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台阶
“帅，可太帅了！你哥声音太好听了吧！！！！好有文采！讲的太好了，我差点都听哭了…”
开营仪式结束后的原地休息时间，曹姊把脸埋在施禾然肩膀上都不肯出来，念叨了半天。
施禾然从一开始的不适到挣扎，现在已经一脸木然了，机械地反驳着：“演讲稿都是学生会宣传部提供的，跟施埮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谢谢。”
“那他中间肯定是即兴发挥过，改词儿了”，曹姊痴笑道：“不然为什么他的稿子比前面的人都要好出一大截！”
施禾然无力地瞪眼，被她的脑回路所折服。
“怎么办禾然！看照片我还能忍住春心不萌动，今天一见到真人我就彻底把持不住了”，曹姊突然精神错乱对她发问道：“我得花多少钱才能收买你当你嫂子？”
施禾然：“……”
来个人救救她吧。
施禾然把目光投向近处的孟璇，可对方又开启勿扰模式，看都没看她一眼。
最后她只好偷偷指了下周围，小声道：“价高者得，你不如去打探下其他人会怎么收买我。”
曹姊：“唔？！！”
休息结束后，施禾然她们所在的方阵被带到了大体育场旁边的一片空地上，场内有半数人则是被带回了南区，本着所处学院的位置按照就近原则分配。
“立正！坐下！”
教官面对着方阵站好，示范了一个标准的下坐过程，目光徐徐扫过队伍，开始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教官，我叫秦巡。”
话落，小人群骚动起来，她们中间有个胆子大点的女生昂头说了句：“教官好帅！”
“谢谢”，秦巡一脸严肃地点头示意，又惹得人犯花痴。
“好，安静一下，接下来我说几件事情。”
“第一，这片地方就是未来半个月我们七连三排的固定训练区域，在进行特色方阵集训前，大家早中晚都需要在这里集合，记住这个地方，记住自己是七连三排的兵，记住你们的教官，叫秦巡。”
底下又是一片低呼：“这话好帅…”
秦巡脸色还是严肃不减，继续道：“第二，以后不管在哪里，不打报告不许讲话，违反者一次十个仰卧起坐，依次累加，上不封顶。”
众人：“……”
“第三，我这个人不爱开玩笑，所以也拒绝任何形式，任何尺度的玩笑，请大家在今后的训练中能够严肃认真，不怕苦，不怕难，听从指挥，共同进步。”
秦巡讲毕直直地原地起身，冲她们敬了个礼，继而面色才有缓和，说道：“早上的开营仪式大家辛苦了，现在可以去吃午饭，如果看到家长有来的话可自行进场馆与之汇合，但不要忘记时间，下午两点，这里集合，解散！”
“呀，可太酷了”，曹姊盯着秦巡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怎么会有人板着脸那么凶都还能帅上天的？”
“喂”，施禾然无语道：“这会儿施埮不香了？”
“嗐，施埮…我见不着了啊”，曹姊咂着嘴灵活道：“现在注意力还是放在看得见的人儿身上比较划算。”
施禾然没忍住地翻了个白眼，摇摇头拉了颜瑶过来，吐槽道：“典型的见一个爱一个，没救了。”
“嗯…可是”，颜瑶的脸有点红：“教官确实很帅。”
施禾然：“？”
曹姊：“看吧看吧，瑶瑶离得最近，说的话含量最高！”
“希望你们晚上还会这么想”，孟璇突然凉凉道：“祝我们，训练顺利。”
三人莫名被说的脊背一颤。
“诶禾然，你哥哥不是也来了吗？”，颜瑶见施禾然径直路过体育馆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提醒道：“他在里面等你吧？”
曹姊也说：“是啊是啊，我们出来之前我看他还在台上没走呢。”
三人成虎啊…也许是被她们的笃定给影响了，施禾然脑子一抽就也有点相信施埮会在原地等她——以家人的身份。
七排三连解散的时间不是最早的，此刻已经有很多学生找到了自己的家长，相伴着不停往外出去。
体育场入口的那条通道有点长，也不算特别宽，形单影只的人会觉得更加拥挤。
施禾然一路低头相对人流逆行，走得飞快，直到一脚迈进场馆内，看见前面空荡荡连长桌都被拆好了一半的领导席时，她忽地定住，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啊，好丢人，大家应该都知道她是来找谁的吧。
