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绿腰对着两个小厮冷嘲热讽一顿,又按姜晚棠的意思找人给那个白鹭安葬,除此之外也做不了什么。
姜晚棠心情不好,很不好,就连喂鹰隼也打不起精神。
教坊司
萧离看着眼前的白绫,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阿娘,我不想死,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死?”
萧夫人怒气冲冲地打了她一巴掌,“饿死是小、失节是大,你幼读书连这点风骨都没有了吗?想想白鹭,往后你也想像她一样在这种地方倚门卖笑吗?现在死了,好歹留个清净,旁支的萧家女眷还能少造些口舌。”
萧离看着阿娘,好似从未认识她一样,“就为了别人一句话,我就得去死?”
“你死了,你阿姊在宫中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她已经有孕了,萧家的未来系在她身上。阿离别怕,阿娘陪着你。”
姜晚棠推开教坊司的门看到的,就是两根白绫上挂着两个人。
“快,救人。”
姜晚棠一边说着,一边和绿腰合力将萧离抱下来,回头看时却见守在门口的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显然,今日这事她们都是知道的。
姜晚棠怒不可遏,“去,现在立即去找大夫,她们若是没命了,你们也逃不了干系。愿意为萧家殉葬的,只管继续站着。”
守在门边的人面面相觑,终于在姜晚棠的呵斥中动起来。
大夫来时,萧夫人已没了气息,倒是萧离勉强吊住了一口气。
眼前的萧离像是失了光泽的珍珠苍白而没有生气,比上次见到时更差了。
萧离咳了咳,“为什么要救我?我死了就好了。”
她的声音嘶哑又难听,一条长长的勒痕在她的脖子上,差一点就让她玉殒香消。
姜晚棠,“为什么要寻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萧离:“饿死是小、失节是大,落到这种地方不就应该以死来保名节吗?”
姜晚棠没由来的升起一腔怒火:“这话是谁说的?名节是什么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不过是旁人嘴里的几句话。就为了这么几句话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那些人谁会放在心上。死了就真的死了,就算那些人把你夸上天又能如何?没人会记得你。”
“有时候我真看不懂你们这群人,好像只有奴仆环绕高高在上才算是活。一朝贬洛尘埃便不算了,那本就在尘埃里的人算什么,门外那些人又算什么?明明活的高高在上,可一旦和他们落到一样的境地,却连一滩烂泥都不如。”
姜晚棠把一块玉玦放在她的枕边,“你好好修养吧,我救你这一次算是全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你以后活着也好、寻死也罢都与我无关了。”
萧离看着枕边的玉玦,伸手去够,最后死死地将她握在手里泣不成声。
姜晚棠看着守在门外的一群人,“都是萧府出来的?”
一个身着艳红薄纱的女子颤巍巍地挤开众人,跪在地上回话,“奴萧三娘拜见郡主,奴等都是萧家家眷。”
姜晚棠:“你姓萧,是家生子?”
她害怕地看了一眼萧离,又迅速落下眼皮,“奴是萧家庶女。”
姜晚棠顺着她的眼光看了眼躺在床上泪眼朦胧的萧离,若有所思道:“往后都一样了,只是你们若想在这里过的好,最好还是互相帮衬着。高门贵眷跌落风尘也不过就是一朝的事,可焉知哪一日你们不能重新飞上枝头?”
萧三娘若有所思道:“受教了,奴恭送郡主。”
绿腰:“郡主如今身份不一样了,何必专门往那地方跑一趟,没的坏了名声。”
姜晚棠斜倪了她一眼,绿腰霎时噤声。
“咱们都是在那种地方出来的,说话怎么这般刻薄。”
绿腰腰一扭,不服气道:“我就是心里别扭,你又不是没瞧见她,从前在烟柳阁的时候哪次出去跳舞,那些贵人不是专捡难听的骂。怎么如今成了一样的人,她们反而要被处处优待,我不服!”
“如今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凭什么有些苦我吃得她们就吃不得?难道她们生来就合该比我高贵?”绿腰一股脑地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出来。
姜晚棠拍拍她的手,“烟柳阁的事以后不许再提了,你如今看低她们就是看低从前的自己。去了一趟教坊司又如何,谁敢当面搬弄是非,如今结个善缘,焉知哪一日我们没有求人的时候?”
绿腰:“她们能有什么用处,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
“我会让她们活下来,你忘了从前在烟柳阁,从县丞后院到商贾巨富,只要我们想就没有不知道的事。”
“你想做什么?”
