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初现
东升在窗前惊呼一声。
还没有等汪教授作答，他就穿过屋子里的那些架子，拉开门往外跑：“不行，我要下楼去现场看看，教授，你先等等我。”
汪教授见东升冲出门去，苦笑了一下。他并没有在屋子里坐等，而是也拉开了门，跟着东升往楼下走。
西部大学是所号称花园式校园的重点大学，校园内的绿化那肯定是一流的，一排排的高大的梧桐树，整齐有致，还很有情趣，是西部大学几代人植树爱树的结果。走在这些大学林荫道上，瞬间就能静下心来，放慢脚步，洗掉闹市的喧嚣与铅华。
汪教授的窗子下，是带状的花圃，紧挨着就是旁边成排的大树。当东升来到这里的时候，有两棵树的样子，把他吓住了。
这两棵树，叶子已经失去绿色，黄色的叶子内卷，就像被火烤了一样。树下面虽然有环卫工人刚刚扫过的痕迹，但树叶仍在纷纷地飘下来，地面很快又铺上了一层。树上的叶子已经不很多了，树枝稀疏，有几枝已经折断了。
有一棵树的情形最为严重，它树皮皲裂，树干也有破碎，就像这棵树已经死了上百年，它已经是朽木，很快就会溃败腐朽成一堆残渣……
这，怎么和汪教授梦中说的那么相像呢？
“这两棵树，一周前都还是枝繁叶茂的，现在成了这样子。”
汪教授赶下楼来，在东升的旁边解说道：“你注意到了没，它们很像人得了癌症，被所谓的化疗、放疗之后，立即就掉光了头发，消去了生命力……叶子黄了，掉了，树枝断了，树干裂了，这些都和我的梦中所见一模一样，只是速度慢了而已。”
“按照这个速度，再等几天，这棵树也该倒下了。”
东升的脸上布满困惑，他用手轻轻抚摸着那棵颓败得最厉害的大树树干，心里满是恐慌。
“请人检查过吗？找到原因了吗？或者有什么猜测？”
“我检查过，也请这方面的其他同事来研究过。”
汪教授的话透露出很多信息，他本人就是这方面的专家，又邀请了同领域的相关权威，对这些树都进行了检查和研究，应该是最权威的“会诊”了。
“这些树，不是虫害，也不是病毒，土壤也没有问题，周围也没有什么污染源，但它们就这样毫无理由地出现了奇特的病状。专家们没有得出明确的意见。”
“所以……”东升知道，汪教授的话还没有说完。
“所以，我把这归纳为超自然现象，它可能和我的梦有关，也可能和你有关。”汪教授果然直接明了地说出他的看法。
“这些病树，好像是成序列渐次出现症状的。”
东升在那几棵树下转了又转，他指出：“教授，你看，从这里开始，死了两棵树，第一棵最严重，第二课次之，第三棵树树叶已经黄了一半，树皮已经开始剥离，其实已经是半死状态了，下一棵虽然不明显，但也能发现，它其实也在开始衰弱……”
汪教授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他没想到这个学生观察力还不错，拍拍东升说到的第三棵树，他叹口气：
“这棵树，看来也快不行了……如果我们找不到解决办法，这些树可能都会一棵接着一棵地死去……也许这是一种树的瘟疫？那是很可怕的，它涉及的将不仅是我们学校的这些树……”
“教授，这些在你梦里，都出现过？”东升抬起头来，再一次问。
“都出现过。”教授肯定地说：“也许，准确地说，是梦里出现过的，现在开始出现在现实里了，是梦变成了现实。”
“如果要说还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这还只是梦的开始，真正的噩梦还没有到来。”汪教授沉吟片刻，补充道。
“想到什么办法，能阻止这噩梦变成现实吗？”东升问。
“准确地说，还没有。”汪教授的脸色不好看，但他很认真地回答。
“我能为这事做些什么吗？”汪教授既然心急火燎地约自己见面，一定有什么想法了，这个想法还应该和自己有关。
“若论方法，我也还不知道。”汪教授的回答，让东升一愣，但他接着说的话，却表明了，他其实刚才只猜着了一半。“但若说方向，我在想，既然你一直都出现在我的那噩梦里，一定有你出现的道理，有可能，你就是个变数，是改变这个噩梦实现的变数。”
原来汪教授也还只是一种猜测，他并没有什么具体计划。
他确实按梦中的线索找到了自己，他的想法也有一定道理，既然我能出现在他的梦里，找到我，也许就有转机？或者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出现？
……