真不该来的。
回去就罚曹姊和颜瑶一人一根棒棒糖。
施禾然压低了帽檐，耳朵红红的，转身准备走。
但却突然听见有人叫了声她的名字。
“施禾然！”
施禾然一愣，眼眶立刻就酸了。
是邵观淮的声音。
施禾然唰地回身，目光顺利落在正向自己大步走来人的身上时，高悬的心才一下回到原位。
邵观淮脸上带着惯有的笑意，依然是宽宽松松的舒适打扮，还隔着些距离就冲她昂了昂脸，如救赎般问她道：“来找我的呀？”
施禾然又想哭又想笑，往前刚跑一步，突然看见邵观淮后面还紧跟着几个人。
为首那个有点黑，见她看过去后还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所有情绪瞬间终止，等一行人走近，施禾然已经面无表情了。
“你怎么在这里？”
“看开营仪式啊，反正这几天还没开课”，邵观淮指着小黑给她介绍道：“俞浩，我室友。”
“学妹你好”，俞浩嘿嘿笑着本想上前一步去握手，结果被某只脚给使坏地绊了一下，半道儿临时改成了鞠躬。
施禾然成功被逗笑：“你好，施禾然。”
“你该吃饭了吧？要我陪你去食堂吗？”，邵观淮插话问道。
施禾然还没回答，后面有几个人不满意了，瞪眼看着邵观淮指着自己道：“淮哥，还有我们呢？”
邵观淮明知故问：“你们什么你们？”
“自我介绍啊！”，几人异口同声，不可置信。
“不需要，有浩子做个代表就够了”，邵观淮毫不理会他们的诉求，一个侧身严严实实挡住施禾然，催着人往外走：“吃饭去。”
“嗯…他们都是你朋友？”，出去后走在路上，施禾然还是问道。
“嗯，都是轮滑社的，皮着呢，以后看见记得绕道走。”
施禾然忍俊不禁，好奇道：“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喜欢在背后损人啊？”
邵观淮挑眉反问道：“施埮这样吗？”
……绝杀。
“他是不这样”，施禾然表情黯淡下来，说道：“他不会做那些幼稚且没有意义的事情。”
邵观淮笑了下道：“喂，你这描述当着我的面讲是不是不太好？”
施禾然一愣，反应过来：“呵，没说你。”
邵观淮用余光看了会儿她，突然说道：“核工程那边最近挺忙的，有个环节卡住了，据说相关人员都连着熬了好几个大夜。”
施禾然步子缓慢了些，应的有些心不在焉：“是吗？”
“是的”，邵观淮这次说的毫不避讳了：“施埮就是其中之一。”
施禾然彻底站定住。
是，他永远有理由，愿意的话，她都能给找出来千八百个。
为研究，为梦想，为国家为发展…
每一个拎出来都大义凛然可敬可佩，显得她胸无大志没有格局，可是…
呼，算了。
施埮能上台演讲就不错了，他那么忙还抽空出来，不管是不是为她，她都当成是为了她。
这要放在以前自己估计想都不敢想，所以就够了。
做人不可以太过贪心。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施禾然无声吸了下鼻子转移话题道：“你不会还在关注他实验室的事情吧？”
邵观淮闻言表情都变了，染上浓浓的嫌弃加嘲讽：“我关注他干嘛？没有的事情，我也是听浩子闲来无事提了一嘴勉为其难知道的。”
“哦…”
还勉为其难，她不信。
“几点了？”，施禾然突然问。
“十二点半”，邵观淮以为她是担心吃饭的时间不够，脚下下意识加快了步伐：“没事，来得及。”
但施禾然在意的不是这个。
“你慢点…”
他走的太快，施禾然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了他一小片衣角。
衣物宽松无比，自衣摆处当即被拽出了一个好大的开口，有能再装进去一个人那么大，吓得施禾然赶紧又一松，衣物瞬间回弹，崩的一声响。
邵观淮被这轻飘飘的力道打得瞬间停住，侧头一看。
施禾然尴尬地半转过身子，心虚道：“我不是故意的…”
啊，丢人这种事情，都是扎堆发生的吗？
自己刚才的动作，跟初中那些动不动就隔着衣服弹女生肩带的人有什么大的区别吗？整个一流氓行为！
邵观淮本想打趣一句的，但一看施禾然的耳朵都红了，又收了回去，转而大度道：“没事。”
