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谑浪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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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久听完,也明白了自己一行人进门后为何没看到城中如何混乱,那是因为主要的危险压根就不在这里。

唐府坐落于城东,对立于曲府和祝府的城西,如果祝久他们的马车是朝着城东深处去,就能看到一片惨无人道的画面。

从最开始说起,昨日正是唐二少爷头七的日子,白天唐家人请了黄花观的居士们来做法事。

青溪城亡葬习俗是土葬,下葬程序简单,不如说是越快越好,为的是让往生者早日入土为安,省得发生什么异变兴风作浪,像是大殡法事、款待亲友这些事,都是亡者入土之后再去办的。所以办一场葬礼通常需要备两口棺材,一口用来埋葬,一口用来作法。

然而在法事过程之中,居士们无意间瞧见棺材中是放了东西的,唐二少爷的尸身没有下葬,反而就躺在里面,一下子被吓了一大跳。这很少见。细问之下,才知道唐家并未按照惯常顺序来。

因为认为祝盈岁是害死家人的元凶,唐家人从事发当日就含着一口怨气。他们见到家人尸首的第一件事,便是快马加鞭,去其他城中请了一位手艺上佳的入殓师,先是替唐二少爷补全了头上那块慑人的伤口,再就是将他的尸身做了一番处理,保他至少半月不腐。

居士反应过来,这是要留着尸首去找麻烦。虽相当不赞同,但也没多插嘴,设好香坛,奏尽法鼓,法事一结束,便收钱回观了。

入夜后,青溪城的天也开始阴沉下去,从濛濛细雨,一直到大如倾盆。黄花观提前闭了门,居士们都在大堂之中静心打坐。

忽然,只听远处观门外一片拍门哭喊求救之声,相当刺耳,就又去开门查看。观门外聚拢的人居然不少,都是青溪城中居民,个个被吓得魂飞魄散。居士心中哀叹一声,猜测一定是唐二少爷出了问题。

果不其然,就是那唐二起尸了。还不是寻常的起尸。

城民七嘴八舌,说得天花乱坠,有的说他状似野兽,四肢着地爬行,速度还异常快;有的说他手如尖爪,一抓就划断了别人的脖子。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只有一点不变,那就是这东西已经杀了不少人了。城东一片血光。

观内居士们听得也是冷汗涔涔,黄花观只是供奉香火的普通信观,而并非是修行逐道的玄门仙宗,一时也束手无策。

但,既食人供奉,那就不能坐视不管,观主便一咬牙,带着几名修行过剑诀的心腹弟子去了城中,且战且退,最终截住那邪祟,用尽所学,结成剑阵,试图强杀。

起初是有效的,那邪祟被四周凛冽剑光克制住,甚至还被废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只能摇摇晃晃地站立,左突右撞也不得脱逃法门,只能在剑阵中咆哮狂叫。居士们心道有戏,就一边吐血一边施力,让剑阵舞得更小更密。

然而,唐大少爷听闻弟弟惊变,居然不信邪地来了。

他人避之不及,趁着居士们出剑,纷纷躲进家中紧锁房门,唐大少爷却反其道而行之,直接闯来了现场。那邪祟虽神智低下,但求生本能已经牢牢刻在骨子中,异常顽强,即使到此时了,也没有放弃。

它先前见自己无法突破剑阵,便只是护住要害静静等待,唐大少爷一闯进来,邪祟寻到机会骤然转过头去,不知做了什么,唐大少爷登时僵立当场。

随后,他竟冲向原地结阵动弹不得的居士,一脚把当中的观主踹了出去!