姜晚棠有一瞬间的心慌,她不知道想做什么,她只是下意识地想把她们握在手中。
姜晚棠吸了一口气,“我把她们交给你,务必要让她们活下来。先从肃王府入手,我们问不出的事她们未必问不出,查清楚是谁杀了红姑。还有我院子里的婢女,出生以后她们的消息我都要知道。”
“是。”
“我去找阿嫂,我想应该很快就能用到她们了,注意萧三娘,她应当是个可塑之才,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她一把。”
“好。”
姜晚棠拿着徐韵送的地契去找世子妃卢语琴。
率先迎出来的却是姜衡的媵妾卢醉月,“见过郡主,世子妃正等着郡主呢!”
姜晚棠笑着牵过她的手,“都是一家人,醉月姐姐不必如此拘礼。”
醉月笑道:“郡主好意,奴却不敢坏了规矩,让人笑我轻佻,岂不成了郡主的罪过,我可不当这罪人。”
“罢了,我说不过你,只是私下里还要礼来礼去的岂不生分。”
醉月将她按在椅子上,笑道:“你放心,私下里我定不让你端着。”
卢语琴放下手中的绣活,似是才注意到她们,“姐姐在和阿棠说什么,好生热闹。”
卢语琴站起身,一碟子坚果先一步滚在地上,她瞬时红了脸。
姜晚棠笑道:“我还真以为你是做绣活入了定,谁知是腹中饥馑两耳不闻窗外事。”
卢语琴瞬间扑上来捂她的嘴,“不准说,不准说——”
姜晚棠挣开她的手,“不说也行,阿嫂可得应我一个要求。”
“你且说来听听。”
“前日里有人送了我两个京中的铺子,我想让阿嫂叫我,阿嫂若是愿和我一同做那便更好了。”
卢语琴正了脸色,“什么样的铺子?你拿来我瞧瞧。”
墨蝉当即把地契递上去。
醉月笑道:“郡主这是心疼我们世子妃呢!京中最繁华的地段,这样的铺子做什么生意不赚钱,何须人来教?”
姜晚棠亲亲热热地挽住卢语琴的胳膊,“你不必管,只说凭我们的情谊,你帮不帮我?”
卢语琴二人相视一笑,“你既开了口,我哪有不帮的道理?你可想好了要做什么生意?”
姜晚棠:“我不精通这些,索性就做我喜欢的,一家铺子做胭脂阿姊在戍北还能让她帮我进些香料,另一家铺子便做衣衫人都是现成的。”
卢语琴把地契放下,“还说你不精通,挑上眼的都是数一数二挣钱的营生。”
姜晚棠:“那阿嫂可要好好帮我掌眼,若是赔了钱我只找阿嫂养我。”
卢语琴爽快地应下,“行,你若信得过我,我这就找人去办。”
“多谢阿嫂。”
从主院里出来,天已经黑了。
墨蝉不解地问道:“郡主,那两间铺子可是您手上最值钱的东西,就这样交给世子妃了?”
姜晚棠:“不是交给她,是请她帮我打理。”
“地契在她手上,铺子里也都是她的人手,就算是您拿大头,可盈利多少也就是世子妃一句话的事,这和送给她也无甚区别。”
姜晚棠笑道:“你忘了阿嫂可是出身范阳卢氏,凭她的嫁妆也不至于贪了我这点儿钱去。”
绿腰细声道:“还不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姜晚棠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反驳。
人人都是世家女子矜贵,除了世家经营出的名声其中不乏有世家女索要巨额聘礼的原因。
尤其是面对非世家子弟的求娶,世家并不吝啬嫁庶女,而他们索要的聘礼往往要让人付出半个身家,而嫁妆往往不甚丰厚。
只有宗子娶妻和嫁入宗室的世家女才会受到族中的补贴,姜衡应该庆幸皇家娶亲都是有礼制的,否则他也逃不脱掏空身家的命运。
墨蝉:“郡主心如明镜,是吾等造次了。”
姜晚棠安慰道:“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那两个铺子看着是金贵,可我如今两手空空,便是想一个人也吃不下,何不交给别人结个善缘。至于其他的人情往来,我未必用的上。”
姜晚棠顺了顺鹰隼的毛,小心翼翼地给它喂了条肉干。
“郡主,王妃请您过去。”
“可知道是什么事?”
“说是有人上门提亲。”
姜晚棠思衬道:这么快?
“知道了,容我更衣这就去。”
嬷嬷为难道:“王妃说让郡主不必更衣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