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过市
作者有话要说:到处都是谈天说地、议论纷纷的人们和形形色色的故事和风景……
他前妻慵懒地说:“在小云帐篷里。”
他又小声对她说:“你快回家吧,别的女人都回去了。”
她睁开眼一看,便赶紧起来走了。他看了看表,6:10分。于是,他又睡了一会儿。大约七点钟,他把东西抱回他前妻的家中。由于孩子们前一天都太兴奋了,所以,他的女儿还熟睡着。小云也已经梳洗完毕,她坐在帐篷外面看着两个孩子。
小云客气地对他说:“你忙你的,阳阳醒后,我让她去我家。我家在一楼,出进方便。这几天你就不用管她了。”
他也微笑着说:“那也行,谢谢你了。”
他说完后就到学校去了。学校里面静悄悄的。升旗广场上搭起一个巨大的塑料棚,地面上也铺着彩色的塑料布,学生并排睡在棚里。因为有远处借读学生回不了家。男生睡在北广场,女生睡在南广场。男、女生大棚之外各有一个小棚,供值班老师睡的。也许人们前一天夜里都太兴奋了吧,都八点多了,太阳也升起很高了,鸟儿也兴奋地鸣叫着,可是广场上的人们却依然酣睡着。他一个人在校园里转了一圈,觉得没有意思。他便一个人沿着黄金大道向市区走去。大道两旁的门面房前、H30厂的广场上、大树下、Q38厂的广场上……一直到城市中心大街两旁、体育场里、甚至街道上到处都是各色的帐篷、钢丝床、各种各样的席子,席子上摆放着五颜六色的被褥。他见后,禁不住想笑。因为,那个古老的体育场仿佛被废弃了一般,古老的围墙脏兮兮的。围墙上那些古老的标语也已褪色或者被灰尘淹没。偌大的一个体育场上除了几棵高大的白杨,几个破烂的水泥乒乓球案子以外,便一无所有了。地面上全是乌黑的尘土,无数的人们就把席子铺在地面上。然后坐在席子上聊天、打扑克、或者在尘土中支个小桌子打麻将。也有一些小孩子在看书,有些妇女在织毛衣。当然还有一些特别关心国家大事的老人,在那里谈天说地。
这个说:“那个领导还比我还大几岁呢,整天爬山涉水的,也不选个年轻一点的人当。”
那个却说:“年轻人办事不细心,思考问题不全面吗。国家大事就需要这样的人做。”
另外一个又说:“那个人确实是个好领导 ,知道关心老百姓。”
……
他听了一会儿老人们闲聊,又往一边转转,看到一个中学生模样的人在看书。他便走过去问他是哪个中学的。那个学生告诉他说他是西城中学的,那是本市最好的中学。他又问那个学生前一天的情况。那个学生的回答和他自己的感受一样。后来,他去附近饭馆吃点东西之后,又向“温馨情人”走去。
嫂子一见到他便急切地说:“我这几天正想找你呢。有两个人都挺适合你的。一个姓任,是土地局的,男的出意外死了,带了一个上二年级的男孩儿,在中心街有一套房子。这个女的特别温柔贤淑。本周五下午六点钟来我这儿见面,只是女娃长得一般。另一个是市工商局的,高高的个子,苗苗条条、白皙水嫩的。比你小六岁,长得赛过张柏芝了。家里也有一个男孩子,上二年级,有三室两厅的住房。父母都是咱市里人,她不在我这儿见面,在她亲戚家见。由于这些天单位很乱,所以放在本周六早上十点钟,你听清楚了?”
他听后,略加思考了一下说:“礼拜五下午可能有点紧张,把礼拜五下午这个放在礼拜天下午好吗?”