观主遭到反噬,横死当场。剩余居士也伤得不轻,个个倒地吐血,难以爬起。剑阵也不消说,散得不能再散,飞剑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唐大少爷明明亲眼看见被困在剑阵之中的是个不成人样的凶悍邪祟,却不知道是不是中了毒气蛊惑,竟然认为是居士们使坏要杀死弟弟。救了弟弟,他心满意足,也闭上眼睛笑着倒下了。邪祟脱困,喜得又是连吃几人。吃饱喝足,它身上伤口也愈合了个七七八八,重回巅峰。

黄花观又下来几名居士,紧急地把大部分城民赶回家中,叮嘱他们悄声屏息,即可不被察觉。只是这些居士连剑都没拿过,只能说是读过典籍,比寻常百姓更了解一些仙鬼妖怪的事,他们听说对邪祟大声诵读一位天上武神名讳就能斥退它,让城民避完难之后,一名居士就身先士卒,尝试一番。结果此法当然无用,邪祟听到响声,直接冲过去咬掉了他的头。

吃完居士的头,邪祟却放下尸身,没再继续进食。它不知闻到了什么气味,沉醉不已,缓缓地乱舞起来。

随后,它循着阵阵香气,一路走到城西,爬进了曲府后院。那正是曲家小姐曲登云在焚香。

她先前听闻府外呼号声阵阵,但她误以为是寻常街头争斗,不明所以,仍心如止水地继续自己每日日常,沐浴、焚香、诵经、祝祷,待到香篆打好,檀香随袅袅青烟浮动佛堂之中,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却忽然多了只神色诡异的怪物。

所幸曲登云虽恐惧不已,但不忘经书教诲,自己布香的动作不停,认为此番皆是虚妄。邪祟闻着檀香,竟也莫名安静下来,停在了布满经文的佛堂之中,像是沉睡过去一般,连曲府中人发出声音都不去理会。

于是曲登云以身伴虎,持续不断地为香炉中添上燃香,持续至天明。然而她身体不算好,心力交瘁,还是支撑不住地昏倒过去。众人在前厅躲避怪物,无人知道曲登云昏倒,便没人去续香,最后邪祟渐渐苏醒,听见祝久一行人的声音便自顾自地翻墙出去了,众人这才觉察不对,去把佛堂里的曲登云搬了出来。

祝久听完,沉思了片刻。

时间点都对得上。许愿,起尸;入城,苏醒。

只听居士这么一说,这邪祟不只有一条坚硬如铁的舌头,还有其他的能力,放毒,或者幻觉。

它能听,能闻,看不见东西。没有人的神智,但依然狡猾机敏。

第八号道:【似乎不是鬼,也不是妖,是怪。】

祝久道:“确实如此。”

在书中,非同寻常的事物可统分为五类:神、仙、鬼、妖、怪。

神极少极少才会提起,后面四类才是最常见的。其中,死后魂灵不散不灭,落地为鬼;非人之物假借人形,得力而胡作非为,促生为妖;怪则是指一大类反常情形,天灾地祸、群物失性,异于常况即为怪。

按这种标准来看,唐二少爷起尸之后没被非人之物夺舍上身,只是自己变得反常,应当是怪。

祝久回忆,书中先前也有过一城遇到起尸邪物之事,只是那边起了就起了,只是个行尸走肉一样的东西,弱鸡一样,参考价值并不大。

看上去青溪城无力回天,似要灭城,不过城主放出了求救信号,只需要支撑到晴一门的人赶到,即可平安。

黄花观的道士为她敷好药便走了。祝父在混乱中替夫人挡了一下,下半张脸都被击碎,这会儿失魂落魄地起不来,被家丁们抬去厅堂里躺着,道士们还要去治他。

走之前道士说,膝盖摔得血肉模糊,只是看着吓人;脚踝那里才最要紧。扭得相当厉害,骨头都差点错开,估计三天半月的都不好走。又嘱咐了一番,让她就坐在原地不要移动,绝不要站起来走路跑步,不然会落下病根变成跛子也未可知。

祝久问:“那如果我被邪祟盯上了?”

