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尾巷
蜘蛛尾巷是什么地方?
在今天之前,菲欧娜对此并没有很好的认知,她以为那只是一个寻常的街巷。
很可惜,并不是。
蜘蛛尾巷就是一张由黑寡妇织成的狩猎场,罪恶、丑陋、又肮脏,能把每一个无辜者推入绝望的深渊。
黑暗蚕食光明,在这里理所当然得可怕。
当菲欧娜站在蜘蛛尾巷前,看着破败的房屋,她就知道她不能进去,至少不能带着莉莉进去——她不能害了莉莉。
哪怕她再担心西弗勒斯,她也应该在此刻为自己,为莉莉负责,做出明智的决定。
她们只是两个小女孩而已,哪怕有着成为巫师的才能,仅仅靠现在的她们也不足以面对巷子里隐藏的危险。
她们应该回去,不,她们应该马上回去,在蜘蛛尾巷的周围也不会有多安全。
菲欧娜多少是有些不甘心的,她回头看了一眼蜘蛛尾巷,正要开口:“莉莉,我们……”
“菲欧娜?”
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你也是来看西弗勒斯的吗?这里可不是好玩的地方。”
艾文?霍尔正以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或许,我应该告诉你们这儿有多糟糕,确保你们以后都会离这儿远远的。”
莉莉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衣着时尚的年轻人,大着胆子问:“那你告诉我们,这儿是什么地方?”
莉莉并不想没有多么了解蜘蛛尾巷。
艾文显然喜欢她的大胆,轻笑一声,揉了揉女孩的红发:“这是一个好女孩绝对不该来的地方。”
又是这样无趣又模糊的回答。
莉莉不满地嘟了下嘴。
“我们已经打算离开了,但我们现在看见了您,先生。”菲欧娜道。
艾文指了指自己,故作惊异:“我吗?哦,不,你们更应该回去。”
“可我很担心西弗勒斯,比您认为的还要担心。”
菲欧娜恳求地拉了拉他的衣角:“您也很担心,不是吗?”
艾文和菲欧娜对视了片刻,女孩显然想抓住这个机会,她表现得异常坚定。
她和莉莉不能去蜘蛛尾巷,但加上艾文就不一样了,他是一个年轻的成年男人。
这或许有点自私,她的任性让艾文必须为两个女孩负责。
她很抱歉,可她又别无他法,她太担心了。
当然,艾文完全可以拒绝她无理任性的要求,这是他的权力。
不过,年轻男人显然更为感性。
他挑了挑眉,做出了无可奈何的姿态:“好吧,女孩们,难备好进行一场冒险了吗?”
或许,我们的小斯内普先生的话不错,假如艾文是个巫师,那毫无疑问他属于格兰芬多。
菲欧娜和莉莉对视一眼,两个漂亮女孩儿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笑,齐声道:“当然,先生。”
西弗勒斯的处境很糟糕。
第三天了,这是他第三天没有去送报。
他被关在狭小的房间里,只因为托比亚不允许他这个怪胎出去败坏他的名声。
而为了补上之前被托比亚毁掉的货,艾林这两天一直到深夜才回来。
已经第三天了。
西弗勒斯必须做点什么去缓解家里的经济压力。不然,他和艾琳下个月可能会吃不上饭。
他得去送报。
他能听见托比亚的谩骂声,他正在外面喝酒。
西弗勒斯能感觉到他没有那么清醒了一一或许,他有机会绕过托比亚到外面去。
虽然比他平时晚了一些,但这正是其他报童的工作时间,他完全来的及。
只要他绕过托比亚,他的白房子就在向他招手了,他已经有两天没见到菲欧娜了,他不能坐以待毙下去,要知道有不少报童想取代他。
下定了决心,西弗勒斯小心地推开了房门,抓准机会从托比亚的身后蹑手蹑脚地绕了过去。
他格外谨慎,有着蛇的耐心,和猫的灵敏,这让他顺利地摸到了门口,只可惜命运一向喜欢戏弄他。
“你要跑到哪里去,该死的怪物,你给我滚回来!!!”
托比亚暴怒着,他像一只被激怒的棕熊恶狠狠地扑咬了过来。
西弗勒斯毫无停顿,直接踹开门,像一颗子弹“突”地飞向房外。
这极大地挑衅了托比亚,粗壮野蛮的中年男人怒喝着,拎着酒瓶,面目狰狞地扑向瘦小的孩子。
西弗勒斯非常清楚:托比亚已经喝了太多的酒,他的脑袋已经被酒精麻痹了大部分,只要他发挥自己的长处在复杂的巷子里多拐几个弯,就完全有可能把这个该死的酒鬼甩掉,再次成为文学报的报童。
一切都如西弗勒斯所料,拐了三个弯后,托比亚已经渐渐有些追不上他了,只要再努力一把——
“该死的杂种!”
