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叶语正坐在窗前打电话，见林楚甜站在门口，招手示意她进来。
林楚甜心里还是颤巍巍的，踮着脚进去，站在沙发一侧，不敢坐下。
随后，陈以城也进来，坐在沙发上。
二人双目对视，听着叶语打电话骂人。
突然的转身，正好对上林楚甜心思重重的脸，嫌弃的皱了皱眉，又转身走到窗边打电话。等打完电话，叶语在陈以城对面坐下，各看了他俩一眼，问：“有事儿？”
她装扮的精致干练，白色西服套装，标准的八厘米黑色细高跟鞋，完美无缺的妆容，烈焰红唇将气场拉满。
多看她一眼，都是勇士无所无惧，显然，林楚甜不是勇士。
陈以城看了林楚甜一眼，轻抬下巴，让她自己说。
林楚甜咽了口嗓子，拿出在叶语面前前所未有的勇气，一字一句清晰说道：“叶总，我不打算续约了。”
叶语从不表情管理，尤其是在自家艺人面前，她更喜欢的，是希望他们通过自己脸上的描述，一秒内就能做出正确选择。
她看看陈以城，陈以城耸耸肩，又看向林楚甜，疑惑问：“不是你求着要续约的吗？”
林楚甜又咽了下嗓子，“之前，没想好，现在，我决定了。”
“呵！”叶语发生一声匪夷所思的冷笑，不解的看向陈以城，“你也知道？”
陈以城点点头。
林楚甜垂着睫，没看她，她决定速战速决，继续假装淡定说道：“感谢您多年来对我的关照，叶总，续约的事儿就当是个误会，……对不起。”
叶语挑着眉，垂下眼睫，嘴角微微弯曲，舒了一口气，翘起二郎腿。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就破一次例。”说着，拿起桌子上的合约，一张张撕成两半，“我刚刚在这上面签了字，好在这事儿就我一个人知道，电子合约还没生成。”
终于摆脱了林楚甜这个大拖油瓶，她巴不得！
她撕合约时如释重负的模样，让林楚甜暗暗憋火。
“叶总，您是不是也不想和我续约？”林楚甜冷不丁的问。
叶语大概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自己面前这么横，不屑的眼神中，透着三分欣赏。
“这倒没错，但也未必。”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往桌子上一扔，滑到林楚甜面前。
“这是什么？”
“给你新签的综艺，现在的演员，光拍戏怎么能行，综艺是最好的吸粉手段。”
吸粉？吸黑粉吗？林楚甜心说。
她试着拒绝：“叶总，这个合约是之前就谈好的吗？我不太想上综艺。”
叶语：“听说你前两天从马上摔下来，不过呢，别跟我装傻！”
林楚甜：“……”
叶语看了一眼陈以城，有意识的压了压语调：“楚甜啊，你自己说的，要是能续约，让你做什么都行。”
“那天你也在场，做个证。”叶语将视线转向陈以城。
林楚甜呆呆看向陈以城，他点了下头。
-
两个月前，环娱为徐驰斩获新人奖开庆功会，快结束的时候，林楚甜借着酒劲儿求叶语续约，但叶语坚决不续，她就当场大哭起来，说只要能续约，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现场的工作人员和艺人们暗自嘲笑她，叶语实在没办法，知道林楚甜跟陈以诚关系不一般，就给他打了电话。于是，陈以城便耳睹了林楚甜哭天喊地求爷爷告奶奶般死缠叶语的整个过程。
半小时后，他到达现场，在另一间KTV包间里，完成林楚甜的接交仪式。
接着，她又抱着陈以城大腿哭起来。
酒精模糊了意志，说话也没有了条理，林楚甜碎碎念了好久，突然双膝不听使唤似的跪在陈以城面前，垂头摆身的求他帮忙续约一事，还长篇大论的诉说起这些年来的苦楚。
当初带她进环娱，叶语坚决不同意，陈以诚不想旁人知道他与林楚甜的关系，只说是帮朋友，叶语以为林楚甜是他哪个男性朋友的情人，对她更没好印象。最终，陈以城让出三个点的股份给她，才答应先签一年试试，行就再续约，陈以城不懂娱乐圈，暂时答应，没想到眼看合约到期，她果真没通过叶语的考验。
但，也不至于此吧！
他无奈且无语的注视着她，已经哭成泪人了，不一会儿，说到以前的趣事，又咯咯地笑起来。
……
陈以城避开与她面对面，在侧边沙发坐下，或许是因为从来没见过林楚甜这般模样，他居然听得津津有味。
跪求到最后，林楚甜蹒跚起身，歪头歪脑的靠近陈以城，说要好好谈谈。意料之中地，脚下迷路，站立不稳，整个身子斜着倒在他身上。
陈以城双臂腾空，摇摇头，叹气。
林楚甜猛烈咳嗽了一会儿，揉着眼睛，抬头去看找陈以城，看到他的脸尽在眼前，红扑扑的脸上勾起迷人的笑，眼里像有千尺瀑布，某种急切顺流而下。
陈以诚不便动弹，双臂依旧腾空着，一句话未说，眼睛看着她。