黄花观居士回:“求神,拜天,都不管用的话就等死。”

祝久道:“好吧。”

她便真的不动了,把裙摆掀开一点,敷了药的脚腕晾在外边。

那边金烨的情况看着也好了许多,又被灌药又被扎针,不仅血止住了,面色也红润了些。险境刚过,他过于亢奋紧张尚不觉得疼,现在缓过劲儿却觉得疼了,闭眼躺在地上,咬着嘴唇发抖。祝久歉意更甚,只能更努力地想着如何杀死唐二少爷。

思考了半天,祝久只觉脑内千头万绪杂乱如麻,看着邪祟浑身上下都有破绽,仔细一想又都觉得不甚妥当。或许是她一时没控制好神识,第八号忍不住道:【你很吵,你知道吗。】

祝久道:“我知道,可是我没什么办法,这些事情也没法和别人商议。你不能给我些建议吗?”

第八号道:【不能,这涉及到剧情发展了。我不能牵扯太多你的因果。】

祝久道:“那我说我的想法,你说好,或者不好。这样总可以了吧?”

第八号道:【不好。】

祝久道:“别闹脾气,我是要杀了邪祟报仇的。”

她阖上双眼,看似养神休息,其实神识又内化聚拢起来,再次出现在楼阁之中。第八号站在栏边,面无表情地道:“如果我说什么你都不听,那又为什么要再问一遍?”

祝久道:“当然是为了多多沟通增进感情,总之肯定不是为了气你。咦,我脚是好的。”说着走向他身边,并肩而立,看向地面上的湖泊,问:“我认真问一个问题。对黑锦鲤许下的愿望是只能错位实现么?”

第八号道:“并不算是。愈多人向你许愿,那份强运就会被稀释得愈狠,最后反倒是正常实现的。”

祝久道:“哦,那就是说我应该去当什么教主头子一类的。”

第八号警告她:“不要动歪心思。”

祝久笑了笑,又问道:“我记得你说过还有一项奖励没有给我,那是什么?”

第八号道:“原先我想给你的,现在觉得,我应该再谨慎些。”

一听,祝久就知道是个极有用的东西。她追问道:“到底是什么?第八号,你可是个系统,你不发布任务、不提示主线就算了,奖励能不能不要那么抠门?”

第八号斜睨她一眼,又转回去:“我总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

祝久道:“是吗?我也觉得。可能是我受刺激了吧,我觉得草菅人命的东西都很该死。但你不要转移话题。那奖励是什么,草药?护甲?法宝?不论如何快点给出来,我要去打架了。”

“……”

第八号似乎被她这幅混不吝的流氓做派吓了一跳,四平八稳的状态被打破,瞪着眼睛愣了半晌。祝久在他面前挥挥手:“回神了,把东西给我吧。”

见绕不过去,第八号终究还是把东西从袖中掏出来了。是一张黑面具。猛一看还是一张很吓人的黑面具。

它是一张半面面具,只能堪堪遮住上半张脸。不知是由什么金属打的,寒气四溢,手感颇沉。

粗看觉得很恐怖,因为它黑得太深,几乎像能吞噬一切光线。

细看之下形状倒是比较好看,窄小细长,线条流畅,眼睛处的空洞弯弯如月,像一张笑面。上面还雕了些花纹,锦鲤、莲花和舒展开的云波涟漪,气质十分温润和缓。

祝久拿在手上,左看右看,不太满意,没看出什么门道,便主动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第八号道:“这是黑半面。你若戴上,便能让其他人无法看见你的模样,也无法认出你的气息。如果不摘下黑半面,连你自己都看不出来自己是谁。戴着黑半面的时候,你能听见死人魂灵说话,但你不能主动与他们沟通。”

听上去像是什么用来改变认知一键变装的东西,唯一的附带技能还是被动触发。祝久觉得没甚意思,视线在四处逡巡一圈,瞥见一旁方案上扔着面铜镜,旋即踱步,信手取起。

她检查下手中的面具,确认毫无问题,便随手往脸上一扣。面具悬悬挂住:“那我瞧瞧,我能变成个什么样子。”