嫂子便平静地说;“可以,她单位离我这儿不远。你来时,我过去给她说一声。你可要把时间记好。”
他答应一声,便走了出来。又一次天高气爽的感觉在他的心中飘荡。这两天放假,孩子又不让他管,满街满巷都是谈天说地、吃喝享乐的人们。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多余的,不知道自己可以溶入到哪个开心而又幸福的团队。最后确实太无聊了,他便一个人从那天堂一般其乐融融的大街上走过,并向原上走去。大约走上一条1000多米的斜坡,便来到高干渠上,他向西走十多公里就到D68厂了。那一天,天清地宁、阳光灿烂、微风徐动、蜂蝶飞翔。他从高干渠边那宽阔的河岸上走过,又回想起自己的过往岁月:童年的天真烂漫,少年的无知胡闹,上学路上的艰辛,以及工作后的繁忙……他时而喜悦,时而苦涩。高干渠上也有来来往往的人们,他仿佛有一种超脱感。城市、工厂都在山下,纷繁芜杂、吵闹喧嚣仿佛也离他远去了。他信步向西行去,仿佛与过往的朋友同行一般。大约走了三个小时,他来到一个树木浓密、繁花似锦、特别静谧的地方。有一个小桥横跨在高干渠上。桥面上堆满泥土,泥土两侧开满芍药花。他从小桥上走过,来到一条被大树掩映,两侧长满鲜花、冬青等常绿植物的蜿蜒小路上。他顺着小路转了几个弯儿,来到一个门楼前。门楼两边的墙上有色彩斑斓的四大天王像。门楼正中写着“老君庙”三个字。大门两侧有一副对联:“红尘滚滚因欲望;天堂逍遥心常乐。”他推了一下门,门虚掩着。他听到一阵狗叫声,他吓得赶紧把门拉住。
“没事儿,狗拴着呢。”他听到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在院内叫道。
他又一次推开门。哇!一个天外人间展现在他的眼前。一个两亩大小的院子里面长满了奇花异草。不知名的鲜花正在竞相绽放,芳气袭人。还有千年矮、罗汉松、观音柳等奇花异草都在院子里蓬勃地成长着,微风拂过,枝条飘逸,仿佛欢欣雀跃的孩子一般。院子正中有一棵高大的桑树。树上结满了桑果,有红色的,粉色的,紫色的,也有一些黑色的。他随手摘几棵紫褐色的桑葚放入口中,甘甜的果实让他想起故乡的桑园。在他小的时候,生产队梯田边上满是郁郁葱葱的桑树。每年春天都会结满桑果,他们一些孩子总会成群结队地去桑园里摘桑葚吃。后来,土地到户后,也许一家人没有足够的时间一边喂蚕,一边干农活的原因吧,生产队时的桑园便不知不觉得消失了。他们也慢慢遗忘了桑葚的美味儿。
“想吃就多摘些吧,”一个穿着橙色衣服的老妇人说。
他微笑着小声说:“不了,谢谢。”
他这时才注意到院子北面有一个陡峭的黄土断层。断层上开了一个小门。他站在小门口往里面一望,发现里面还有一个院子。他便进入断层,发现断层很厚,大约有三米多宽。断层大门两侧各有一个窑洞,一个做卧室,一个作仓库。走过断层,来到一个天井院子,四周都是厚厚的、笔直的天然黄土墙。在北面的黄土墙中又凿出了一个巨大的窑洞。窑洞中供奉着老子及诸神像。太阳从头上直射下来,院子里面却十分凉爽,仿佛是装有自然空调的房间一般。院子不大,有两间房子那么大。
“好地方!”他赞叹道。
“这叫天眼或者天井,冬暖夏凉。”另一个穿黑色衣服的老妇人说。
他见到老君像前有一个功德箱,他便往里面扔了两块钱。然后,他又从天井中出来,看见那个穿橙色衣服的老妇人正用力地摇辘轳打水。他一阵惊喜便赶紧云帮她打水。他一边摇着辘轳,一边暗自想道,这个院子比高干渠高出十多米,而且四周都是干燥的黄土,水是从哪里来的。再看那乌黑的辘轳,以及那乌黑的生铁链,也不知那些东西有多少年了。老妇人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对他说山高不如水高,又说什么老子西行,在此停留过。因此,人们在此建庙以记之。
