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妹（5）
想要狙杀一家上市企业，在股票交易市场上单论操作无非就是采用做空。在预知股票将会下跌时，从证券公司借入股票卖出，等到下跌后再买进股票还给券商，这就是做空。
一卖一买之间，会存在很大的利润空间，只要能掌握时机，攫取巨额财富不过是翻手覆手的事情，国外的许多知名的做空机构凭借翻云覆雨的本事逼得上市企业退出市场，所以一旦狙击成功，对于作为目标的企业来说，将是一件相当悲惨的事情。
但想要做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为谁会无缘无故就预知股票将会下跌呢，除非是有先手，提前进行将会使股票下跌的操作，譬如宣称某家企业合同不实，或者甩出一份报告证明资产造假等等，有些谨慎的机构会花费一两年的时间去了解目标企业，以达到一击毙命的效果。
柏司现在项目出问题，内部又有大笔银行贷款还不上，其实都不必钟芙专门找漏洞，漏洞已经像筛子一样多了，何况又有康雅思这么个“家贼”作为内应。
星期日晚上，钟芙约了Doris在中环的餐厅见面，这家餐厅气氛绝佳，悠扬的小提琴曲回荡在明亮的大厅中。
Doris是个明眸善睐的大美人，说话做事都很果断干脆。
“vivi说钟小姐想见我，钟小姐，多谢你看重我，不过我还没打算离开这家公司。”
钟芙：“美域高想要收购您所在的企业，我想这不是秘密，我还知道他们上周已经跟贵公司的主席商讨过收购程序了，不瞒你说，我私下调查过，企业重组后，您所在的部门将会烟消云散，所以我很诚恳地想请您来帮我。”
说实话，想要Doris跳槽的企业不少，离开这家公司她完全可以选择其他公司起飞，麻烦就是可能要适应新公司的各项错综复杂的关系。Doris得承认，面前的钟小姐消息很灵通，她是美域高有意收购后第一个来联系她的，能通过vivi，至少证明这人不是个骗子，但是她不可能说真就去她那里应职了，闹呢，一家新开的小企业，她至少需要选一家有前景的公司吧。
而且……
“美域高的部门很多，我想只是个项目经理，怎么还容不下我呢？贺哲男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钟芙就当交个朋友，也没打算一击就把人拿下，两人心照不宣地喝了次下午茶就准备散了。
刚要付款的时候，咖啡厅侍应生过来道：“小姐，那边那位先生已经替您付过账了。”
钟芙微微一愣，顺着侍应生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正冲她举起酒杯示意，她不易察觉地皱眉，冷淡地收回目光。
Doris顺着方向看了一眼，回头挑眉道：“原来是贺哲男，果然背后不能说人。”
“港城有名的花花公子，狗仔小报的‘毕生挚爱’。”
Doris对贺哲男很有些看不上，但毕竟她和钟芙没有那么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于是只能隐晦地提醒她贺哲男可不是个什么好人。
钟芙自然知道，贺哲男某些方面的名声在港城那可是“家喻户晓”，想到这是从前二姐的男友，她心里平添几分不喜。
贺哲男却没想这么多，他惯常是风流性子，看上就去追，在他的人生经历中，很少有失手的时候，虽不至于将追求就视为什么手到擒来的事情，但他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有的女孩子想要物质，有的女孩子想要精神共鸣，前者他自身条件就已满足，后者略微麻烦点，但不失为一种情趣，他将追求与交往视为一种挑战和舒缓精神的方式。
贺哲男对面的女伴已经隐隐表露不悦，她暗啐贺哲男死性不改，早晚吃亏在女人头上，同时也心知肚明交往已经到了期限。
她是没什么舍不得的，贺哲男视她为挑战，她也同样。有钱有颜出手大方，人也算绅士，就是脾气傲，但玩几个月她也不吃亏，她下周飞意大利，准备找个会说甜话的帅哥调剂一下。
不过她还是佯装不悦道：“Terrance，女朋友在这儿，总该尊重一下吧。”
贺哲男歉意一笑：“唔该嗮，我是觉得那位小姐有点面熟。”