随后一照。

待看清镜中模样,祝久倒是没了刚刚的失望心情,狠狠吃了一惊。

只见,铜镜之中并非是原本清雅娴丽的温婉少女,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魆魆的烟雾,烟雾之中朦胧可以看到一双眼睛,细细长长,弯弯如月。这是黑半面的神态样子。

烟雾与笑眼,二者合一,显得格外神秘诡异、威严强大。并不鬼魅,反倒神圣无比。祝久直视那双没有眼瞳、只有形状的莹白色笑眼,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同时,她只觉周身阴风阵阵,森凉无比。一阵腐朽的阴冷透骨而出,沿着背脊一直钻到天灵盖。她这才明白过来所谓“气息”是什么东西。

祝久开口:“……好像有点厉害哦?”

说完话又反应过来,她连声音也发生了变化。

祝久本身声音偏低,祝盈岁的声线与她相似,只是略微高些,多了一些豆蔻少女的透亮。戴上黑半面后,她声音却低沉空灵,似男似女,难辨年龄。不怪异,却让人感觉是凡人少能拥有的声音。

祝久又打了个寒颤,缓过神来,赶紧摘下了黑半面。那种萦绕全身的寒气这才渐渐褪去。祝久深吸了口气:“好像是个很牛的东西,不说别的,排面还是很足的。我真的可以做教主了。”

第八号悠悠道:“劝你不要。”

祝久仍不死心,拿着那黑半面追问道:“那它除了变身和听见鬼魂说话以外还有什么功能么?比如可以瞬移,可以穿墙,可以不死……”

第八号无情道:“没有。”

祝久道:“好吧。没有就没有。那我还想问……”

第八号打断道:“别问了。晴一门的人来了。”

祝久一惊,立马睁开了双眼。

果真如第八号所言,晴一门的人来了。只见白墙之外的天空中爆开一片熠熠金光,金光外层红色符文发光滚动,格外奇异气派。爆炸破风之声不绝于耳,伴随着邪祟的哀嚎在城中盘旋。

曲府中人人喜不自胜,均站到高处台阶上欣赏一番那耀眼金光。有人喜极而泣道:“晴一门的仙师们果真来了!太勇敢了!”

有人啧啧称奇道:“我还是第一次见符修打架呢,居然也不输剑修,这么豪横霸气!”

有人骄傲道:“不愧是晴一门,还真是——符修的骄傲啊!”

不错,符修。

书中各门各派,按最擅长、最精通、最常修的武器分了几个大类,以绘制符咒为主的修士就属于符修。秦问手上那把腹诡上贴满了符咒,那符咒就是某个符修大能绘制的。

祝久盯着不时亮起的金光,手指则细细摩挲着手中的黑半面。退出楼阁空间时,黑半面也随之出现在了现实。她只需把它扣在脸上,这曲府的院子里就会多出一团迷雾。

不过,祝久没有急着动手,她想到了一个方法,不够万全,但已是最上策。

她清了清嗓子,扬声喊道:“珍荣!”

珍荣从人堆里蹿了出来:“在!小姐!”

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嘴却咧得大大的。方才见晴一门来人,她也跟着喜得落泪,这会儿神情活泼,充满希望。

祝久道:“帮我找张凳子来。”

珍荣应道:“好嘞!”

她手脚麻利地搀起祝久坐好,没压到受伤脚踝。祝久又道:“推得动吗?推我去个僻静的地方。”

珍荣一愣:“小姐?”

曲府门口铺着的不是石板,而是满满的白玉砂石,滑行起来还算轻松。祝久不沉,珍荣常年做活,这些力气还是有的。只是她有些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

祝久神色疲惫,隐隐还有几分哀戚,道:“我有些累了。既然仙师们已经来了,那么我想自己去静静。我……恨不得亲手杀了那东西。”

珍荣听出她的未竟之言,蓦地想起门外送了命的夫人,鼻子一酸,哽咽道:“好。”说着便用力起来。众人都在看天边金光,无人注意角落二人,待珍荣推她到僻静无人处,祝久借口想独自坐坐就打发了她。

