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春节终于到了。
贺予文忙活了两日，总算是凑出些额外的钱，买了香料和小布块，绣了四个香囊出来。
将爹娘还有英英的香囊烧去后，便将刚做好的福饼装进食盒里，把预计送出去的那个香囊搭在了盒盖上。
这两份都是要送给裴灿礼的，所以她早早就准备妥帖了。
约莫下午的时候，院子外的门被敲响。
贺予文提着食盒和香囊，过去外边开门。
开了门，裴灿礼站在外边，笑眼弯弯。
“文文，我来同你一起过节。”
“好。”
贺予文点点头，将手里的新年礼一道递过去。
裴灿礼接过来，笑着道了声谢，又伸出手递到她面前。
“走吧。”
贺予文搭上他掌心，走到不远处的裴家。
裴家今日装饰得很是别致。
外边屋檐上挂了样式繁杂的红黄两色灯笼，门前贴了对联，还别着些干的花草装点。
走进去宅子里，里边的人正四处忙活着，很是热闹。
被这样热闹的气氛带着，贺予文也受到感染，有了些同街坊好友一起过节的节庆喜感。
吴伯走过来，见着她，笑着同她打了招呼，说了句“新年好”，贺予文也笑着回了句“新年好”。
裴灿礼在一旁站着，待她说完了这句，也跟着说了句“新年好”。
三人都在，一时间也不知道他是同谁说。
但她余光里，裴灿礼的目光正对着她。
吴伯同他们打了招呼，便退到别处忙活了。
裴灿礼牵着她，走到了另一处。
“秋千？”
贺予文有些意外，裴灿礼将她牵着，说是有新年礼给她，这会儿却把她牵到了秋千这儿。
这秋千不像是她第一次来裴宅时的样子，上面的秋千铁链上缠了塑胶的花草装点，秋千后边还新增了个弧形木背，上边铺了软垫，看着便很舒适别致。
“我让人找了时下流行的样式图来，重新修整了下，想着过节的时候你正好能试试。”
说着，他牵过人，走到秋千那边。
贺予文有些意外，但还是跟着他走到秋千旁边，又听着他的坐到上边试了试。
“文文，我推着你试试。”
贺予文点点头，但裴灿礼站在她后边，也不知道看不看得见。
后边的椅背被推起来，鞋在地上借力掂了下，秋千晃起来，一下一下地荡着。
“裴灿礼。”贺予文喊了他一声。
裴灿礼在后边推着，应了声。
“我在。”
“这是你送我的新年礼吗？”
裴灿礼在后面笑了声，“不是。”
贺予文等着他的后话，对方却没接着说下去。
又过了会儿，她让裴灿礼停下来动作，小心着下了秋千。
管家差人过来，说是晚饭备好了。
裴灿礼牵着她走过院子的另一头。
餐桌放在院子中央，上面布着菜品，旁边有个小桌放了水果点心。
旁边的圆桌上，立着座半臂高的观音像，面前放了个小烛台，上面点着香。
裴灿礼侧过头，和她解释着：
“今日过春节，我们那儿习惯在院子里吃。”
贺予文点点头，裴灿礼又牵着她走上前。
裴灿礼拿了几根香，点好后，分给她两支。
“我们先上柱香，求个新年保佑，再过去吃饭。”
贺予文接过来，走到烛台前拜了拜，将两支香插进烛台，才走到餐桌前。
桌上只他们两个人，管家和其他人在远些的另一桌吃饭，很是安静。
裴灿礼给她布好了菜，又不时地夹些过来。
贺予文抬头看了眼他，见他还要继续给自己夹菜，伸手挡住自己的碗。
她皱着眉，看着有些苦恼。
“太多了，吃不完。”
裴灿礼笑笑，止住了动作，又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过个小碗，盛了勺汤给她。
他温声哄着，“先喝碗汤。”
贺予文犹豫了下，还是接过来。
总觉得，真的有些同家人过节的感觉。
吃完了饭，有人过来收拾。
裴灿礼起了身，走近来问她。
“文文，你现在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贺予文想了想，摇摇头。
往常这个日子，她都是自己在家里过的，实在也想不出有哪些地方可去。
贺予文看着他，反问道：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裴灿礼思索了下，向她伸出手。
“文文，我们去远山楼吧。”
远山楼，是远山镇上的一座钟塔，每到零点都会敲响钟声。
到春节的时候，过了零点，塔上边的天会跟着放起烟花。
每年的这个时候，镇上的街坊们都会集齐亲朋好友，一道过去那里看烟花跨年。
贺予文同裴灿礼一起过到远山塔，他跑去旁边的烟花摊子买东西，兴冲冲地抱着东西回来，又把她带去塔后面的另一处。
站在塔的下边，这是塔的背面，一个人不大多的角落。
另一面，是人们正在放着烟花的热闹场面。
