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背叛
听到蝶衣被阙从洲揪出来,逍遥并不意外,反而在她的意料之中。
或者说,她就是希望蝶衣被人发现。
不过她还是装作一副懵懂焦急的样子说道:“蝶衣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
阙从洲高深莫测道:“随我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劳烦大公子了。”逍遥还是那副为自己姐妹着急的样子,只是在随阙从洲离开时,深深地看了一眼蓝问真,瞧见蓝问真端茶的手一顿,逍遥便收回了目光,希望她能看懂自己的暗示。
*
芳兰院的小厨房内,一个女人歪倒在地上,她被五花大绑,满脸泪痕和血污,眼神中却闪烁着奇异的坚定和喜悦。
此人正是蝶衣。
昨夜逍遥给了她一瓶毒药,逼迫她在早食中下毒,意图毒死阙昌。
蝶衣第一反应便是怀疑,早食谁都能吃到,在其中下毒,岂不是要害了她的心上人?
逍遥却告诉她:“我的同伴并不是去刺杀阙昌,而是下毒。魔教知道无人能杀得了他,所以出此下策,拿刺伤当幌子实则下毒。一味毒并不会有任何影响,只有同我手里的这位毒合在一起,才能致人死地。”
蝶衣知道,这话说出来是为了让她安心,但她还是不太相信,于是趁逍遥睡熟时,将毒药悄悄给逍遥喂了一点,见对方毫无异常她才放下心来。
她一夜未眠,掐算着时间出门,到达膳食房时刚好看到家厨正准备早食。
家厨们对于她的到来很是意外,因为这个时辰不是饭点,客人们都还在睡着。
蝶衣扬起下巴跋扈道:“我家小姐夜里犯了咳疾,现在想吃冰糖雪梨,你们立刻准备一份。”
管理厨房的庖官娘子瞥了她一眼,随手指了个胖厨子去炖雪梨汤。
看那样子很是不把蝶衣放在眼中。
仆人的态度往往就代表了主人的态度。
这庖官是聂夫人的亲信谁都知道,此人都对蝶衣没有半分好脸,那聂夫人对欧小姐主仆二人是什么态度就不言而喻了。
厨房里的人想明白其中关节,就都对蝶衣没了好脸色,却也碍于她的盛气凌人不敢招惹她,纷纷拿她当空气。
其实他们不知道,此刻蝶衣手心里都是汗,心虚得不能再心虚。
她紧盯着胖厨子的动作,不断思考该如何人不知鬼不觉地把毒下了。
可越想就越发现事情难办,越想她就越急,心里烦躁得恨不得把逍遥碎尸万段。
“要不是被那贱货以毒药控制,我岂会如此担惊受怕还遭人白眼!”
蝶衣在心里将逍遥好一顿臭骂,不停幻想着把逍遥脑袋砸烂的场景,将将出了一口恶气后才稳定了情绪。
忽然她看到那胖厨子去一口大水缸里舀水,蝶衣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忙快步走去拦住了胖厨子的动作:“你要做什么?”
胖厨子莫名:“添水炖梨啊。”
蝶衣语带不屑:“这是什么水?我们小姐可不像那些粗人,随随便便什么污糟井水都能糊弄的。”
胖厨子有些恼火:“这是山泉水!全庄子做菜都用这个,就连我们老爷夫人也是吃这个水!”
“是么?”
蝶衣质疑地舀了一点水凑到了鼻尖,待闻到山泉那股清甜味道,她才冷哼一声挪步让到了一边。
胖厨子被气得不轻,嘴里嘟嘟囔囔无声地骂了两句,待取好水后见蝶衣挡在放缸盖的桌子前,他顿了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缸盖也不扣了,瞪了蝶衣一眼,扭头去炖梨了。
蝶衣嫌弃地剜了胖子一眼:“做事真是邋遢。”
说着,她回身将缸盖扣回水缸,并借助缸盖的遮掩,快速将攥在手里的那瓶粉末倒了进去。
终于完成这件事,蝶衣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见我挡着,那胖子就放弃了扣缸盖,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待雪梨炖好已是天光大亮,她确定了那些厨子做饭用的全是那山泉水后,便拎着食盒匆匆回到芳兰院。
那时候逍遥还沉睡着,沉到蝶衣盯了很久,逍遥都一反常态地毫无反应。
这让她心里忍不住地幻想,不如趁现在将这女人绑起来,逼她拿出解药后就将她交给阙大少爷……
就在她想动手时,楼若淳吵吵嚷嚷地闯入了院中。
见到楼若淳的那一刻蝶衣心跳得飞快,生怕是自己败露,盟主派这蛮横的女人过来兴师问罪。
没成想楼若淳竟只是来叫逍遥起床,谈吐间很是淡定,丝毫没有出什么事的样子。
蝶衣不解:难道盟主没吃早食?还是自己下错了毒?