酒鬼粗俗的谩骂中,一个酒瓶恶毒地掷向了年幼的孩子。
“啪”的一声,玻璃酒瓶在男孩单薄的肩胛处破碎,飞溅的碎片划破了男孩的脸与脖颈,巨大的冲力让他只来得及哀嚎一声,便扑倒在污水中。
他咬着牙,还想爬起来,可已经来不及了,那个酒鬼已经扑上来对他拳打脚踢:“你跑啊,小畜生,你休想出去抹黑我的名声……”
男孩红着眼,倔强地咽下所有痛呼:就差一点,他的希望……
疼痛让他开始精神恍惚,都是血,他的血……
是不是幻觉,在黑与红之间,他看见了渴盼的白。
“放开西弗勒斯——”
那片白向他奔赴而来。
菲欧娜看见这场惨剧的时候就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她下意识地扑上去,挡在了男孩和酒鬼之间。
艾文慢了一步,没能拦下她,只能飞扑上去压住托比亚,莉莉死死抱住了托比亚的腿,让他无法动弹。
托比亚气得脏话不断,可艾文死死不放,莉莉也毫无惧色。
菲欧娜来不及想太多,她颤抖着在一片血泊中扶起男孩,将男孩拥入怀中,连甜美柔软的声音也无法控制地带上了哭腔:“没事了,没事了……”
她穿的是那条他最爱的白裙子,纯白如天使,可如今却因为怀抱他而变得脏污不堪。
这不是幻觉。
这一刻巨大的羞耻感充斥了他的大脑。
他的脑袋里只剩下一句话:她看到了。
他的唇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
她强忍着没有流泪,努力微笑起来,不希望自己给他带来任何负面影响:“怎么了,西弗勒斯?”
他疼得说不出话来,可依旧想说。
菲欧娜耐心地等着他。
终于他微微喘了口气,冷冷地道:“滚开。”
“你说什么?”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秒,男孩狠狠地撞开了她,低声嘶吼:“滚,我叫你滚,滚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和你玩那些过家家的把戏,滚吧,大小姐!我不需要你来帮我。”
菲欧娜被狠狠地撞倒在地,玻璃碎划破了她的手掌,让她痛呼一声,连白裙子也浸入了污水之中。
可男孩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冷血的可怕。
没有人看见他的手在发抖。
菲欧娜的手疼得厉害,可她的心更疼。她的心脏仿佛被刀狠狠地刺中了,她委屈得想哭,可她最终只是红了眼。
这一幕完全惊呆了艾文和莉莉,让托比亚找到了可趁之机,老酒鬼轻易挣开了年轻人的压制,一膝盖撞开了莉莉,狞笑着冲向了男孩。
男孩完全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但他依旧高昂着头,不肯认输。
“不——”
菲欧娜无法思考,她只想保护他。
她不应该冲上去,明明刚刚才被人反咬一口,可她还是冲上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从满是玻璃碎的地面抓住了什么,她只知道她必须阻止托比亚,西弗勒斯不能再承受一次毒打。
她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一向姿态美丽,仪容端雅,就像是温室里的白玫瑰。
可现在,她拎着一根木棍粗鲁果断地砸向了男人的腰,那一股狠劲儿叫人发寒。
托比亚惨叫一声,捂着腰滚倒在地上,艾文终于反应过来扑上去按住了他。
菲欧娜拎着那根又粗又长的木棍,红着眼看向男孩,他似乎被吓住了,一动也不动,只顾着盯她。
“我想,你这个时候应该不想看到我。”
眼泪似乎要落下来,但菲欧娜及时地抬了头。
“我会走的,但你要让艾文先生送你去看医生。”
她从没有这样狼狈过,连裙子都划烂了,灰头土脸的,像一只丑小鸭。
她将木棍轻轻放下,勉强自己微笑起来:“再见,西弗勒斯。”
她捂着脸,转身快速离开。
“娜娜,等等我。”莉莉惊呼一声,连忙跟了上去。
男孩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握紧了手中的沙土,身上的疼痛让他饱受折磨,可他现在却需要这些疼痛。
真的好疼啊……
“蠢货,还不跟上去!”
艾文怒喝道:“她们不熟悉蜘蛛尾巷。”
男孩愣了愣,扶着墙起身,才慌慌张张,又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
他想叫住她,却发不出声音,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得到回应。
最终他只能放弃,焦急地追赶,或许他的后背鲜红一片,可他只想把她追回来。
只要把她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