裴灿礼买了许多小的烟花棒，带过来同她一起放。
点上火，小簇的烟花闪开，照亮着四周。
面前人的脸映着烟花的闪光，忽明忽暗，眼里的亮光衬出柔意，眉目间溢出温柔。
贺予文看着他，心里的情愫好似又开始错意翻涌。
烟花闪光渐渐黯淡，贺予文将它放低了些。
“裴灿礼。”
“嗯。”
“你有没有喜欢过人？”
裴灿礼将手里燃尽的烟花棒放下来，直直看着她，缓缓开口：
“有。”
贺予文有些脸热，她接着问：
“除了我之外的，有没有？”
裴灿礼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开口。
贺予文低下头，攥紧了手，看着烟花微弱的闪光。
果然是寻人开心惯了吗？
“没有。”
裴灿礼突地开口，贺予文抬起头，对上他直直迎过来的目光。
裴灿礼认真看着她，一字一顿道：
“除了你之外，没有。”
“一直都是你。”
看着这样的他，贺予文鬼使神差地靠近了些。
她分不清是想借机利用他，还是心里的情愫作祟，但这一刻，她似乎开始有些喜欢面前的人。
烟花燃尽了，裴灿礼又递过来根。
贺予文摇摇头，没有接过来。
她对上面前人的目光，鼓起了勇气。
“那，你要不要同我在一起？”
天上放起烟花，外边传来行人的欢贺声，很是热闹。
他们这边，却很是安静。
裴灿礼没有说话，低头思考着。
春节，烟花，告白。
眼前这一幕，似乎和前一世重合起来。
明明是他在追求人，但两次告白，都是由她来开口。
更甚至，他还拒绝了她一次。
上一次，他还能坚持着拒绝。
但……
看着面前人眼里闪着的光，心里有些悸动。
他似乎，没办法再拒绝一次了。
他沉默得有些久，贺予文以为他又要拿理由拒绝自己，但面前的人却突然开了口。
他声音有些轻，“好。”
答完，似是觉得还不够。
他抬起头，直直看着她，又照着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文文，你要不要同我在一起？”
贺予文点点头，肯定道：“要。”
她对上面前人的目光，认真重复了一遍。
“我想同你在一起。”
裴灿礼握住她的手，把一直收在身上的东西拿出来。
“文文，给你。”
贺予文低头看去，是一个水分极好的玉镯子，看着有些年头了，但很是水亮柔滑。
“给我的吗？”
裴灿礼点点头，牵着她的手给她带上。
镯子的尺寸很合适，滑一下便戴进了手腕。
戴好了镯子，他抬起头，笑眼弯弯。
“新年礼。”
“原先没想到，你要送我两次礼。早知道，便多备着些了。”
贺予文有些疑惑，对上他带有调笑意味的眼神，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第二次礼”是什么。
大少爷真的很会给人加功劳。
但对着他此刻带有柔意的目光，贺予文觉着，这或许也是种他特有的乐趣。
希望日后，也能这样开心吧。
贺予文在心里隐隐想着。
贺予文回到家，洗漱了一遍，就躺回床休息。
说起来，大少爷今天，真的有些不一样。
她抚着手腕上的镯子，没有褪下。
闭上眼，开始休息。
她又开始做梦。
梦里，似乎也是在过春节。
她站在塔前，同行的人拿出来个玉镯子，向她告白。
她有些呆愣楞地看着那镯子，面前的人不安地看着她，紧张得手都攥紧了，也没有说话。
她反应过来，脸都红完。
那人温声同她重复了一遍话，又说着让她不要有负担之类的。
最后，他郑重着问她，“你愿意吗？”
她点点头，说：“我愿意的。”
那人牵着她的手，给她戴上了那个玉镯子。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明年……”
“明年我们再一起来看烟花吧。”
虽然，明年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梦的最后，她听到了这不知是谁的心声。
次日，贺予文醒了过来。
这次的梦里虽还是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从对方的穿着以及梦境内容看，那人大概率是裴灿礼。
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才会做这样的梦吗？
毕竟俗话也有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抬抬手，看着手腕上的玉镯子。
不过，她总算是成功踏出这一步了。
还有两个月，船便要开了。
她一定要到沪市。