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咻——”
“好——,还有一尺这剑就能射到靶子上了。”姜晚离打趣道。
姜晚棠捡起地上的箭矢有些灰心,距离匈奴夜袭已经过去三天了。
她还记得当日拥簇在她身边的一群男男女女,在听到鼓声响起的那一刻,在看到狼烟升起的那一刻,熟练地皮甲持刀向城墙奔去。
这对他们来说是本能,是她们生活的一部分。
姜晚棠犹记得她回过头看向肃王妃,不少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但是最终这场给她接风的宴席,以她持弓射断了敌军的军旗结束。
从此没有人再轻视这个京城来的王妃,她得到了他们来自心底的尊重。
姜晚棠再次艰难的拉开弓,靶子却突然被人拿走。
姜继业把投壶的器皿放在靶子的位置,又从她手里拿走弓箭,“边关箭矢珍贵,不能让你随意浪费。”
“哦~”
姜晚棠失落地开始投壶,作为肃王府的一份子,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充沛武德,如此才不至于拖后腿。
“阿棠,你家三娘又和阿大打起来了。”
姜晚棠丢下手里的东西,一眼就看到被鲜血浸润的小肥啾。
好不容易扬起来的羽毛被粗暴的啄去了大半,头顶上甚至秃了一半,她的一只眼睛都睁不开了,却难得没有往她怀里撒娇。
姜晚棠心疼地把它捧在手心里,用手帕把伤处包裹起来。
姜晚离笑道:“你说它怎么总是喜欢和阿大打架呀?明明对上其他鹰隼也不这样啊?”
姜晚棠:“是因为阿大总喜欢抢它的食物。”
姜晚离叹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三娘太弱了总是会被欺负的。”
姜晚棠揉揉她脑袋上尚存的绒毛,“是啊,太弱了就是会被欺负。”
姜晚离,“不然你把它藏在帐子里,正好借此休养一段时日,等回京再把它放出来。”
姜晚棠笑笑,没说同不同意,只是一边投壶一边岔开了话题。
姜晚棠:“此次离京的时日长,等回去阿衙定然又要哭闹了,我得给他买些特产哄哄才是。说起来你的婚期也近了,怎么不见你着急?”
姜晚离笑道:“成婚以前最不该着急的就是新娘子了,一应事物有的是人替我做,你一说我也有些想阿兄了。”
姜晚离仰躺在草地上,看着湛蓝的天,“阿兄成婚时,父皇不能擅离北境。朝堂上那些人生怕阿兄走了,阿耶会谋反,明明是成婚的大事也不许他离京,也不想想阿耶这些年在边关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姜晚棠叹道:“也许就是因为知道才会害怕阿耶谋反,毕竟朝廷不发粮饷军费都是从父王的私库里出,戍北军在他们眼里可不就成了阿耶的私军了。”
姜晚离冷笑,“这能怪的了谁?大邺开国时民不聊生,偌大的疆土只剩三百万户,历经太宗、仁宗两朝休养生息,得民900万户。如今呢,离文宗过去不过三十余年,大邺未逢大战,户籍上的人口竟不足700万,朝廷发不出军饷,还不是因为都进了他们的口袋。”
皇宫太极殿
姜衡也正在为今岁的军饷发愁,要知道朝廷不止有一处驻军。
对宗亲皇帝可以一摊手押着他们出钱,毕竟是自家人还有封地抵税大面上说的过去,就是退一步他们真的反了这天下说到底也还是姓姜。
地方上却是万万不能这样做的,纵使如今皇帝管得严,世家大族也和地方上的驻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朝廷若是发不出军饷,那些世家豪门定然会非常乐意代劳。
毕竟这些年来吞没良田隐没人口,许多钱都被揣进了他们自己的口袋,皇帝没钱但他们有,若是在笼络了军权那和皇帝也没什么两样了。
皇帝的政令若是不能在地方上流通,那就不能算是皇帝了。
姜衡对着面前的账本,眉头越皱越深,反倒是姜冕手持美酒斜躺在龙椅上很有些魏晋风流之态。
“陛下!”姜衡皱了皱眉头,对他这放浪形骸地模样很是看不惯,“今岁收上来的税赋比之去年少了两成。”
姜冕闲适的摆摆手,“不急,总归是知道去处的。阿兄若是等不及,朕可以先把这些世家拉出来犁上一遍,到时侯多少钱也能找出来了。”
“陛下!”姜衡更加痛疼,因为他知道这种事姜冕真的做的出,“此举于名声有碍,且动辄重罚不是明君之举,恐会让君臣离心。”
姜冕摆摆手不在乎道:“那又如何?他们若是敢反,你就带兵去打,过后再好生安抚还能得一句明君之相。如此既得了钱财,又得了名声岂不是一举两得。”
姜衡揉揉脑袋,“你可想过后世会如何言说?”
