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和罗尔
希尔维亚站在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办公室门口,拿着一叠赫奇帕奇们的课作,颤颤巍巍地敲了敲门——她实在有些拿不动了,在此之前,一直有艾丽娜帮她分担。
事实上,希尔维亚至今都没能理解戴维斯教授对她另眼相看,又叫她负责收发作业的原因。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不起眼的赫奇帕奇女孩,甚至在第一节黑魔法防御课的时候就被教授带来的卜鸟吓坏了。
她身边的许多人都比她优秀,卡尔文擅长炼金术,安斯艾尔是一个全面优良的优等生,菲欧娜是聪明过人的拉文克劳,还有艾丽娜……
“请进。”戴维斯教授的声音响了起来。
希尔维亚推门而入,心想:所以像她这样普通的人,又为什么会被人看到呢?她实在无法理解教授的想法。
“教授,这是赫奇帕奇这周的黑魔法防御课作业。”希尔维亚将羊皮纸放在了桌上。
戴维斯教授正在批改作业,听到声音,舒展了眉宇:“放在这里吧,希尔维亚,你也辛苦了,柜子里有点心,去拿点吧。”
“谢谢教授。”希尔维亚井没有拒绝。
在最开始的时候,她是不敢去拿的,可与戴维斯教授混熟后,她也没那么胆小了。
戴维斯教授放在柜子里的是一些希尔维亚没有见过,且包装精致的巧克力,但希尔维亚的目光却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住了——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绘本,她注意到上面标注的作者是阿尔杰·戴维斯。
“教授这个是什么?”希尔维亚从未想过戴维斯教授还会写绘本,这么童趣的东西怎么想也不应该和黑魔法防御课教授扯上关系。
“是我无聊时写给出版社的一个小故事,今天他们把样书送过来了。”黑魔法防御教授扶着眼镜抬起头来,温和地笑了笑:“如果你喜欢,可以带走它。我很高兴有人喜欢我的书。”
希尔维亚确实喜欢,她喜欢童话和绘本,对许多事都抱有美好的想象,很难讲这其中有多少逃避现实的倾向。当然,她自己对此却一无所知。
所以,她接受了来自黑魔法防御教授的善意。是的,她带走了那本书,并迫不及待想要去阅读——那是两个小男孩的故事,是阿杰和罗尔的故事。
第一页是一个站在阴影里的小男孩,他带着眼镜,拿着一叠厚厚的书,穿着非常老旧的袍子,低着头,显得古怪又阴沉。
在他的头顶有一行极其刻薄的评价:“如您所见,这是一个古怪,叫人厌烦的孩子,他叫阿杰,总是喜欢一个人躲在一边看书。是的,像您想的那样,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不是吗?毕竟没有人愿意和一个怪里怪气的人讲话,这很不愉快,您不会想试一试的。”
第二页的棕发男孩则在阳光下和朋友们一块欢笑,偏圆的脸让他显得很讨喜,这让希尔维亚觉得很像卡尔文,她想她喜欢这个角色。
“让我向您介绍罗尔,他很可爱不是吗?他热情大方,善良体贴,总是愿意为朋友付出。我真不理解为什么他的朋友总说他是傻瓜,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罗尔更好更尽职的朋友。要我说能成为他的朋友真是一件幸事,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不知道珍惜。”在这里,刻薄的评价者却又极尽夸奖,肉眼可见的偏心。
在第三页罗尔遇见了阿杰,棕发男孩走到阴影里,眼神清澈向戴眼镜的男孩伸出手:“你看上去很不快乐,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因为没人愿意和我做朋友。”阿杰说。
“你还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做你的朋友呢。”罗尔笑着道。
“你也不会愿意的,因为没有人会喜欢和一个怪里怪气的人做朋友。”阿杰说道。
“为什么你会那么想?”罗尔惊叹地看着他:“你一点也不怪,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你知道许多事。你已经学会施咒了,不是吗?”
