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倒水流
“那确实太低了。你们领导怎么处理的?”
“他们说他们也没有办法。只有等,看将来政府怎么处理。”
“哦,是这样。你的情况好吗?”
“我离婚了。今年三月份离的。”
“你的状态好着,只是你的样子挺吓人的。原来是这样。”
“是这样吗?我见到美女都是这样的,与离婚不离婚没有关系。”
她又笑着说:“是这样,我早就知道这个事实。是女人的错,不是你的错。”
“本来就是吗,毒药一样讨厌的女人。”
他们同时大笑起来。
看着他的那个样子,了解他的人一定会想:如果当时不是因为游泳池人多的话,他一定又要说什么我已经爱上你了;我受不了了之类的话来,把一些也处于□□状态的中年妇女弄得神魂颠倒的。但由于四周都是人,他们只有说说笑笑算了。最后,他不得不看着她优美地在游泳池里游着蛙泳,他十分无耐地跟在她的后面。她偶尔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弄得他心乱神迷。她一见到他那样子,也忍俊不禁的笑了笑。最后他无奈地看着她走了,只不过她还风度地和他说声再见。她姓邓,十年前从他们学校调到宝鸡工作去了,曾经是他们学校里面有名的美女。由于丈夫和孩子还在这里,所以放假经常回来,只是他好久未见到而已。今天偶尔一见,便勾去了他的魂魄。他甚至忘了他的孩子和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厂里游泳池一天分两场:午场和晚场。午场由下午两点至六点,晚场由六点游到晚上九点。五点多,他又一次来到儿童区,看他姑娘正哆哆嗦嗦地坐在游泳池边的地面上,望着游泳池里面的孩子大喊大叫着。他站在她的身后用膝盖把她的背部顶了一下。她回头来看见是他,便让他到一边去。他发现他女儿脸色苍白,双唇发黑,再看看她那瘦弱的身材,他真有点难过。
他亲昵地对她说:“我们出去吧,看你冻得。以后每天多吃一点饭,让自己长肥点。你看别的女孩子,人家个子也高,劲也大……”
她瞪他一眼,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你别说了!你老说那几句话,我都有听烦了。我等她们几个出来再走。你的眼睛可红可红了,你也歇一会儿吧。”
他便坐在女儿身边等她的同学。大约五点半的样子,他们来到游泳池门外。他把女儿带到单身房里,把他们的泳衣洗干净以后,他觉得好久没带孩子吃烤肉了,想带她去东园吃烤肉。孩子听了,便高兴地舔起嘴唇来。他看着她那样子,不禁笑着说:“没吃过烤肉是吗?样子!”
她吸溜着把嘴唇舔得更起劲了。他不禁笑了起来。他们一块儿从单身楼下来,向东园走去。当他们从单身楼出来,走到楼下的林荫道上时,他们看到他前妻正和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一块儿在前面走着。
“妈妈,”他女儿叫了一声。
他前妻回过头来。他女儿向她母亲跑去。那个穿白裙子的女人也回过头来,看着他。他认识她,她是东区的职工,名叫王丽丽。她本是技校毕业的工人,由于比较好学,后来又自修大专,去年评职称时,曾请他前妻代她考职称英语。为了答谢他们,她还和她丈夫一块儿到他家去过,给孩子买了一些好吃的,还给他们拿一些银屑。据王丽丽说,她们厂和飞机打交道,所以常有一些银、铜之类的东西。她给他们带一点银子,可以给他们一人打一个银佛。他丈夫也是N16所的职工,而且和他前妻是同一个科室的,他们早就认识。他也不白拿别人东西,就请他们吃了一顿晚饭。
他向王丽丽点点头。王丽丽站住了,对他说:“你们胡折腾什么呢?看看多好的孩子。为了孩子,多做一点牺牲也是应该的。”
他痛楚地说:“谁愿做那样的事?那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真得受不了了,谢谢你的好意。”
王丽丽又坦诚地对他说:“二婚并不一定就很好。比如东区很多离婚的人吧,男女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再婚也过得很不顺的。你们好好谈谈,我们都不希望你俩走得太远。”
他便苦笑了一下说:“那都是她的错,我做到仁至义尽了。”
王丽丽看他那个样子,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她们两个人便从D68厂五街坊向北走了。他和孩子继续向东走去。他们和以前一样,边走边跟孩子聊一些与学习有关的事情,或者一块儿唱一些儿歌。他们仿佛两个小孩子似的,快快乐乐地步行在黄金路南侧那日渐长大的栾树之下。大约十点左右,他把女儿送到她母亲的楼下。
他微笑着对孩子说:“明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必须早上好好做作业,晚上……”
“晚上看奥运会开幕式呗,”她打断他的话。
他盯着她的眼睛说:“知道就好。我希望你看得开心点。”
他女儿呵呵大笑着说:“你放心。只要你不在,我时刻都是开心的。”
他又笑了笑说:“你说得对。如果你妈能管你,或者会管你的话,我还能和她离婚吗?唉……”
他女儿又打断他的话说:“你走吧,我到了。爸爸,你明天在哪儿看开幕式呀?要不到我家来吧?我给你开门。”
他依然开心地对孩子说:“你不用管我。你自己把该干的事干好就行了。”
他目送女儿走上楼梯,过了一会儿,她打开厕所的窗户向他挥挥手。他也向她挥挥手之后,便匆匆往单身走去了。
明天,这个千年一遇的2008年8月8日对他来说会意味着什么呢?!