女伴听了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可说这话的贺哲男倒愈发觉得方才那位小姐很有些面熟了，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不过人有相似，这不稀奇，贺哲男没有在意，更没在意女伴接下来提出的分手。
他乘车返回公司，路上助理Ringo给他打来电话，贺哲男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Ringo是他爸爸贺峰为他找来的高级助理，但是处处限制他的行动，每分钟都要干涉他的投资决定，他都不知道主宰美域高的是他贺哲男，还是Ringo背后的天堃了。
他知道Ringo为什么给他打电话，无非是为了吞并何家产业一事，何家企业是做的大，可是能当家的何老太早就退出商场了，如今的港城不是她能玩得转的了，眼下何家的大公子做生意的资质，说好听的是平庸，说难听点是草包，就算他不吞并，也有的是蠢蠢欲动的人想要吃进去，那这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他贺哲男呢。
Ringo给他打电话，说来说去就是传达他爹贺峰的意思，不要将事情做绝，可商场的事情不就是这样，收购多正常，大家都是这么玩的。贺哲男理解不了老豆温温吞吞的行事作风，就像他同样理解不了如何时至今日还要那么讨好宋世万。
在贺哲男看来，宋世万固然厉害，但他弟弟是个只会靠大哥背景搅混水的纨绔，长子更是半点不懂生意场上的事，只靠着宋世万，宋家来日不就是下一个何家？天堃完全有与之分庭抗礼的能量，所以有什么必要对宋世万卑躬屈膝的。
贺哲男不喜贺峰在生意场的作风，他和贺峰完全是两个作风，那么当然，面对从贺峰那里过来——几乎可以说是来牵制他的Ringo，贺哲男的不想理会就完全能理解了。
他挂断了电话，铃声又来，这一次他刚要关机，忽然汽车一个急刹，想要关机的手指却按到了接通键。
“Terrance，关于收购何氏企业的事……”
贺哲男烦躁地把手机放在耳边。
前面的司机回头抱歉：“sorry贺生，是前面的一位小姐没看路……”
贺哲男心烦意燥地，根本没细听司机在说什么，只是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自己解决，就接听电话，对着电话那一头的Ringo道：“你不需要再讲了，这件事我已经打定主意，你要做的就是帮我跟何氏谈妥。”
“可是何氏不会同意的，我们的法务已经跟对方对接过了，他们态度很强硬的，Terrance，我觉得是否有必要走到这一步呢，我知你只是想要清水湾的那块地，其实我们可以改个方向，那块地没有什么开发的价值，为了它收购何氏不划算的，如果你想要买地，我觉得……”
贺哲男不悦道：“咩时候美域高是你来做主了，我请你来是想要你为我做事的，不是叫你教我做事的。”
“可是贺生那边也觉得……”
“Ringo，”贺哲男打断他，“如果你觉得你在这边不能发挥你的才能，你可以回去天堃，我想爸爸那边更需要你这个人才。”
司机和助理坐在前排，见贺哲男有事在忙，助理立即下去处理，司机也提心吊胆地跟着下去。
司机昨晚跟着贺哲男飞青岛，因为认床迟迟睡不着，今天就有点犯困，所在才会在拐弯的时候没注意路况，差点撞到人。
助理去把差点被撞的小姐扶起来，把她手里的草稿纸帮着捡起来，那草稿上画着各种形状的钻石设计图，助理心想，看来这小姐的职业是珠宝设计一类。
“对不住啊这位小姐，有冇受伤，我陪你去医院看下。”
差点被撞的小姐抬起头，很温婉柔和的一张脸，说话时也带着淡淡的笑意，她很不好意思道：“不用，我冇受伤，是我太不小心了，没注意看路。”
康雅瞳动了动手脚，没有哪处有伤到，说起来是她沉迷看图纸，以为就短短一小段马路，过去就好了，没想到会有车来，说来也有她自己的问题。
司机和助理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他们倒不是怕这小姐要赔偿，只是后车座还有个贺哲男，误了他的事，恐怕要生气，又是在Ringo刚刚打来电话的时候。
但是想了想，助理还是掏出钱包要给钱，万一对方回过头来要赔偿那也是一件麻烦事：“总归是我们的失误，您拿着去看看医生，当时我们赔礼道歉。”
