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决心
他得意地笑了一下说:“那可不一定。有些人看样子快死了,那是因为他患相思病了。如果他遇见他的梦中情人,他的力气一下子就从某个地方冒出来了。”
她狞笑一下说:“你是哪一种人?”
“我是那种干活不行,碟活(方言,生冷猛的意思)行的那种人。”他们都笑了。
说话间,他们来到车站,上车回家。五点左右,他们回到她的房子。他有一个好习惯,无论从什么地方回来,或者从外面散步回来,都要洗洗脸、刷刷牙,然后才休息或者吃东西。因此,一回到她房子,他便带着孩子到厨房漱洗去了。她则一个人躺在床上休息。他和孩子洗完脸后回到房子,问她洗不洗脸,她说不洗了,太累了。他说他要带孩子走了。她让他们再等等,她休息一会儿后和他们一块儿走,她也想去他那儿转转。于是,他让女儿也到她床上去休息一会儿,而他则坐在床前,爬在他女儿身边打一下盹儿。等她起来和她一块儿回他的单身房子。由于前一天刚下过一点小雨,天上有些云朵,地面也还很潮湿,没有什么灰尘,而且天气也比较凉爽。他们从黄金路上的树阴下走过,他手里提着一袋苹果。
“你前妻找对象了吗?”她郑重地问。
“我不知道,”他冷漠地说。
她便转向孩子,柔和地问:“阳阳,你妈妈最近跟别人谈着没?”
“我不知道,”孩子羞怯地回答道,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她又微笑着问他孩子:“那有没有哪个叔叔最近经常到你家去找你妈妈?”
孩子同样小声地回答说:“没有。”
“那我帮你前妻找个对象怎样?”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
他微笑了一下说:“那是好事儿呀。”
她就盯着他眼睛说:“那你能不能把你前妻的电话号码给我说一下?”
“没问题!”他十分干脆地回答道。
他打开手机,把他前妻的电话号码发给她。她平静地拨通一个人的电话后说:“海荣姐,我有一个朋友,她离婚了。你能不能帮她找个对象?”
“她是什么情况?”他听到一个悦耳的,年轻女人的声音。
她便转向他,盯着他的眼睛。他便把他前妻的年龄、工作、住房等情况详细地给她讲了一下。她又转讲给那个“海荣姐”。
那个女的听了以后,便大声说:“那行,你把张军军的情况给她讲一下,看她想不想和张军军见面?”
“好吧。谢谢你了,海荣姐。”她挂掉电话后,又拨通他前妻的电话说:“大姐,我是东园的一名小学教师。听说你离婚了,我有个朋友想给你介绍一个,不知你想不想谈?”
他前妻平和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她也平和地回答说:“我听一个朋友讲的。”
他前妻直截了当地说:“你说那人是什么情况?”
她继续柔和地说:“他是七五年出生的,一米八的个儿,是东区的一般干部,短婚未育。在‘荷园小区’有一套房子,家也在附近,人也还不错。”
他前妻依然平静地说:“那好吧,见见面也是可以的。”
她便微笑着说:“那行。我帮你约,你可不要食言噢。”
他前妻回答说:“不会的。”
于是,她又给那个海荣姐打电话,意思是说他前妻同意和张军军见面了。她希望她能早点给张军军说一声,让他们两人见面。她海荣姐答应了,并问了一些她的情况。她们开了几个玩笑,便挂掉电话。
他们很快就来到N16所门前。
“这是什么地方?”她故意问他。
他淡然一笑说:“N16所呗,我前妻工作的地方。看你还想说什么?你以为我像一首歌唱得那样‘每每经过你的帐房,都要深情留恋地张望’吧。”
她又笑了一下说:“那谁知道?”
他也笑了一下说:“我自己知道。”
他们说着,笑着,很快来到单身楼下。单身楼下有一家比较干净的餐馆。他邀请她一块儿吃晚饭,因为马上七点了。她同意了,她说她只想吃点面食。他就点了一大一小两盘炒面。大盘,他和女儿分着吃,小盘是给小刘点的。他们正在吃饭时,他的电话响了。他一看是李晴的电话,他没有接。小刘也知道是李晴的电话号码。她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吃完饭后,他们一块儿走入单身。他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他一看又是李晴的号码。
他便应付似的接通后问:“喂,李晴,你好。忙什么呢?”
他听到李晴娇滴滴地说:“温,你晚上能过来一下吗?我有一些事想请你帮忙,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他听后,就客气地回答说:“李老师,太对不起了。我晚上真的有事,我没时间过去,别的时间行吗?”
李晴便不悦地说:“不行!我特别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却推三阻四的。你好意思吗?你晚上一定要过来,否则我就真的生气了。”
他就又说:“那行,晚上再看吧。我能过去就尽量过去。”
“好吧,八点左右见,”李晴挂掉电话。
“凭什么?”他自言自语道。
“她要你干什么?”她问。
他说:“她没说。”
她也不悦地说:“晚上我们一块儿去。”
他就轻柔地对她说:“你们有矛盾,你还去?”
她怒不可遏地说:“她老是那样!仿佛谁都得看她的脸色似的!仿佛谁都是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偶!对谁都那样!你如果不让我去的话,我们之间的事马上就玩了。你看着办吧!”