这位置不错,既绕过众人视线,又能看到远处金光。祝久盯着那渐渐变得透明的金光,心下了然。

先前晴一门与邪祟缠斗正酣,因为重重院墙阻挡,至于究竟谁占上风,曲府中人也看不分明,只觉得金光气势磅礴,一定能胜。

可祝久看过原书,知道符修最怕的便是消耗战。晴一门半边山门被毁后就元气大伤,不仅灵气外泄,就连看家的符咒都损毁不少,从二流宗派退居三流开外,如今只是瘦死的骆驼,不会拿出太多符咒来支援。那邪祟则极其贪生,时战时躲,很是难杀,耗得久了,结果还真难说。

现下看到金光渐弱,她就明白,果真如自己所想了。

左右看看,确定确实无人注意,祝久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戴上了黑半面。刹那间缕缕寒气沁入骨髓,浓黑迷雾层层席卷而上,化作一团挥之不去的刺骨阴霾浮在周身。

祝久先前在楼阁里没听见死魂说话,这会儿却听见了,整个青溪城死于邪祟之手的魂灵都尚未超脱,他们重复着死去一瞬间的恐惧,尖叫嚎哭、求救讨饶,兼之正常离世之人的细细低喃、窃窃私语,不仅杂乱如炸锅,还让人觉得生机尽失,毛骨悚然。

强行压住心底的不适,祝久仔细聆听起来。那些刚死之人中,有一道声音格外洪亮明晰,与其他人的死时遗念不同,他没有为自己祈祷什么,反倒是不停祈求着别人的安危。

他一遍遍重复:“求求上苍开眼,妖魔鬼怪也好,魑魅魍魉也罢,不管是什么,都请救救我弟弟……救救我弟弟……求求过路神仙,救救我弟弟……”

是唐大少爷!

祝久思考片刻,试探地与他对话:“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唐大少爷已经死去,他听不到上苍回应,只能在自己被抓去轮回前绝望无神地重复。如今却猛地听见一道声音回应了他,他仿佛乍然苏醒过来,急迫道:“是!不论什么代价!救救我弟弟……”

听见唐大少爷的回答,祝久十分满意。

她没猜错,黑半面说是不能主动与死者沟通,但像这种死者主动呼唤别人的情况,她就可以视其为被动沟通,能够随心搭话。

祝久稍一抚掌,继续玄之又玄地道:“那你是否愿追随于我?又是否愿替我笼络一城亡魂一同追随?”

越是清楚的声音,就越是念力强大,唐大少爷亡魂的功力似乎比周围一圈的城民高出不少。他如同见到蜘蛛丝的囚徒,忙不迭道:“我等愿意追随!”

祝久耳边一阵狂风,呼啸过后,先前城中那些惨叫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整齐规律的愿意二字。这倒叫她稍微吃了一惊。没想到唐大少爷如此雷厉风行。

但她又旋即正经下来,肃然道:“好。我乃是掌欲愿通运之神,尔等可称我为墨鲤。

“如果要灭除那害死你们的邪祟,还你弟弟一片死后安宁,那,现在就向我许愿!

“说出你们的愿望,我就会为你们实现!”

在那些亡魂耳中,她这番话,振聋发聩,掷地有声!

——这就是她的办法。

既然锦鲤发黑的原因是运势太强,那她就让这一城亡魂都向她许下心愿。

她不是神,但她可以捏个神的泥模子出来给他们拜。

她不信,就这么多人了,许出来的愿望还会跑歪!

晴一门的符咒在狂轰滥炸的消耗之下已经库存不足,邪祟发出的惨叫声也少了许多,反倒是铿铿剑声和碰撞之声越发明显。

能逼得符修改用剑来攻,说明形势相当危急。即使是那些观战的普通城民也看得出来金光微弱了不少,一个个从轻松怡然变得魂飞天外,忍不住不知所措、慌张奔走,觉得今天是天要亡了青溪城。

就在此时,一道破云的黑雾冲天而起!

