖种子往旁边一跳，哈哈大笑着，继续和黑娃子打闹。
看这哥俩兴致这样很高，刘一山也不管了，他们闹就让他们闹去，他带着二人真的去买了两瓶白酒，52°的，还买了两只卤鸡一只卤鸭，外加一斤炒花生米。之所以买这么多熟食，是怕黑娃子肚量大。喝酒请客醉忌讳半路上才觉不够，那可就真有些扫兴了。
三位趁兴上路，嘴对着酒瓶一人来一口白酒，再上手撕一条鸡鸭肉，撮几粒花生米，一边吃着喝着，一边聊着闹着，头上有明月，身边有清风，那氛围，那情味，真是难以言尽。
“在天上，没有这样过过。”半瓶酒下肚，祖种子有点微醺，他说。
“我也是。”黑娃子居然顺着他的话，也这样说。
“我们今天谁赢了？”祖种子问。
“和你们喝酒一样。”猛灌了一口酒后，刘一山笑道。
“啥意思？”黑娃憨憨地问。
“他的意思呀，我们今天比赛的结果，和我们现在喝酒的情况一样。”祖种子反应快，机敏地道。
“你半斤。”他指着黑娃笑道。
“我八两。”他指着自己笑。
几十里山路，常人恐怕要走三四个小时，可能还会疲惫不堪，但刘一山他们精力过人，都经历过雷劫的，全身钢筋铁骨一般，路上还有酒有肉，谈笑风声中，这段路真不算什么。不知不觉间，他们就回到家了。
祖种子兴致很高，一路上吹嘘自己今天的机智和胆魄，当然今天他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值得他吹嘘几天了。可不是，他以一己之力，卖光了那么多的鲜花呢？！
“来，这些俗物，都交给你。我们的家产，你总管哈。”掏出兜里的所有钱，祖种子一把塞给刘一山，他不想为这些事操心。在他眼里，钱嘛，纸呗，不小心丢了还得遭埋怨，还不如全给了刘一山统一安排。
“哈，小种子今天很能哈，卖了这么多。”刘一山接过钱，一边在手里数着，一边赞扬。
“那当然，我是谁？……那个，你们卖得也不错呀，话说，今天你们怎么卖出去的，为啥一直没听你们说？”祖种子突然想起这事来了，他刚才只顾得说自己了，黑娃子他俩就没说过呢。
“这个……”刘一山脸露一种暧昧的笑，朝黑娃子看看。
“……”黑娃子脸一红，居然不接这个茬。他抓起旁边的水壶给祖种子倒水：“小种子，渴了吧，喝水。”
“别，你们得告诉我，你们究竟是怎么卖出去的？”
祖种子是何等样的人，一看二人的神情，早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他哪里会放过。“我就说，我卖得已经够快的了，你俩好像比我还要快一点点，这其中必定有问题。老实交代，是不是作假了？有什么猫腻？”
“没作假，就是卖了呗。”刘一山闪烁其词。
“不说，不能说。”黑娃子脖子一梗，玩蛮的。
祖种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他知道黑娃子是犟脾气，牛嘛，还是蛮牛，牛脾气是最犟的，所以，他也不理黑娃子，就拽着刘一山“攻关”。刘一山左遮右挡，看看躲不过去，只得“投降”。
“也没啥，就是……黑娃牺牲有些大。”刘一山吞吞吐吐道。
“哞……”黑娃急得都发出了一声牛叫，他一扭身，居然跑开了。
这一下更激起了祖种子的好奇心，在他那几万年的脑瓜子里，能让黑娃子不好意思，那这事得多有意思呀？
他坚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唉，我们开始在西油校门口摆摊，等了一个多小时吧，都没有人来看看……”刘一山慢吞吞地说。
原来，他们也遇到了困境，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直把他们身旁的鲜花视若无物，刘一山他们真有些傻了眼。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呢？是这些高校的骄子们，看尽了世间的稀奇古怪，所以对花不感兴趣了？还是他们的销售有啥问题？
“他们都在看手机。”
过了那么久后，黑娃子发现了问题。
“嗯，他们都不看外面的世界了，咋会发现我们和我们的花？”
刘一山也发现了，他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会如此闭塞耳目，只看手机。
“怎样引起他们的注意呢？”
黑娃子提问，像在问刘一山，也像在问自己。
“我去试试？”
“我就不相信，牛头我都能拽得动，他们的头还不能拽出来看看别的……”
刘一山自信满满地走到路中央，果断地拦住了一个男生。
“同学……”刘一山开口道。
“咋？你谁呀……你要干什么？”
男生的眼睛从手机上移过来，他像吓了一跳，警觉地盯着他看。
“那个……”
一看这神情，刘一山说话也不利落了，他指指旁边的花摊。
“你是托呀，我不会上当的……别打扰我。离我远点。”
男生绕过刘一山，自顾自地看着手机，直接走了。
刘一山站在原地，一愣：“……”
想着刚才自己的行为好像确实有些突兀，刘一山回到花摊边，拿了一枝鲜花怒放的花枝，才又站在了路中央。
“美女……”这次，他拦住的是一女生。
“我有这么衰吗？”女生问。
“什么意思？”
“大叔，你不是要给我送花吗？”女生再问。
“我，大叔？”刘一山直接无语。
他才多大呀，也就和这些学生差不多吧，在乡下都还算不了全劳力呢，就是长得黑点，还不至于就成了“大叔”吧。
“我，卖花的……”刘一山木讷地道。
“哼，渣男，无聊。”女生再也不理他，看着手机走了。
……
刘一山一时手脚无措。
黑娃子在旁边远远地看着，脸上写满同情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