“行!就按你说的。要么我们一块儿去,要么我就不去。反正我现在是女人手里面团团,女人想怎么揉,我就得让人家怎么揉。”他依然似笑非笑的说。
她看着他的样子,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晚上不到她那儿去,到我那儿去吧。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谈,我爸爸……”她顿住了。
他坚定地对她说:“好吧,晚上去你那儿。”
八点半左右,他们一块儿把他女儿送到他前妻楼下。他同样给女儿布置一些任务以后,听见女儿上楼的脚步声,看见她打开卫生间的窗户向他们招招手后,他们才一同离开,向她的房子走去。
“看你孩子多可爱,又是多么可怜的。你们都不能为孩子多做一些牺牲吗?”她显得有点忧伤。
“我何尝不知道孩子可怜。只是我所做出的数不清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唉,那也许是她的命运吧。”他的心中有一股难言的苦衷。
她又柔和地问:“那你们想没想到复婚?”
他一下子就变了脸色说:“我对她已经有恐惧症了。我以后就是断胳膊断腿也不会上她的门的。”
她苦笑了一下说:“你们也是有十年感情的夫妻吗。怎么会这么无情无义呢?”
他禁不住发起火来,他也不顾身边来往的人们,他有点失控似的大声说:“她太不是人了!她总以为和我离婚后能找到更好的丈夫,所以她总不停地寻事、找事,让我和孩子一天都不得安宁。也许她就是那种没脑筋、没主见的人,容易上别人的当吧。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不服气我们的日子,总在她面前搬弄事非,可是她却看不出来,反而一味地和我吵闹。结果,让别人看笑话自己受罪。有几次就有人在我跟前搓弄是非,我让那些人碰了一鼻子灰。可是她却不一样,明明是别人在搓弄是非,她却看不出来,她还按照别人的意图回家跟我吵架。”
她温柔地说:“现今,这样的人是很多的。你前妻不至于连这些事都分不清楚吧?”
他仍然愤怒地说:“你以为呢!她有一点好处,我们都不会走到这一步的。在她的心中,只有她和她妈两个人是最重要的,或者在她心中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她微笑着盯着他的眼睛,小声地感叹道:“唉,人世间为什么有那么多可怜而又无奈的人和事呢?以前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是可怜的。现在看来,可怜的人好多、好多啊!”
他又强装一点微笑说:“愿我们可怜人在一起能互相珍惜,互相珍重,相恋永远。”
她却呵呵一笑说:“可怜的人太多了,我们都相恋到永远吗?”
“至少我们两个可以吧,”他色眯眯地盯着她说。
她又皱了一下眉头,忧郁地说:“不要把一切都想得太好了。谁知道我们将来谁辜负谁呢?”
闲谈间,他们已来到她的房子。他们刚坐下,李晴的电话又传来了:“温,我是你的晴晴。你来吧,我和冯姐姐都想和你谈点事情。千万不要辜负我们哦?如果你令我们失望的话,你也许永远就失去几个宝贵的朋友了。”
他同样以其它事情推辞了。他觉得他应该和小刘好好谈谈。
“你去吧,我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和她比的。以后你也许会后悔的。”她又充满忧伤地说。
“我早已决定和你谈了。以前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后来我觉得不管配得上配不上,首先需要努力。不努力怎么知道配得上还是配不上呢?”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一个人可以失败,但不可以后悔。”
她笑了一下说:“我这一次回去把你的情况给我爸讲了。我爸觉得只要我们俩谈得来就好好谈,年龄不是问题。在我爸眼里,我是多么可怜的一个人,只要遇到一个真心真意爱我的人,我就不应该拒绝。我也觉得你挺好的,就是带着一个孩子。可是我又想,只要我们两人过得好,再多一个孩子又咋了?我只怕你对我不好,或者开始对我好,后来又对我不好了。”
她说着,泪水便流了下来,头也低垂着,仿佛特别难过似的。
他便信誓旦旦地说:“我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我会永远爱你的。我一旦选择了,就会一只走下去,无论刀山火海,再所不辞。除非别人太对不起我,或者不想和我过了。”
她抬起头,坚定地看着他说:“我也是你所说的那种人,一旦选择了,我就要坚贞不渝地往下走,不管面临什么危险或者诱惑,我都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
她盯他的眼睛,他们四目相对,两情相约,就像一个漂泊多年的孤儿,突然找到了母亲那样。他们也找到了他们苦苦追寻半生的情侣。他向她的身侧挪了一下身躯,她紧张了一下,但却没有动。他又向她的身边挪动一点,她还是没有动。她的脸色很难看,泪水也挂在腮边,头也低垂了下来,一只手在她的一个腿面上抖动。他轻轻地抓住她的手,她浑身抖动了一下,便沉静了下来。她抬起头看他一眼,充满执着和忧伤。他十分深沉地看她一眼,并迅速把她拥入怀中。
“不要!”她低沉而紧张地喊了一声。
他小声对她说:“只要我们两情相约,互相珍重。我们为什么还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她沉重地说:“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爱我。”
他郑重地说:“我有什么资格说不爱你吗?”
他把她抱得更紧了,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她静静地坐着,他紧紧地搂着她。异性的芬芳在他们的心中荡漾。他把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用他的额头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摩擦,他的双唇也轻轻地吻上她的肩头,她的呼吸已经开始急促了。他慢慢地把他的双唇向上吻去,她那白皙的脖颈,她那细腻的面颊,还有她那光润鲜红的双唇……他的双唇仿佛一只小心翼翼地小白兔,在一块儿有人看护的菜园里面偷吃小白菜那样危险而刺激。他的心也仿佛是一片飘凌的叶子,经过数年风雨地吹拂与侵蚀之后,终于落在一个温柔、且不知深浅的湖面上那样幸福、安宁。他的心一边快乐地跳动着,一边又陷入紧张的恐怖之中。下一秒会怎样呢?明天又会怎样呢?如果此刻就死了,也许要减少多少烦恼啊!他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死在她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