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
她站在原位，眼神已经从蒋言身上飘到不知什么地方。
蒋言从她的心焦中辨出一点点情绪，“选容成杉或者我，对你来讲，有什么区别吗？”
他语气平缓，似乎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不仅是南湾的项目把他和容成杉区分开来。
司旭沉默，以前只是隐约，他这一问让她更加清晰，对容成杉，不止是只关于利益的。
而对蒋言，她有的只有厌恶，和更加的厌恶。
蒋言手上还拿着7号木，看到她的神情，他单手撑着球杆，往后退了一步，摘掉帽子，挺了挺身，让晨光洒下来，“不着急，我等你慢慢想。”
说完，他大步走开，把球杆扔给球童，剩司旭在原地。
那瞬间他眼神的探究，语气的轻蔑，都精准地让司旭感觉羞耻，蒋言是能看透人心，还偏要戳破那层窗户纸的人，而这层纸的戳破，看似没花什么力气，实则是像针刺破气球一般，让难堪倾泻而出。
司旭自然没有心情再留下看比赛，她直接回家，把行李都收好，打电话给李密。
李密周末难得在家百无聊赖，在床上扭成麻花煲剧，接到司旭电话才来了精神，抻腿一下坐正，“好呀，你在家等着，我找人给你搬家。”
“不用，就几个行李箱，我找个搬家公司就行。”
“哎呀，你跟我墨迹什么啊，我厂子里那么多人，保证比搬家公司还利索。”
不到一个小时，李密就带了两个工人到家里，轻手利脚把她的行李装到货车上。
司正勋应酬得晚，住在市区，吴阿姨和吴艺浓出去逛街，客厅只有阿姨帮忙拎拎小件行李。
“你摆出来这些都收的差不多了，你看还有什么，看仔细哈，来回取一趟也不是很方便。”
司旭想了想，走到衣帽间，把那枚戒指扔进包袋里。
至少，不想让吴艺浓再偷偷试戴。
李密来时就跟着货车来的，回去就坐司旭的车。
“早就该搬出来跟我住，”她大喇喇坐上副驾驶，才留意刚才忙忙活活略过的的司旭眼里的失落，于是又赶紧调整措辞，“我自己在家都快闲出霉了，有你陪着，还能热闹点。”
司旭眼笑眉舒，她觉得似乎李密更像自己的亲人，“谢谢啊。”
“说什么呢，咱俩还用说这些。我那位置可比这强多了，你每天要上班也方便，对了，你们打卡吗？”
李密毕业就接手工厂，她说自己独生女，自己不接以后就要被外人接，哪怕是老公也不放心。
所以一头栽进去，其他什么工作都不看，对所有上班族的理解就是打卡的，对自己的定位就是开厂的。
“我现在回易鑫了，不打卡，下午点个卯。”司旭实话实讲。
“你这进荣氏出荣氏怎么跟闹着玩似的。”
司旭苦笑，她也不想呀，她把车窗降下来，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撑在边上，静静想着这阵子的一幕一幕。
可在李密身边，是很难静下心思考的。
“你这车怎么公里数这么少啊，咱俩一起买的吧，我那辆感觉比你这个旧好多。”
“还好吧，我通勤开得少。”
“‘通勤’，这是个现代词汇吗？”
“怎么不是啊，上班往返就是叫通勤啊。”
“哦哦。”
回到李密家，她帮着拆行李箱，放东西，更是不闲不下嘴，衣服恨不得一件挨一件地问，直夸司旭审美好，要拉她去逛街。
司旭感觉提不起精神，但不忍心拒绝她，于是就被她拉出来逛街。
在这个奢侈品牌云集的商场，李密大学时就是几家销售的拉业绩的微信名单之一。
只是现在开始明白了创业的不易，手越来越紧，看得多买得少。
司旭本来就兴致不高，随手拣的风衣下面还穿着睡衣套靴子，甚至有点滑稽。
在李密身边，她话很少，但是李密源源不断的话有种奇异的放空效果。
她甚至可以帮她刚晒黑的肤色挑粉底色了，“这个好像好一些。”
“哎呀，不需要，我这两天就能白回来。我跟你讲，我这次去，一个艳遇都没有，你敢信，我二八年华呀。”
店员就站在一边，尴尬地别过身。
司旭习惯了，面不改色地接话，“一个都没有太过分了。”
“严格说，也有，六块腹肌的弟弟，你知道弟弟我只远观。”
司旭用手挡住半张脸，不太想让人认出来。
“去了才几天，几天而已啊，厂子里这帮人，又要造我的反，当姐姐是吃素的，一个三年合同一砸下去，哑火了。”
“真厉害呀。”司旭不敢确定李密是就此话题要转向工作了，还是继续要延续“弟弟”的话题，所以并没有轻易把手放下。
果然，从小积累起来的情谊，她是了解李密的——
“那是，这厂子我越办越有心得，其实弟弟也蛮好的。”
“蛮好蛮好。”
李密对于司旭这个捧哏很满意，接着说：“哎呀，要不别看这些护肤品了，买了也不拆，咱们去楼上吃饭吧，我想吃红油燃面了。”