“切~”,姜冕嗤笑,“身前之人尚且管不得,如何管的了身后事,他们愿评说便去说,便是史书上万载唾骂又能如何?朕又不在乎。”
姜冕把桌上的一封奏折扔给姜衡,“范阳是你的岳家朕已经犁过一遍了,你是女婿应当更好喝他们说话,明日就往范阳去好好敲打敲打。”
姜衡无奈拱手,“是。”
“咳咳咳——”姜冕坐起来口鼻出血。
“陛下——,快叫太医!”
姜冕摆摆手,殿中众人立时停在原地不敢动。
姜冕从怀中的小瓷瓶中倒出一粒药扔进嘴里,而后舒坦地重新躺下,“朕时日无多了,你要快!”
而后又将一卷圣旨放在他手里,“迟多生变,你坚持朕也不拗你的意,挑着你的时机拿出来吧。”
姜衡仔细地将圣旨揣好退下。
香炉阵阵升烟,太极殿中只剩姜冕一杯又一杯地将美酒饮尽。
忽的,眼前出现一片阴影。
姜冕嗅着香气便知来人是谁,他闭着眼搂过她的腰身,把头埋在她的怀里,“你终于舍得来看朕了。”
池香寒的手一顿,到底还是落在他的肩头安慰似的拍了拍。
姜冕无声地勾起一抹笑,他换了个舒服地姿势躺在他的大腿上。
“陛下——”
“嘘——,别说话,这当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朕就想这样安静的待着。”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边关戍北城处处张灯结彩,人人都知道今日是肃王嫁女的好日子,因而迸发出极大的热情。
戍北民风开放,不若京城庶民与官宦两不来往。
戍北城的百姓少有未曾和肃王并肩作战的,他们对肃王又发自内心的敬重却也不觉得这是天上人水中月。
因而得知肃王嫁女的消息,城内的百姓都挖出自己久藏的好酒,带上新鲜的吃食往王府门前一坐,自顾自的吃喝笑闹着为肃王府添一份喜气。
姜晚棠看着这热闹的景象笑道:“戍北的风土人情果然不同,我从未见过这样热闹的婚礼。”
姜继业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戍北的百姓自是不同。”
姜晚棠瞧着他油然而生地骄傲,默默低垂了眼眸。
“郡主,晚离郡主在房里等着你说话呢!快别站在这看热闹了!”说话的是姜继业的生母柳侧妃。
肃王妃去京城的这些年一直是她把这肃王的后院,肃王妃回来时起先还有些不忿,那日肃王妃射出的一箭却又让她歇了心思。
她没读过多少书,为人爽利心思都写在脸上,实在是很难让人讨厌的一个人。
姜晚棠笑笑:“知道了,这就去。”
姜晚棠到时,新郎已经掀完了盖头,烛火下将美人的容颜衬的越发鲜艳多姿。
姜晚离的婚礼布置比之兄长自然是差之远矣,但论热闹却是兄长远远不能及的。
不知不觉间,众人玩闹到子时,姜晚棠正疑心新郎怎还未归,便听仆妇来报。
“那突厥人忒不讲究,才求了我们的公主去,还没过年呢,又派人来劫掠。也不看看时候,可得委屈咱们郡主!”
众人听了顿时哄堂大笑。
姜晚离到是毫不在意,“新婚之夜算什么?他若能多砍几个突厥人的头颅,我才开心呢!”
众人又是一顿笑,闹了半个时辰才渐渐散了。
姜晚棠帮她卸了钗环,倚在她肩上撒娇道:“我陪陪阿姊吧。”
姜晚离勾了下她的鼻子,“真是和三娘一个样,上来吧!”
姜晚离给她让开半个床位,姜晚棠忽的一笑。
“笑什么?”
“说来这是打的新床呢,未想是我和阿姊先同枕眠。”
“好啊你,竟敢打趣我!嗯?”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阿姊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哈哈哈哈哈——”
一通玩闹过后,姜晚棠把头靠在她的肩上,“阿姊和我说说,姊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待你好吗?”
姜晚离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敷衍道:“今日高堂上,你没自己看吗?”
“人太多了,我看不清,阿姊与我说说吗?”
说到这,姜晚离也来了精神,“子晟自有与我一同长大,他家时代镇守边关是戍北城的望族。他父亲樊将军是父王手下的一员大将,他如今也在父亲手下做了先锋,他待我很好。”
姜晚棠:“那阿姊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