他按约定八点多来到东园三区。小刘正在家里等他。他跟她步入房间。她已经在床前的小木桌上给他晾好一杯水。他端起水杯,喝了几口不凉不热的水,看着她蜷缩着身子坐在床上,仿佛怕冷似的,用长裙裹住她的小腿。她双目忧郁,神情沮丧,仿佛万分伤心似的,她不停地用一只手摆弄着床单。
他轻浮地笑了一下说:“怎么了?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天一亮就下起了太阳雨?”
“少贫嘴了,”她仿佛万分无奈似的说。“我不喜欢你,你走吧,我们不合适。”
她的头一直低垂着,双眼紧紧盯着床单,一边不停地用手在床单上摸来摸去的。他看着她的样子,本来他们之间的分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而,也没有什么可伤心的。只是他觉得有点结束的太突然了。他看她那可怜的样子,也想到自己那孤单的身影,他原以为他们可以成为好朋友的,没想到这么快便完完了。
他觉得脸蛋很烫,他十分尴尬地说:“你不喜欢我,那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改变的。这足以说明我们之间没有缘分。其实,这也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我们都是可怜人,我们可以做个磊落的朋友。”
“那让我想想,”她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又坦诚地轻声说道:“如果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忙的话,你随便说。我一人在外,一般没有什么事情。我会尽力帮你的。我在心里本来就把你看作我的学生或者妹妹,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她一直低着头,她也小声地说:“我也许会吧,你走吧。”
他又看了她一两眼,便无奈地说:“好的,再见。”
他便一个人十分失落地走到门外。从三区北门向东,走半个街区,然后向南端端走到广场和东区健身广场的交界处。他穿过黄金路,向东进入广场,然后一直走到广场南面的树阴下,坐在一个木椅上,六神无主地东张西望,仿佛外部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拿出手机给李晴打个电话,看她现在忙什么呢,能不能到她哪去弥补一下心里的空白。
“我有事,你现在不要来。你晚上如果没事的话,你过来玩吧。晚上我姐姐也来,我儿子也在,你早点来。哦,我晚上还有其它事,也说不定。晚上,我们再联系吧。”她把电话挂了。
“我好多天没给小莲打电话了。不如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情况吧。”他一边想,一边拨通了小莲的电话。
他听到她那温柔而销魂的声音:“我最近在西安学习呢。你一切都好吗?技校派我们两个老师到西安学习一些有关学校管理的事。”
他便紧张地说:“我好着。只是还没有人承诺和我结婚,整天挺寂寞的,好想你呀。”
小莲依然柔和地说:“少来了,谁知道你一天都忙着和谁在一快儿呢。”
“那你回来看吧。我因为你都憔悴了。”他自己都暗笑了起来。
“好啊,我回来后再联系吧。保重!”
他们的通话结束了。他一个人又回归到无耐当中。
“我今天真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啊!”他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 。
他看了一下表,才九点多。现在该干什么呢?那就一个人上原上去,顺着高干渠引吭高歌吧。于是,他去一个饭馆吃了一大盘炒面,从二街坊向北走到高干渠上,然后再顺着高干渠向东迎着阳光,一边漫步一边放声歌唱,仿佛整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似的。高干渠上没有什么人,他也无所顾忌,他也不觉得炎热,仿佛一个傻瓜在万丈红尘中逍遥自在一般。他和以前一样,从西向东大约步行十几公里,来到城市的北面坡上,然后再顺着小山坡向下行走一两公里就来到市区。他又在市区里左转转、右转转,等待下午的到来。由于天太热,也由于时间过得太慢,他便来到一个名叫“姐妹足浴”的地方。他走了进去,问了一下价钱,然后便坐在躺椅上等人给他洗脚。四十分钟,十元钱,房子里还有空调,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两个女孩子十分冷漠地坐在一边,仿佛对他很不感兴趣似的。他有点不高兴,便问有没有人。一个中年男子答应着说有人呢,让他等一下。过了一会儿,进来两个大小伙。一个二十八九岁的男子坐在他面前,问他用什么药水洗,中式的还是泰式的。他回答随便洗吧,他心里明白自己不过是来消磨时间的。那个男青年端水去了。他眯上眼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仿佛听到两个女孩子窃笑的声音。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听见有人说洗好了。他就掏出十元钱放在躺椅上起身走了。他知道那里的人是看不起他这样的人的。他到门外看了一下表,刚刚五点。他在市里吃半斤饺子,顺便在饭店附近洗个澡,然后坐上公交车在东园三街坊,也就是东园车站下车。下车后,沿着三街坊向北走了几步,来到一个阴凉处,他才忐忑不安的拨通了李晴的电话。
李晴仿佛很兴奋似的说:“你来吧。我姐姐、儿子都在,还有一个很漂亮的美媚。”
他的心里好高兴啊!他终于可以观看那千年一遇的奥运盛会的开幕式了。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度过一个开心的夜晚。他兴冲冲地在三街坊和一街交叉口东侧的一个小超市里买了一件饮料、几样小吃,又在三街口买几斤葡萄。
李晴一边给他开门,一边开朗地笑着说:“还挺大方的吗。”
其他几个人也都微笑着把他让到里面,让他坐在床上。小冯和另外一个看样子三十左右的、十分时髦的女人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李晴的儿子和她坐在床上。她儿子坐在里面,爬在他妈的怀里。
“现在还吃奶吗?”他笑着问。
那个孩子憨厚地笑了笑。
“对叔叔说吃奶,”李晴开朗地说。
他们都笑了。他出去把葡萄洗干净后放在小木桌上。他把其它东西也全拿来摆放在小木桌上。
“为人不错吗,”小冯和另一个女士说。
“这位是……”他向他第一次见到的女士点点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