“不需要了。”康雅瞳本就是个老好人的个性，既然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那就更不会要对方钱了。
“唔该嗮，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她上周刚入学了设计学院，这一次放学在其利旗下的珠宝店兼职，她还着急回门店呢。
她急着走，数了数图纸数量就要往马路对面走，这时身旁一道声音将她喊住：“小姐，既然是我们的错处，还望你能接受我们道歉，咩事都冇身体重要，我送你去医院看下。”
贺哲男正心烦气躁地跟Ringo童话，无意间透过车窗看见站在他的司机和助理前的康雅瞳，恰如看到一朵沁人心脾的白玫瑰，他的好感来的容易，也不吝啬显示自己的好感。助理和司机跟在他身边许久了，自然知道自家老板是什么脾气，两人态度立时更好一分。
康雅瞳动作一顿，本来是和煦的表情，但身前的助理分明感受到眼前人的表情忽然就冷了下来。
助理多嘴补了一句：“这是美域高的贺哲男先生……”
“我知道，”康雅瞳神色尤其冷淡，“贺哲男先生的名气想不知道都难了。”
助理觉得这话音似乎有点嘲讽的意思，但又不是很肯定，因为面前小姐神色太平淡了，倒真的摸不准她什么意思。
康雅瞳眉头动了动，调整了下表情，对助理道：“我真的冇事，替我多谢贺生。”
她头也不回，径直过了马路。
她对贺哲男这三个字无动于衷，虽不至于就叫贺哲男感到吃惊了，但完全看都不看他一眼的人他当真是少见。
助理过来道：“贺生，人走了。”
“冇事，回公司。”
……
康雅瞳回到店后还有些心不在焉，但一想起贺哲男对她说话的缘由，那点心神不宁立马就淡了。贺哲男是商人，行事作风都带着点商人秉性，他并不是真正的“绅士”，差点撞到人这种事情不过是赔钱了事，那值得他开“尊口”，既然开了口，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看上她了。
康雅瞳淡淡一笑，她是爱他没错，但爱实在太累了，不及工作，至少回报是看得见的。她立马打起精神，细细地看起自己手上的图纸来，明天开学要交作业，再不抓紧，恐怕今晚要赶工。
……
钟芙的科技公司地址就在中环，这里是港城金融焦点之处。小公司初设立，面积并不大，钟芙没钱买楼，是租了上下三层大楼，就这已经将她当前三分之二的财产投入进去了。
剩下三分之一分了一半给技术人员当工资，这些技术人员大多是港大今年的毕业生，钟芙发挥律师该有的三寸不烂之舌，加上企业老板人人都爱使用的画大饼策略，把这些人给招了过来。钟芙在招聘时将公司前景描述得天花乱坠，好似下一个谷歌、亚马逊就要从这三层大楼里起飞，当然了，如果只有大饼，也没有多少毕业生会过来，还是钟芙提供了优于业内的薪资才最终获得这些人的青睐。
钟芙开了家小公司的事，家里人自然是知道的，康家从大姐到三姐都是见识过商界名流分分钟成千上百万的人，一时都未意识到钟芙开公司的资金来源，到是康青杨和白筱柔有些忧心忡忡。两人特意把她叫到客厅，要将四百万的存款给她，支持她开公司。
“你不用担心你三个姐姐，他们现在都不缺钱的，倒是你，冇钱呢就讲，开公司好难的。”
钟芙又是感动又是感慨，她把存折推回去：“放心，我有钱。”
“你哪来的钱啊？”
且不说钟芙借着系统的便利在股票市场上赚了不少钱，她之前在英国做的小型论坛也被她卖给自己的一个校友，那个校友也想做互联网生意，他看中了论坛带来的流量，于是特地飞过来同钟芙见了一面。
本来钟芙做这个论坛一是为了试水，二呢，也是为了换钱的，既然有可靠的买家，价钱也合适，当然要卖了。
夫妇俩听了她的解释，知道女儿是真的不缺钱才算放下这颗心。倒是康青杨始终觉得炒股不靠谱，告诫她可要小心一点。
钟芙点头叫他放心，她倒是没说，她这次也购入了柏司的一些散股，就等着它出问题，到时再套一笔。
虽然是连同康雅思一起算计杨志球，但未免爸妈担心，还是将这节隐去。
白筱柔恐怕想象不到，她正想着要给单身/马上单身的女儿们找个好对象，可女儿们一个个心系事业，对事业的热情可比男人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