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卖瓜
胖子对东升的惊异不以为然,他觉得他是小题大做了:“这事,我早就预料到了,何必大惊小怪?”
胖子现在急着为二人准备早饭,然后他在着急着怎么去卖瓜?
“你真要卖瓜?你想好了要卖这些瓜?”东升在二人上路了后,还在问这个问题。
“那咋办,这么好的瓜,总不能砸了当肥料。何况,药瓜也没啥大问题,就是让人做个梦,至于是噩梦还是美梦,那可就不管我们的事;何况我们还需要钱,何况你也需要生活费……”
“理由很充分,可总得想个招出来嘛,总觉得要是把药瓜卖给了别人,会出大事的。”东升帮胖子推着架子车,车上装了满满一车瓜,也许有一百多个呢。
“我想过了,实在不行,要不我们就只卖剖开的瓜吧,我们每破一个瓜,就先尝尝,如何?”胖子皮厚力大,拉着一车瓜走了几里路,额头上也开始冒汗。
“这也是个办法。”东升一边推着车,一边又拾起了那个话题。“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对那个小鸟的事,表现那么平淡呀,你真的早料到,今早那树疙瘩会消失?”
“那树疙瘩就是那小鸟化的,那小鸟就是那树的魂魄化的。”胖子回答得很干脆。“昨晚我们给它来了个惊吓,它化成了树疙瘩,我们一走,它就该干嘛干嘛了。”
“你还真相信树有魂有魄呀?”
“我说了你又不相信,有啥办法,但我真的相信。”胖子说。
“我请你帮我办个事。”东升抹把头上的汗,认真地说。
“啥事?”
“我还真的对这棵树,对这树上的小鸟,或者你说的大树魂魄感兴趣,你帮我把这事盯紧点,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都用个本子记下来,最好详细记下当时的时间、天气等,放假的时候我也要来这里观察一段时间,我要把这当成我俩的一个研究项目,怎么样?”
“那没问题。我每天都要去看它的,现在主要是记下它的奇怪之处就行了。”
说着话,路就显得不远,不知不觉间,二人已到了离他们最近的镇了——兴隆场。这个兴隆场名字好听,但却从来没有兴隆过。镇子也不小,有二三百户人家,每逢农历一四七,这里也要赶集,当地人说“赶场”,附近的村民都要来买东卖西的,此时也会人头涌动,昙花一现般地呈现一点“兴隆”的味道。
今天恰逢当场,镇上人不少。
胖子和东升对这个镇子都很熟悉,他们自然知道哪里是菜市场,瓜果也是要到菜市场去卖的。
二人把一大车西瓜推到菜市场,发现市场里都是卖各种蔬菜的,卖瓜果的也不少,但卖西瓜的却没有。现在他们来了,也就出了一家。仅此一家。
“我们的瓜成熟早,正好卖个好价钱。”胖子在市场上转了一圈,兴奋地嘀咕道。
两人手脚麻利地摆了一个摊,胖子搬出了四个小马扎,两个他俩坐,两个是给未来的顾客坐,如果有人买了瓜想当场吃,这两个马扎就是为他们准备的。还有一个电子秤,一把菜刀,东升注意到,这把菜刀是胖子窝棚前的厨房里用具,他几乎用来砍切一起需要变成碎片的东西,如今它就成切瓜刀了。
东升想上去搭手,发觉胖子很熟练,甚至有些老练,他基本上都只能旁观,有些插不上手。只见胖子拿出了一个纸板,抛给东升一只圆珠笔,笑笑道:
“这事你在行,你是秀才,来来,帮着写几个字,要大大的。”
“写什么?”东升有点懵。
“卖瓜,一斤一块。”胖子头也不抬地忙碌着。
“一块,是不是有点贵了?这里的蔬菜才三四角一斤呢。”东升看看胖子,他觉得这家伙有点憨,想当然地漫天要价呢。
“不贵不贵,市场里就我们一家,独家经营,贵点就贵点。”
“贵了老乡们买不起。”
“哪里都有穷人,哪里都有贵人。”胖子呵呵笑着说,“再便宜的瓜,也有人买不起,我们这瓜,只卖给买得起的人。”
东升听胖子说得头头是道,不好反驳,也就按他的意思,描写了几个大大的空心字,还把那“每斤一元”的“一”字,做了艺术化处理。
胖子眯着眼,看了半天,夸道:“到底是大学生哈,字就是写得好。”
东升瞄了瞄纸板,说,“嗯,在下面再添一行小字,‘最多只卖半个瓜’,如何?”
“你还搞限额?”胖子有些不明白。
东升笑,“你不是每个瓜都要尝尝吗?你上限半个瓜,那每个瓜都只能预先杀好,那我们就有机会先尝了,还很正常,对吧?”
胖子一听,大声称妙,他果断地把一个瓜一分为二,然后从刀刃上提下一小块瓜瓤来,递给东升道:“来,你尝尝。”
“啥?你让我来试瓜?”
“那怎么办?我要晕倒了,你能扶起我?”胖子笑得很阴险。
东升很无语。
既然自己是试瓜者,那就一次多试几个吧,让胖子一口气开了三个瓜,一排整整齐齐地列在瓜车的前端,红红的瓜心鲜艳欲滴,看上去很是喜人。
胖子在每个瓜破开时,都不动声色地留下一丝内容,让东升尝尝,然后盯着他看他的表情,直到看见他点头,才再开另一个瓜。
看来今天运气好,东升连尝了三个,一点事也没有。
可是瓜卖得却不顺利,二人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有人上前来问问,有一些小家伙嘴馋,远远地看着,再远远地避开,就像躲着一堆炸弹。
另有一个小娃娃,看来很“识货”,一见瓜就爱上了,哭着闹着要他爸爸买瓜,结果被他爸赏了一个大耳光,哭喊着被拖走了。
“乡里人还是吝啬呀,这样也不给娃娃买点吃,不过这在乡下也是常态。”东升感慨道,他对这种现象很了解。
“不是吝啬,是穷,你看他们要像城里人上班有工资拿,咋也得给娃娃买一块尝尝,对吧?”胖子戴个草帽,蹲在一旁,像极一个老农民。
左等右等,生意倒是真来了,两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呢,一个一身白衣白裙的姑娘飘了过来:“是你们呀?你俩竟然在卖瓜,哪来的瓜,一看就知道好吃!”