大约五点多,他回到单身,洗漱一阵,便上床睡了。朦胧中,大地又动了,喧闹的人们一片嘈杂,他却不屑一顾。大约在七点多,他又来到学校。校园中只剩下一个大棚了,因为很多人已经回家了,只有二十多个远处的学生要留校。学校领导和一些家中无事的人都来学校住着。于是,他们都坐在校园里聊天,或者在灯光下打扑克,他觉得挺充实的。十四号又开课了,工厂也开工了,天也下起雨来,而且余震不断。于是学校又搭起大棚让住校生睡。学校派单身老师或者家里没事儿的老师陪着。他没事,所以他每个晚上都住在学校警务室里,早晚各点一次名。很快,一个礼拜就过去了。由于地震耽搁两天课,学校决定周六、周日补周一、周二的课。在周六早上,和以前一样,他轻松上完两节课后,已是九点四十分了。那一天,天气晴朗。雨后的空气特别清新,让人的心情也特别好。他上完课,看着办公室里的几盆花仿佛也十分逗人喜爱。他便拿起一个小花铲给每盆花松松土、浇浇水,然后再剪掉发黄的叶子。他正忙着修理花草的时候,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一听是嫂子急切的声音:“你怎么还不来?已经十点半了。”
他纳闷地说:“嗯?不是今晚六点吗?”
嫂子焦急地说:“谁说的?快搭的过来!”
他赶紧扔下手中的活儿,来到校外,却不见一辆出租车,他只有搭四路车了。平时二十分钟的路程,那一天竟用了五十分钟!一是因为车少,二是因为那辆车坏了,跑不动。他几次听到嫂子打电话埋怨。他也几次想下车搭出租车,但是他却一直没有见到出租车的影子。大约十二点钟,他赶到了嫂子说的“花都酒店”附近的房子,见到一位白娘子一般的美女。
“我们走!”那个美人愤愤地说。
“人家来了,好歹聊聊,听听人家的解释。”嫂子和另外三个老太太同时说。
一个老太太把他们俩带到另外一个房间,嫂子和其他三个老太太都在另一个房子里面聊天。
“老师也迟到!”那个女的依然愤愤地说。
他觉得找什么借口也没有意义,便不好意思地笑着狡辩说:“因为老师一般不迟到,所以有时也想感受一下迟到的滋味。”
“怎样?感觉好吗?”她依然十分不快地说。
他又无奈地笑笑说:“老师也不想刻意感受那种体会,只因天灾人祸,我们没有放假,在补那两天的课呢。”
她埋怨道:“你没有时间,可以另约时间,为什么非要等到这时?”
他叹息着说:“我原想来的及,没想到临时捐款。我更没想到捐款要排队、照相、摄像,还要一个人一个人的捐。”
其实捐款是前一天下午的事表。
她依然冷冷地说:“好了,我走了,以后再联系吧。”她不屑一顾的走出门说:“阿姨,我走了,再见。”
“你再坐坐么,”两个老太太同时说。
她有点不悦地说:“不用了,麻烦你们了。”
她和一个个子不高的老太太一起走了。他便向两位老人道别。嫂子也跟了出来,说她就怕他把时间记错了,想打电话再叮咛叮咛,但想到他是个精细人,不会出事的,没想到偏偏就出事了。
他也有点不悦地说:“娶老婆又不是娶县长娘子。那样的女人,我是不会要的。”
“明天别忘了时间,”嫂子又把时间、地点叮嘱了一遍。
礼拜天下午快六点时,他来到嫂子家,又坐在他曾经坐过的凳子上。过了一会儿,大约六点十分,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骑车来到门外。她羞怯地溜了进来,并一直在外面房子里偷偷窃笑着。
嫂子见了,便笑着说:“往里面走,别老羞答答的。”
嫂子一边说,一边把她拉进里面的房子。他们习惯性的对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