这种疑虑一直持续到他们走进迎客院。
远远看到阙昌好端端坐在那,蝶衣更加茫然了,可没等她细想什么,那个名叫智渊的小厮便找到了她。
她认得智渊是阙从洲的人,因此也没有多设防备,万万没想到智渊竟将她引回芳兰院,然后将她五花大绑关进了小厨房。
智渊看着她似笑非笑,一双圆眼仿佛能看透人心,事实上他也真的看透了。
“你看着我家少爷的眼神很不一样,那眼神我见过太多,可太熟悉了,你喜欢他对吧。”
蝶衣惊恐地看着他,不知该承认还是否认。
智渊却不在乎她的答案,语速奇快地自顾自道:“我家少爷呢,喜欢长得漂亮又聪明的女子。你嘛,的确能称得上漂亮,聪明也有那么一点。”
说着,智渊抬起手,食指勾住了蝶衣的外衫衣领,他眼神轻佻地将人打量个来回,诚恳地说:“身材也说得过去,你努力努力说不定能做个姨娘子不是。”
蝶衣瞪大了双眼,心中狂喜起来:难道大少爷是看中我的?
她没高兴多一会儿,就听智渊说道:“可惜啊可惜,你做错了一件事,为什么要给我们少爷下毒呢?”
蝶衣愣住,急忙解释:“我没有给大少爷下毒,是那贱货逼我给庄主下毒!”
这回轮到智渊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准备了那么多手段还没用,这女人竟然就招了。
可当他多问几句时,蝶衣又惊恐地摇头不说话了。
智渊神色阴沉起来:“那你说,我要是毁了你这张脸,大少爷还会喜欢你么?”
蝶衣哭道:“我真的不能说,你去审问她好不好!”
“不好。”智渊笑眯眯的。
蝶衣心头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在她看到智渊抽出腰间的小刀时,这中预感达到了顶峰。
“不要——”
她刚说出个“不”字,眼前倏地一花,紧接着便看到智渊的小刀上沾了一丝血痕。
蝶衣没想到智渊来真的,更没想到他下手如此干脆,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直到智渊揩掉那丝血痕,蝶衣才察觉到左脸丝丝缕缕的疼痛,她像如梦初醒般惊声尖叫起来,声音高得仿佛要震破屋顶,那张俏脸上的伤口也被撑开,鲜血不断渗出。
智渊依旧笑眯眯地,随手拿了快抹布将她所有声音都堵了回去:“这只是第一刀,还有第二第三第四刀等着你,不但我的刀在等你,门外还有三四个男人在等你。”
他垂眼玩味地看着蝶衣系在腰间的昂带:“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过了今日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做姨娘子么?”
蝶衣吓得瑟瑟发抖,眼泪糊了一脸混合着鲜血淌到了衣服上,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腰带被一点点扯开却无力阻止。
智渊不是在吓唬她,而是真的会做出那些事。
在深刻意识到这一点时,顶着一张娃娃脸的智渊,在蝶衣眼中比森罗恶鬼还要可怕。
“我说!我全说!”
她用力哼出声,智渊却充耳不闻。
直到她崩溃地把头磕在地上求饶时,智渊才薅出了她嘴里的抹布,懒洋洋道:“那你就,说说吧。”
蝶衣痛哭着将所有事和盘托出,还隐去了自己用化尸水毁掉欧蝉枝尸体,还有逍遥答应给她系情蛊的事,将自己打造成了一个完美的、任谁听了都可怜的受害者。
她本以为自己说得如此恳切,智渊应该是信她的,但她没想到智渊还是抱有怀疑,甚至认为她说得太过玄幻,还要在她脸上割一刀。
蝶衣的心凉到谷底,逍遥的狡诈她看在眼里,如果他们不相信她,如果这次逍遥耍诡计逃过一劫,那么她落回那女人手里将不得好死。
她从没有这么绝望过。
许她生无可恋的空洞眼神让人生出了恻隐之心,只听男孩叹息道:“不如你们对峙一番吧。大少爷说了,只要你指认她,不论真假,都保你一命。”
蝶衣抬头看他,有些不敢置信。
“这等机会,蝶衣姑娘可要好好把握呐。”智渊笑眯眯,心叹没想到策反这丫头竟是如此简单。他推门走出小厨房,门外空无一人,哪有什么所谓的三四个男人。
而屋里的蝶衣眸中迸发出惊人的喜悦,她不再有任何挣扎,乖乖地在厨房里等待阙从洲的到来。
她等了许久,等到脸上的血渍干结,扒在脸上让她又痒又疼,被绑着的手脚也变得麻痛非常。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紧张和恐惧如此消耗体力,她觉得自己现在不像一夜未睡,倒像是熬了几个大夜般疲累,但一想到阙从洲承诺保护自己,她便又兴奋得精神抖擞起来。
忽然房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
蝶衣眯着眼睛,看到一对男女逆着光,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待房门再度关上,她才看清来人是阙从洲和逍遥!
蝶衣呜呜出声,不断拧动。
智渊将她嘴里的抹布拽出。
蝶衣立即大叫道:“大少爷!我并不想害你和盟主,是她,是她逼我下毒,她逼我给盟主下毒,他要杀了盟主!她根本不是我家小姐,她是魔教徒!”
阙从洲“哦?”了一声,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逍遥,等她的解释。
逍遥无措地看了眼阙从洲,接着泫然欲泣道:“蝶衣你在说什么啊。”
蝶衣怒道:“你这贱人还装!你看着我家小姐被杀,却见死不救,还给我下毒,胁迫我配合你进入山庄!”
逍遥震惊无比,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一般,痛苦地低喊:“你是疯了吗!”
蝶衣哼笑:“我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