“郑艳呀,老同学,怎么是你?”两人一看来人,忙不迭地打招呼。
郑艳是他俩的初中同学,一直是学校的班花+校花,她的爸爸在城里工作,妈妈也是乡下远近闻名的一枝花,所以,这个郑艳,貌似继承了她爸妈所有的优点,既有乡下美女的一尘不染,又有城里美女的大气时尚,几年不见,她倒是出脱得更加清丽脱俗,走过来,二人只觉得有一道光亮打了过来。
“谁的瓜呀,莫非是王大孝同学种的瓜?”郑艳脸上含笑,眼睛扑闪着光,她一口叫出了胖子的大名。“我怎么觉得,这些瓜不是你们的?”
“是我种的,咋不是我们的?”
“那干嘛看见我偷偷摸摸的?”郑艳冲着东升笑,却冲着胖子说话。
“我们的仙女来了,大驾光临,我们不是紧张嘛!”胖子油嘴滑舌地道,一边就去拿西瓜,东升也急忙抓了一个马扎过来,让郑艳坐。
“王同学,你干嘛,我可不是来买瓜的哈,我没钱。”看见胖子的动作,郑艳又笑,她并不坐下,只是站着说话,闹得东升也只有站起来陪着。
“不要钱,不要钱,老同学来了吗,吃个瓜还收钱?你打我脸不是?”胖子三下五除二地把半个瓜切了,忙不跌地递给郑艳一块,然后弟兄俩也各拿了一块。
“这话不准确,不是说同学来了吃瓜不要钱,而是女同学来了吃瓜不要钱,你看我陪了他一上午,一块瓜都没沾上,现在美女同学来了,就有免费瓜吃了。所以,我要谢谢郑艳呀,你可让我沾了大光了。”东升终于抓住了说话的机会,一边吃瓜,一边调侃,逗得郑艳咯咯的笑,胖子却直瞪眼。
郑艳优雅地吃完一块瓜后,居然主动又要了一块,一边拿着瞧一边说再见:“这瓜真甜,汁多,是我吃到的最好吃的西瓜,我吃了再拿你一块走哈,你们别舍不得。”
话说到这份上,胖子和东升只有点头哈腰相送,嘴里念叨着那几句话,“说啥呢,不就一块瓜吗,老同学赏光了,欢迎常来吃瓜。”
“还常来吃瓜呢,别事后心疼就行。”郑艳笑盈盈地告别,两人只觉得一阵春风吹过来,又吹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东升听到胖子在身后嘟哝:“唉,这瓜卖的,一上午就这一桩生意,还是免费的……情况不妙呀……”
东升知道他心疼那瓜,又爱面子,刚才的表演真辛苦,他回转身来拍拍胖子的肩膀:“要请客就别心疼嘛,耐心点,生意会有的,钞票也会有的。”
胖子瞪了东升一眼:“好像这瓜就只是我一个人的,我说过了,这瓜钱分一半给你做生活费呢,损失半个瓜,你也要损失一半呢,你就一点不心疼?”
“真有瓜卖?这瓜是从你这里买的吧?”
两人正嘀咕着呢,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直直地走了过来,站在瓜摊前,手里还拿着一块瓜皮,声音冷冷地问。
“看这瓜皮的颜色,还有新鲜度,应该是从我们这里出的,这个市场也就只有我们一家卖瓜呢。”胖子瞅瞅男人的脸,有点担心他是不是拿着瓜皮来找事,急忙打下埋伏:“怎么了?你莫非踩着瓜皮摔跤了?那你可不能找我们,谁扔的找谁去……”
“你瓜怎么卖?”中年男子不接胖子的话,却问了另一个问题,他看看这车瓜,又看看东升两人,“那艳子也是,带块瓜到家来,两个小家伙吃了嫌不够,非要我再买……”
东升一听,眼睛一亮,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位大叔,您是郑艳的表叔,对吧?我听她说起过您,我们是他同学——胖子,郑艳表叔来买瓜呢,给表叔便宜一点。”
胖子跳起来去拿瓜,中年人要了半个瓜,这个瓜可不小,一上秤,十一斤多呢,胖子却不说便宜,直接大嘴一张,只算十斤,中年人终于脸上带笑,掏了十元钱递上,抱上瓜就走。
东升看着中年人离开的背影,点头道:“这郑艳,真是鬼机灵呀,居然这样来帮我们。”
胖子摸摸额头,他额头上总是有汗:“这美女就是弯弯肠子多——不过,这下可好了,终于开张了。”
胖子说得不错,也真是奇怪,这生意一开张,慢慢也就有人来买瓜了。
胖子卖出一个就开一个瓜补上,开瓜的时候自然不让别人看见,东升也就偷偷去尝一口,他只觉得每个瓜都甜甜的脆脆的,实在好吃,没有什么问题。
这样操作下来,也一直没有出什么差错。
胖子正得意地哼哼着,他是在哼那首什么《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呢,正在兴头上呢,来了一彪形大汉,手臂上纹着一条龙,不过造型不行,更像一条蛇。
“给我挑两个瓜,不要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