罗尔带着阿杰走到阳光下,和阿杰一起分享食物,一起玩耍。阿杰总是会犯一些莫名其妙的错误,把危险的植物当礼物,在聚会上大出洋相。每当这个时候,阿杰会说:“非常抱歉,罗尔。”
罗尔会毫不介意地回答:“没事,你已经道过歉了,阿杰。”
渐渐地,阿杰不再是人们口中的怪人。他是聪明机智的代名词,人们也渐渐忘记他以前有多糟糕。与之相比,罗尔却显得愚钝。
他们开始说:“阿杰,你是个天才,你很小的时候就展现了这样的天分,你总是拿着一本书。我真不明白,你和罗尔是怎么交上朋友的?明明他那么迟钝。”
最开始的时候,阿杰会反驳他们:“罗尔他并不愚钝,他很好,善良,且富有同情心,这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这种反驳毫无意义,因为人们只会乐意听他们乐意听的事情。渐渐地,阿杰也觉得他们说的对,他觉得有一个愚钝的朋友是一件让人很羞耻的事情。
“如果你觉得与我交朋友令你感到羞愧,那我们就不会是朋友。”罗尔说。
这话令人羞愧,阿杰记得:在他还被所有人当做怪人的时候,有许多人劝罗尔不要和他做朋友。罗尔说:“我和他是朋友,朋友是不会抛弃朋友的。”
他最终走到了与罗尔初次相见的阴影里,对着那个男孩说:“我为我的自大和傲慢感到羞愧,为我莫名其妙的虚荣心感到羞愧,我向你道歉,你可以选择不原谅我。”
“说什么呢。朋友是不会抛弃朋友的。”罗尔眨眨眼微笑起来:“我一直相信这一点,现在你已经道过歉了,阿杰。”
故事在两个男孩的握手处结束。
而在此刻,希尔维亚羞愧到红了脸,她知道,她应该去拉文克劳。
她想到了许多事,赫奇帕奇们皱着眉头的警告:“别再和拉文克劳们在一起了,尤其是那个喀耳刻女巫,你不会想做叛徒吧。要知道卡尔文和你的关系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和伤害他的凶手有来往呢?”
可艾丽娜是会给人下诅咒的恶毒女巫吗?不,她不是。拉文克劳的女级长一向任劳任怨,又格外心软。
艾丽娜不是凶手,和她站一起不是当了赫奇帕奇的叛徒。那些赫奇帕奇的话不对,她想她以后都不会愿意听了。而现在,她应该去拉文克劳,她的朋友需要她,哪怕被他们说成叛徒也没有关系,她已经不想再一次在菲欧娜面前羞愧到无地自容了。
她也该学着勇敢起来,不要当那个遇见事情就只会躲在玫瑰园里偷偷哭泣的小女孩。不然,仙女教母也会对她失望的。
她要去拉文克劳,光明正大的,堂堂正正的。
当她来到拉文克劳的休息室门口,敲响拉文克劳的鹰首门环,却发现自己卡在了第一步。
“什么问题你永远不能回答是?”鹰首问。
希尔维亚真的不擅长这个,这和有没有好好听课没关系。
“如果你问我有没有睡着的话,我想我的回答是没有。”一个细弱的声音道。
希尔维亚转过身,看见了一个瘦小的拉文克劳女生正站在她的身后,似乎没想到她会转身,女生被吓了一跳,小声提醒:“那个门已经开了,你不进去吗?”
希尔维亚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可我是个赫奇帕奇,你确定要让我进去吗?”她不自觉地靠近门,生怕对方反悔。
“这有什么问题吗?”拉文克劳迷惑地看着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个,我叫克洛伊·阿德米林德,我全家都是赫奇帕奇。”
她满脸骄傲地反问她:“怎么样,是不是酷毙了?”
希尔维亚看着她,只觉得自己在万圣节夜晚的哭泣,十分的可笑。
她说:“是的,酷毙了。”
原来是不是喀耳刻女巫的后裔,是拉文克劳还是赫奇帕奇都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