“好啊。”
司旭没什么购物欲，俩人的战利品只有李密的几件衣服和她随手挑的彩妆。
试衣服应该也是很消耗体力的，但是李密还没沾到座椅上，就已经想好了下一程的去处。
她拆开新买的口红，边涂边说：“晚上去Mix哈，我叫几个帅哥来。”
“都吃饭了你涂什么口红呀？”
“这不试下颜色嘛，刚才随手拿的，还挺好看的。”
其实从小，李密和她就是两种人，司旭骨子有怯懦，李密身上是一点也看不到，她神经超级大条，所以自然而然被吸引。
司旭是没什么朋友的人，去食堂都是独来独往，有个晚自习，食堂人少，她端着餐盘打算随便找个地方，即便都穿着校服，她也是格外扎眼。
正赶上翘课的李密趴在桌子上睡醒，“司旭？过来坐呀，你怎么这个点过来啊。”
“有点饿，你怎么在这睡觉？”
李密拿起口袋里的小梳子梳起来头发，满不在乎地说：“昨天打游戏打太晚了，翘课出来睡一觉。”
这么一坐就是好多年。
司旭特别渴望被李密身上的浑不在乎感染，却好像还没做到呢。
“你看看你那个样子，蔫不拉几的，哪像这个岁数的人呀，不就是个容成杉嘛，不至于的，专心吃饭，姐今天晚上就让你这树林子有多大。”
司旭笑笑，原来李密是以为她被甩了，陪她散心呢这是，“好吧。”
Mix是李密的固定聚点，销售跟她相熟，会帮她留位置很好的停车位，给足面子，周末一般都有请百大，李密不忙都会来捧场。
“姐，给咱留的还是上次那位置，可以吧？”
李密被这个比自己还大几岁的，天天熬夜喝酒显得更老气的销售朝自己叫姐，毫无违和感地微笑示意。
这个季节有点冷的，但是这条街上几乎云集了整个宁城最长的腿，自然是要炫耀，司旭裹着风衣，跟着飒密，显得格格不入。
李密喜欢楼上位置，所以音乐并没有楼下那么钻耳。
李密叫的几个小帅哥，早就到了，在座位上等着，司旭突然觉得，李密其实不适合开厂，她可能更适合做个其他的类门生意……
其他座位都是女多男少，就她们这，俩人被几个男大学生环绕。
入夜，进进出出的人越来越多，司旭的风衣也裹不住了。
李密跟左右调笑着，很晚才注意到这个，“你这干嘛呢，多热呀。”
司旭额头已经冒了一层薄汗，但是她里面穿的是一套真丝睡衣，虽然也能外穿，但是磅数重，窝在风衣里一天，皱巴巴的，温度是有点高，但她好像还可以忍。
李密已经喝了两个shot，跌跌撞撞从男大的蜜大腿前穿梭过来，稍微一个站不稳，还要往人身上靠一下，司旭扶额，她觉得李密的目的不是关心她冷热那么单纯。
跨过千山万水，李密终于一屁股坐到她身旁，直接上手把她外套扒下来，“这么长裙子有什么好遮的呀。”
司旭服从点头，不敢插话。
李密递过来一个shot，“来这就别多想了吧，喝呀。”
司旭接过来，她本来酒量就不差，跟着李密喝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也就放心喝了这杯度数足以把食管点燃的酒。
一杯下去，她眼神开始涣散。
李密看到就放心了，“得了呗，什么荣氏不荣氏，赶紧忘掉，眼前这不香吗？”
她贴在司旭耳边说，司旭捂着耳朵，不敢表示出任何异议，李密没管，接着喊：“不过我提醒你啊，这酒度数太高了，就这一杯，今天晚上接下来只能喝啤酒。”
司旭瞥了她一眼，“我酒量有这么差？”她捂着胸口的荡领，弯腰又拿了一杯，喝尽，燃烧掉所有感官。
坐下的时候，胃里都感觉翻腾，耳膜已经会随着重音振动。
“两杯。”她扬起傲娇精致的脸，把空杯半举到空中，浅绿色的裙子只有两根带子牵在单薄的肩膀上，旁边的几个男生都呆了。
李密搂着她的肩膀，“这就对了，不过真不能喝了啊，我这整天喝茅台的胃感觉两杯都是极限了，咱们自己出来玩也不用逞能，就啤酒啊。”
司旭抬起两条细细长长的胳膊反架到李密肩膀上，大声喊：“好，听你的。”
李密把她的手拿下来，指指手机，“我出去接个电话。”又冲旁边人喊，“你们给我看住了啊，别让她多喝。”
这些男大学生都把李密当大姐大，大姐大的朋友他们不敢随便搭话。
司旭借着两杯的酒劲，靠到沙发背上，眯眼看着那些学生蠢蠢欲动又不敢凑过来的样子，深呼一口气，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着心速的提升，终于感觉到一点活气儿。
李密从远处拉了个人过来，那人个子很高，简单的T恤配休闲裤，是什么水平的弟弟值得李密亲自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