KTV包厢里的屏幕上放着孙燕姿《雨天》的MV，霓光一圈一圈的绕着，撒在她的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被哭花，整个人透出一股破碎感，但还是漂亮的。
镜头里的她，给人的感觉明艳高冷，不接地气，是大众不喜欢的类型，但只有她自己，或者还有朱聪和弟弟林宣阳知道，她心里住一个小人儿，那是缩起来的自己，被她偷偷藏着，在没有人的地方才会拿出来释放。
接着，林楚甜开始含糊不清的念叨什么。
陈以城微微贴近，想听清楚她的话，然而，林楚甜上半身猛地一使劲，身体腾起，温润的唇朝从他的侧脸划过，整个人软软的，彻底的摊在他身上。
她身上的香气很淡，不足以想让陈以诚意乱迷情，陈以诚一只手托住她的下巴，一只手，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挽住她的腰，一把抱起，顺势轻放在沙发上。
“徐驰，你个王……”她翻了个身，嘴里念着。
陈以诚只听到前面两个字。
沉默着听着音乐，看着林楚甜睡渐渐睡着，陈以诚起身，将她翻身时被掀起的裙摆放下。
他的目光顺着脚踝向上流淌，差点落在胸前几乎走光的一抹白嫩上，他随手从桌上抽出纸巾，遮挡住，然后坐回沙发上，继续盯看，观察她不知在吧唧什么的嘴巴。
还是徐驰吗？他猜测着。
“陈以城！”林楚甜突然大喊一声。
陈以城浅浅一愣，没回应，眼神依旧平静的落在她的身上。
林楚甜翻个身，环抱住自己，像做了一个无助的梦，片刻后呢喃道：“是不是我跟……你……睡觉，你才会……帮……我……”
“……”
这次他听的很清楚。
陈以城收回凝视，往沙发上一躺。
不就续个约？
把自己搞这么狼狈！
-
办公室里，过低的冷气让气氛更加凝重。
林楚甜翻看着合约，居然是个恋综节目。
此刻，她真想直接告诉叶语自己和陈以城是夫妻关系，那这个恋综指定能泡汤，但她不能说，这是他与陈以城之间的秘密。
啊对，她告诉了朱聪。
还有林宣阳……
……
“叶总，这个合约上，好像没有我的签名。”她灵光一闪，说道。
叶语不以为然：“对啊，现在签。”
林楚甜轻轻摇头，“我不想参加，不签了吧。”
叶语脸色骤变，虽然她知道林楚甜有陈以城这个后台，但这一年来，她还算配合工作。
“你的这个名额呢，是后补上的，很难得的机会，公司极力为你争取到的，而且过几天就要开拍了。楚甜啊，我平时对你不错，你应该不会现在撂挑子吧？”
叶语平时拿她当资源咖，从来不给好脸，何来还不错？
“我不适合参加恋综。”她强调说。
叶语呵呵一笑：“谈恋爱了？”然后转头对瞥了眼陈以城。
陈以诚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玩弄着手腕那枚蓝色的三问陀飞轮腕表。
“没有，不是……”林楚甜摆摆手，脑中组织着语言。
“片酬不低，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听片酬……
她这个准退圈女明星，是不是该考虑一下？
毕竟，以后哪儿去找像艺人这么好挣钱的工作！
她拿起合约，大致浏览一遍，七位数的片酬……
“我去。”
拿起笔，签了字，微笑着交到叶语手中。
不就是个恋综吗？反正嘉宾们都是演戏，她虽然演的烂，上综艺够用了。
叶语看了眼她的签字，表示满意，将合同随手放在桌子上。
旁边的男人不经意的瞟了眼。
七位数的片酬，给她高兴成这个样子！
-
林楚甜离开前，叶语轻飘飘的叮嘱道：“回去好好准备，我瞧着你胖了，上节目前至少瘦5斤，不能给公司丢脸。”
林楚天没有表情的吹了口气，额前秀发扬起。
“好啦你可以走了。”
林楚甜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叶语的办公室，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陈以城，他坐着不动，似乎没有要同她一块儿走的意思。
林楚甜没有管他，独自离去。
走出大楼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无比轻松，连热腾腾的空气都散发着爽意。
没有化妆，没做防晒的素白脸蛋，任由太阳光直射。
重活一世，她要随心所欲做自己。
办公室里，环娱第一女魔头发出深深地疑惑：“你俩到底什么关系，能告诉我吗？”
“普通朋友。”陈以诚云淡风轻道。
叶语一脸不信：“好，行，我不问可以了吧！不过以诚啊，我劝你最好收着点儿，你才接管GN没多久，许多人都盯着你盼着你出错呢。林楚甜这样的女明星，娱乐圈里一抓一大把，攀上你这样的人物，哪个不想往上爬？她们手段多的很！你想玩，帮她，可以，但可别被人抓到什么把柄。”
她比陈以城大十几岁，私下聊天，会像大姐般关心他。
陈以双手交叉，目光寒凉：“我能有什么把柄？”
“男人上了女人的床，什么把柄不能被套出来？”
陈以城笑而不语。
