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裴灿礼最终还是被救了过来。
只是落水落的深了,身上寒气重,回家的晚上就发了高烧。
第二日,想着他该好些了,贺予文才去裴家。
因着她是救了裴灿礼的头号恩人,管家这次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
知道她想看望裴灿礼,便差人送她去了书房,裴灿礼正在里面看书。
进到内里,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裴灿礼半靠在躺椅上,边上吊着瓶盐水,脸还是有些红。
裴灿礼烧得有些糊涂了,但看见她,还是下意识往里边靠了靠,免得将病气过给了她。
贺予文看着他,莫名的有些心焦。
开口时,话也带了些急切。
“你不要命吗?”
裴灿礼有些恍惚,随后又释然地笑出来。
“你又救了我一次啊,文文。”
贺予文不太适应他这样亲昵的叫法,但对方到底是个病人,她也不好同他计较太多。
“为什么要跳海?”
裴灿礼沉默了瞬,没有回答。
只是抬眼看着她,目光沉沉。
贺予文很是看不惯他这副样子,但见他不想多讲,也只好换了话题。
“怎么不去医院?”
裴灿礼摇摇头,开口说的话带了些倔强。
“不想去医院,很讨厌。”
“反正不去医院也会没事的。”
贺予文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便打量着裴灿礼现在的情况。
他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眼睛迷迷蒙蒙的,额头上布了些薄汗,很不容易的样子。
裴灿礼突然开了口,声音有些轻。
“文文,不要放过我。”
他后悔了。
跳下海昏过去的前一刻,他突然想,如果再一次的结束,也换不来从头来过,那怎么办?
他想留在这里,就算是个梦。
但是他希望,她不要放过他。
如果她放过他,他或许就连做这个梦的机会也没有了。
他好贪心,不肯再跳一次,也不肯放弃这场梦里的她。
可无论如何,他都想陪在她身边。
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的贺予文。
他的声音有些低,贺予文听不全话,只听见他又喊了她次“文文”。
他这人心思真的惹人讨厌,明明她救了他,他却还要占自己便宜。
虽然她现在,也并没有太多反感。
想了想,她还是开口纠正他。
“你还是像之前那样叫我吧,这样好奇怪。”
裴灿礼笑了下,又突然止不住地用力咳了几声,脸都变得更红。
贺予文有些担心,走近了几步,蹲在他面前。
将手贴着他额头,想给他量量体温。
“予文。”
贺予文抬起头,这个视角看着人,他脸上那抹薄红更是明显了。
裴灿礼开口:“我说,好。”
末了,还弯了弯身,凑近了些喊她。
“予文。”
他因着烧还没退,声音有些沙哑,此刻低着头同她靠近,说话时呼出的热气,俱都洒在她耳侧。
脸有些烫。
“知道了。”
贺予文退后了步,站起身来。
想起来今日来的目的,拿出个小纸袋递了过去。
“喏,秋梨膏,喝了好得快些。”
裴灿礼接过去,放在怀里。
“多谢你,予文。”
贺予文点点头,算是承了他的谢。
“手怎么样了?有用药吗?”
贺予文顿了顿,下意识把手往后收了收。
她昨天太着急了,见到他被救上来就急匆匆跑过去,不小心摔了跤,手便伤着了。
他那时候昏着,不知道她情况,她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刚才来的时候便没想到要藏好。
这会儿他注意到了,她倒有些心虚,总觉着有些丢脸。
裴灿礼见她不说话,便站起了身来,拖着旁边的盐水架子,走到她身前。
“是昨天伤到的吗?”
“嗯。”
裴灿礼没说话,对着她伸出手。
贺予文没动作。
裴灿礼只好将手又伸前了些,颇有些无奈地开口:“手给我看看吧。”
贺予文犹豫了下,还是将藏着的手伸出来,搭上了他的掌心。
这是她第一次搭裴灿礼的手。
他的手很大,带着些温热,自己的手放在里面,显得小了一圈。
裴灿礼喊了人,叫佣人去取了家里的金创药膏过来。
拿到了罐药膏,他便牵着她走到书桌旁,把那张躺椅挪给了她坐,自己待在一旁开药罐盖子。
裴灿礼开了盖子,便拿着药罐走到她面前,半蹲在地上。
贺予文低下头,看着裴灿礼,有些发愣。
他牵起她的手,将手搭在他掌心里,又用手指匀了些药膏,抹在她手背上。
带有热温的手指,匀着些冰凉凉的药膏,一下一下轻抹在手背上。
他的神情很是认真,似乎她的手是受了多重的伤。
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些反叛心理。
方才还在同她讲着,不去医院也没事的人,现在在这为了个小小的擦伤,就这般郑重。
她想抽出手来,裴灿礼察觉到她的动作,原先给她搭着的手反过来,握住她手腕。
“先不动。”
贺予文没再说话,等着他将药膏全部抹好了,才终于将手抽了出来。
裴灿礼转身找着药罐盖子,要盖上了放好。
贺予文看着他背影,犹豫了下,还是又问了他一次刚刚的问题。
“裴灿礼,你为什么要跳海?”
裴灿礼的动作慢下来,没转过身,只听得见他说话的声音。
“我想见你。”
贺予文有些怔愣。
裴灿礼这话说的实在是无厘头,完全不成逻辑。可现下,她却有些忍不住相信。
毕竟他做事一向让她猜不准。
或许大少爷做事,就是比较特别一点。
只是这方式,她实在接受不了。
裴灿礼自顾自地将药膏放好了,放在桌上。
又走回躺椅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半蹲着在她面前,定定地抬着头看她。
贺予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正想扭过头不看他,突然听见他开口。
“文文。”
贺予文皱了皱眉,想纠正他的称呼。
裴灿礼接着说:
“同我在一起吧,我追求你。”
求人的话,被他说得郑重,像是要起誓。
气氛沉默着,悄悄升了温。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算久,只差不多一个半月。
按理讲,他们的发展速度已经够快。
他这人做事总是无常,又这样唐突,她应该感到被冒犯才对。
可是此刻看着他的脸,明明是沉默的气氛,她的心跳却有些剧烈。
反正是要作戏,这样还顺了她心意。
或许同人作戏,就是要更投入些感情才好。
于是,她开口:“那你要好好表现。”
末了,还补上句。
“不要做傻事。”
裴灿礼笑眼弯弯,“好。”
“明日我来接你上工。”
贺予文瞪了下眼,忙打断他:
“先把病养好。”
裴灿礼点点头,看着很是乖顺。
“知道了。”
贺予文想,
或许他是真的有些喜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