东升皱起眉头，苦苦思索。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种能力，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不是什么豪门世族子弟，也不是什么有故事有传奇的家族后人，更谈不上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同常人的特长异能……
他怎么能改变这些呢？
“我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吗……？”东升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着急，不着急……你也别太有压力。”
汪教授见东升这样，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给他减压，他建议道：“要不我们再回办公室去坐坐，我还有话跟你说。”
“教授，能在这里说吗？”东升挠挠头，这楼共六层，是学校比较老的楼了，没有电梯，上下五层并不轻松，可是看汪教授，似乎习以为常，不以为意了。
“嗯，到办公室说，我还要给你看一样东西。”
汪教授坚持道：“这也是我今天要急着见你的第二个主要原因。”
既然教授这样说了，那东升也就不好推辞了。看来汪教授对今天的见面是有准备的，好像还是按照老教授们做事的原则，很讲究层次，要一章一章，一节一节地展示内容呢。
两人回到汪教授的办公室后，教授还是没有提供茶水，他身后似乎有个“百宝箱”，侧转身就拿出两个排球大的果子出来，这果子已经去掉外皮，教授用一个锥子外加一个小锤子，在硬壳上扎了一个孔，然后插上吸管，让东升当茶水喝。
“椰子？”东升吸一口，有椰子味，但又有点酸甜，口感很好。
“可以说，椰子是它父辈。”汪教授一边忙着给另一个大果子打孔，一边解释道：“这是椰子和另一种水果杂交的后代，它还只在实验室种植，但它的口感大有改进，每个果子里汁液的容量，也比椰子大三四倍——你手里这样的一个果子，里面液体有500至800克，也就是说有一斤多呢，够你喝了。”
“这个如果批量生产了，那大家今后喝的饮料，岂不就是树上长出来就好？”
这一奇异的科研成果，让东升大感兴趣，他有点脑洞大开。
“理论上是这样的。”汪教授吸一口自己的“饮料果”，满意地点点头，冲着东升笑笑：“我这里，这样的稀奇玩意不少，你今后可以经常来参观——我一辈子都喜欢稀奇的物、稀奇的事，然而现在，有件稀奇的物把我真的难住了。”
“稀奇的物？”东升觉得汪教授给的“饮料果”味美量足，已属稀奇，但听教授口吻，貌似这仍然平常。他禁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
“还要回到我的那个梦上。”汪教授说。
“你的梦，还有稀奇？”东升有些不明白。
“你看看这个。”汪教授侧身从背后拿出一个盒子，这个盒子就烟盒大小，他轻轻地推到东升面前。
“这是……”东升打开盒子，盒子里有个黄布包着的小包，他解开黄布，黄布里又有一块塑料包裹，他解开塑料，里面又有一层绒纸包裹……
他看看教授，教授一脸的庄重，他又继续解开绒纸，里面是一团雪白的棉花。
“这个东西得来不易，储存小心了一些。”看着东升越来越疑惑，教授在旁边轻轻地解释道。
东升拨开那团白得亮眼的棉花，发现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绿莹莹的小果子。
“一个小果子？”东升不解地问。
“嗯，一个神奇的小果子，你好好看。”汪教授并不急于给他解释。
这个绿色的小果子，初看像是树上长的，再看又像是个艺术品，可能是用翡翠或者绿玉雕琢的，因为它有一种凝固的油脂一样的表层，油光锃亮的，很是可爱。它雀卵大小，很晶莹，但又不剔透，透过亮光，看不明其中有什么。
“它有什么奇特？”东升问。
“它最近，每晚都发光，就像有生命一样。”教授道。
“还有什么奇特？”东升又问。
他知道，只是发光，一定不会让教授如此郑重其事地宣称它是个“稀罕物”，还是个难住了他的“稀罕物”。
要知道，教授，还是植物学方面的教授，那可足足的见多识广，轻易哪能难得住他？
“嗯，你还记得我梦里的那棵神奇的小树吗？”教授说。
教授的语气很平和，但他的话却很震撼。
就像一个有份量的石子，轻轻地抛出，却是重重地击打在水面上。
“那小树上长有九个小果子，你面前的这个，就是梦里的小果子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