叶语瞳孔一震，“你俩该不会，真是，普通朋友吧？”
“不是。”他含糊不清的丢下两个字，勾了下嘴角，起身朝门口走去。
叶语坐在原地，一脸懵态。
这俩人搞什么！
作为国内顶尖互联网公司的GN企业，几乎垄断了行业所有的社交，通讯，视频平台，近些年也转战影视行业，环娱也在旗下。两年前，陈以城直接从爷爷手中接管总裁职位，年仅30岁，已在圈内外声名显赫，只是鲜少出现在媒体和宴会上，网上的照片更是没几张，大多人只闻其名，未见过他本人。
只是小道传闻，这位年轻有为的接班人，似乎，不喜欢女人……
叶语了解他，也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女人，但正如她所说，不管他是什么样的态度和性取向，面对他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想往爬上？
起初，林楚甜在他眼里并不例外。
但契约结婚以来，林楚甜被黑的再厉害，也没跟他抱怨过一句，除了对接资源和去家里吃饭，从不打扰他。
作为一个合伙人，她表现的完美无缺。
但那天，她在庆功宴上狼狈出丑，不惜上床为由求他帮忙续约，这个‘完美’在他心中被打破了。
原来，她并非表面看起来一丝不苟，坚韧不催。
-
“徐驰是谁？”
电梯里，陈以城突然问助理张旭。
“叶总带的艺人，刚刚拿到电影新人奖，很有潜质，预测两年内能大火，据内部消息，徐驰也在林小姐参加的这个恋综了。”
“什么是恋综？”他又问。
“恋综啊……就是男人和女人一起上节目，相亲，谈恋爱什么的。”
电梯刚好停在1楼，陈以城挺直着站在原地，没有出来，又按了叶语办公室所在楼层的按钮。
折回去的时候，发现叶语已经不在办公室了。
他站在门口，给林楚甜打电话。
林楚甜正在悠闲逛街，买了双好看的凉拖鞋，扔掉了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虽然小腿上还缠着纱布，但不妨碍她纤长的美腿灼人眼目。
正在手机上叫网约车，收到陈以城的电话，但她不假思索的按了挂掉键。
陈以城眉头蹙起。
他又打了一遍。
又被挂了。
旁边的张旭略略尴尬道：“老板，要不用我的手机试试？”
陈以城冷眼看他，“你打。”
张旭拨开林楚甜的号码，对面秒接：“喂，哪位？”
张旭赶紧双手奉上手机，后退到陈以城看不见的转角处。
陈以城不习惯的咽了一下嗓子，语调平稳：“为什么挂我电话？”
林楚甜没算到是他，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啊？啊？你说什么？我这儿信号不好。”
“你在哪儿，现在见面！”
“啊？”
然后“嘟”的一声，通话切断。
蹲在暗处细细观察的张旭见老板的脸绿成了茄子，蜗牛般的走过去，不敢吭声。
陈以城把手机递给他：“给你一分钟，我要见她。”
“是，老板。”
张旭接过电话，快速退回到刚才的位置，一分钟后，把林楚甜约见面的地点告诉了陈以城。
阳城的夏天，天气说风便是雨。
不到半个小时，空气骤然沉闷，眨眼之间浓云重重压下。
二人坐在咖啡馆的靠窗处沉默了好一会儿。
“刚才那个合约，恋综。”陈以诚先开口。
林楚甜喝了一口咖啡，姿态平和，“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不适合做参加这种节目。”
“那你去找叶语说咯。” 林楚甜将目光移到窗外，懒散回道。
“我会找她说的。”
暴雨将至，忽而刮起大风，吹乱了林楚甜披散的黑发，她随意将头发挽在后侧，露出两侧视线。
抿了抿唇，不由嘴角上扬。
陈以城微微侧头，从未见过她这般素面朝天，松弛自然的模样。
他们很少在外面见面，即便有，林楚甜也会散着头发，带着帽子和口罩。
林楚甜看到陈以城眉目间的疑惑，也是她从未见过的，从前，她不管打扮的多么光彩艳丽，陈总裁也不曾多注意一眼。
蛮过瘾的。
她在心里窃喜。
“陈先生。”
“嗯？”
片刻后，林楚甜一本正经道：“我想终止我们之间的婚姻合约。”
疑惑逐渐转为惊讶，陈以城没问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不该问，明明他才是一直操控全局的那个人。
“林小姐，你的意思是……要违约？”他凉凉的扫了一眼林楚甜，转头随意看向窗外迷了视线的暴雨。
“不错。”
她语气坚定，坚定的让陈以诚一如既往平整的心上，凸起一道山峦。
“我不想再和你扮假夫妻了。”她凉凉的说。
“我们的婚姻关系，复合所有法律程序，何来假？”陈以城淡定地，将那份签署了两个人的合约，置之于外。
“好，那我们离婚吧。”
“……”
“找个时间 ……”
“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