那道黑雾撕裂了脉脉霞光,自城中心拔地而起。黑雾之中翻涌腾转着数百人的面孔,老少男女皆有,无不面目狰狞地张着血盆大口,时而扑咬时而尖叫,怨气巨大,怒气剧烈,却都逃脱不了黑雾限制,只能彼此之间牢牢锁成一柱,此起彼伏地反复出现!

黄花观的道士认出其中一张,惊异大喊:“是观主!”

也有人惊呼:“是唐大少爷的脸!”

“是老莫!天啊,还有他儿子!”

“最下边的那个是徐夫人!真不愧是她,如此凶悍!”

“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死的人都在上面了?!”

“这是什么新的邪祟吗……”

曲府角落,祝久摘下黑半面,呼出一口气,眨了眨眼。

她觉得,看上去……貌似还行?

好像没有很失控的样子?

与此同时,城外田里阡陌上正有两名青衣少女结伴而行。她们身后都负着一柄长剑,都是风尘仆仆,难掩疲态。突然之间,看见前方城中这没入云霄、遮天蔽日的鬼脸巨雾,脸上倦意顿时一扫而空,瞠目结舌地停立原地,呆呆望着。

片刻之后,她们惊疑不定地对视了一眼,左边身量稍高的那个开口问道:“师姐,这是……?”

右边身量稍低的言语间满是冷意:“不知道。去看看!”

旋即二人立刻改了方向,目标直指青溪城,如同两道游龙般的青色疾电急射而出!

更远的地方,重重山林之中,一名乌衣青年正躺在高树之上。

他双手枕在脑后,面上盖着厚叶,还翘着二郎腿。身边枝干间卡着一把贴满符文的长剑、一座用布紧紧包好的鼎。

似是也听到了些许动静,他放下手臂,伸手拿掉脸上树叶,坐起身,脸上丝毫不见被吵醒的迷蒙困顿,反而一派清明。

他极目向城内望去,刚一望见那浓浓黑光、不输朝晖的浓雾,不禁愣了一愣,边侧身去抓自己的长剑,边绽开笑容,嘴里呢喃道:“壮观……”

然而下一秒,他的动作猛地停住,莫名摇晃了下身子,旋即居然如同昏迷一样失去了意识。没了意识也失了平衡,他再不醒来,就马上会从这数十米的树上摔下去!

就在后背顺惯性迅速倒向树枝之外之时,他又猝然睁开眼睛,硬生生靠着腹背力量停在了原地。

再晚一秒醒来,他一定会摔下树去,粉身碎骨,必死无疑!

透过散乱在眼前的黑色长发,青年面无表情地盯着远处的鬼面浓雾。

不知为何,他这一次再睁眼,给人的感觉却与先前完全不同。

仔细看去,青年掩在凌乱发间的那双眼睛里,瞳孔渐渐收缩成了一线,瞳色也慢慢褪去,直至变得极为浅淡。他的眼神格外锐利明亮,霜华溢林,泻玉流光。

他盯着鬼面浓雾看了很久,随后才分出几分注意力,打量四周。瞥到身边的一剑一鼎,似乎先轻轻嗅了一嗅,旋即面上露出嫌恶之色,微一挥手,竟生成风刃,直接击碎了它们!

那道他随手挥出的风刃精准无比,避开了树干枝桠,击碎即停,连片多余的叶子都没削掉。腹诡上的红唇连着舌头都被斩断,大口大口吐出鲜血,最后只能不甘地发出一声尖锐呼啸,慢慢闭拢,消失不见,腹诡随着节节干枯开裂,最后咔嚓一声断成了几截碎剑,从树上掉了下去。

鬼蛊鼎连着布一同被绞得粉碎,鼎中顷刻间便逃出诸多邪物,他却看都不看,弯起手指,在空中虚虚地抓了一下,那些方才还猖狂肆意的邪物就都如烟一般被灭了个干净。

青年直直盯着远处的黑雾天柱,半晌,才利落至极地翻身下树,朝着青溪城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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