“我等等你就好了。”
施禾然耳朵更红了。
又走了一段路，施禾然才将就恢复正常，她看了眼周围人不太多，往邵观淮身边靠了靠，开口道：“也许会冒犯到你，可我还是想说出来。”
“嗯？”，邵观淮不明所以，但配合地也靠近了一点点道：“想说就说。”
施禾然低头看着红砖路，缓声道：“你们那个专家系统的事情，我觉得不应该放弃。”
邵观淮一听就要开口说些什么，施禾然赶紧道：“我知道，是施埮他说的话有问题。”
邵观淮被这一句给堵住了嘴，静静听她讲。
“这件事从始至终，其实你们双方都有过错，施埮这个人，从小眼里就容不下沙子，说话也是不考虑别人感受的，这你应该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可这不代表谁就必须得去迁就体谅他，所以你会生气，看他不顺眼，我很理解。”
“但专家系统这个计划本身是无辜的，你刚才说施埮他们被某个环节卡住，最近天天熬夜，我其实就在想，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稍微改善一下这个问题。虽然我不太懂你们专业上的事情，但我想，专家系统的初衷，是辅助，也是保护。辅助研究本身，保护主导研究的专业人才，而不是要去取代什么。”
邵观淮越听神色越意外，直直地盯着说话的人眼神好像根本移不开。
“我知道施埮的那番话伤害了你们这群系统的研发者，也误会了你们的目的，我不为他辩解，但如果因为这个就此放弃系统的测试，甚至是后续投入，我觉得太可惜了，这也许对双方都是莫大的损失。”
“所以我想请你考虑一下，继续坚持与实验室的联合测试计划，这句话可能对你们有点不公平，但，古来成大事者，都是不免会遭受磋磨甚至误会的，过程有多艰难，成功的那一刻也许就会有多荣耀。我觉得眼下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如果你们的系统能够帮助他们找出原因或者提前一些时间结束卡点，就是对施埮那番话的绝佳反击。”
施禾然突然一笑，抬眼道：“你不想看看那种情况下施埮的表情吗？”
邵观淮被这个笑容打得身体一乱，走路差点同手同脚。
“而且我了解施埮的”，施禾然又忽然正色道：“他不是一个不愿意接受改变，不愿意承认错误的人，只需要一次成功的证明，让他看到可能，他就会转变，和你们一起坚持的。”
邵观淮收起杂乱的心思，拧眉思索起来。
专家系统不好做，特别是关于核工程方面的研究系统。
但这件事，一旦成功，就像施禾然说的那样，是会为研究助力，也让研究者少走弯路少浪费时间的。
项目组当初之所以选择跟施埮所在的研究室做联合测试，自己回来后还低三下四地请求了那么多次，就是因为知道施埮很强。
不管他在别的方面有多令人看不顺眼，可他的业务能力是不可否认的一流，如果有他在，不断在使用中给系统“挑毛病”，那系统将进步飞速。
对于AI而言，有个好的老师，是成败的关键，没有之一。
“我室友就在食堂呢，我进去跟她们一起吃饭”，施禾然说：“你去忙吧，谢谢陪我聊天。”
不知不觉，是到了北区的食堂，邵观淮也跟着停下，深吸了口气说：“不，我该谢谢你。”
“你…”，邵观淮真心实意道：“真的很不一样。”
“我们其实没有放弃计划，只是暂时找不到契合的人选。谁还没有脾气呢对吧…你今天这个台阶，递的非常完美及时，谢谢。”
“成了再感谢我吧”，施禾然俏皮一笑：“希望你不会再被施埮气到。”
邵观淮失笑：“借你吉言，不过万一，你会帮我揍他吗？”
“那得看你们谁有理了”，施禾然转身冲他摆手：“拜拜。”
“拜拜。”
邵观淮看着施禾然进了食堂，才快步往南区走，边走边掏出手机给俞浩打了个电话。
“喂，怎么，施美人半路跑了？终于想起兄弟们来了？”
邵观淮直接略过了这家伙的欠揍输出，快速道：“让项目组的人立刻马上赶紧集合，再做一遍终测。”
“…啊？”，俞浩听声音还在嚼东西，懵圈道：“为啥？终测前两天刚做过…”
“再做一遍！”，邵观淮跑了起来，唇角不自觉的带上笑意，昂扬道：“做完扛上设备，我们去实验室打劫。”
俞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